“谢,谢公子搭救……”于笙回过神就慌忙收了枝条。
谢残玉见他身子单薄,衣衫湿透显出几分可怜来,不侧头叮嘱骆迟,“将我房里的手炉也拿来。”
“是。”骆迟将衣物送到于笙面前,又往粥那边指了指。
于笙更是惶恐,那日赌坊的人走了之后,他费尽千辛万苦打听到了一点王全生的消息,当即不敢耽搁,带了一点干粮一边打听一边寻找,岂料半路下起了大雪,一时不慎踩空自陡坡滚下去,最后是生生冻醒的。
往四下看去,周围一个活物也无。
雪越下越大,最后直接没过脚面,于笙一瘸一拐只得努力往官道的方向摸索,直到半夜,他才隐约看到一处驿站。
原本也没有奢望能够进去避寒,只求掌柜能许他在窝棚住上一夜,可没想到又冷又饿,最后晕倒在人家门前。
“不冷么?”谢残玉饶有兴趣地瞧着这小东西发怔。
于笙闻声一僵,不敢抬头,喉咙中嗡鸣了声又将脑袋垂得更低。
“罢了,”谢残玉知道这小东西防备心甚重,也无意逗弄于他,只道,“我先出去,你自己换了衣衫再用了那碗粥。”说完轻轻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听着脚步声一点点远去,于笙才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烛火下,只隐隐看得见那人身形颀长,丰姿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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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残玉方上了二楼,就与骆迟打头撞上,他还未开口,骆迟便先开了口,“公子,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嗯?”谢残玉眉目清俊,骆迟问出自己的疑惑,“公子对他格外关切,明明……”萍水相逢,还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谢残玉也是微微一怔,思索了下也没答话,径自回了房间。
骆迟摸不着头脑,最后只觉自家公子是一时兴起,起了怜悯之心。
翌日。
于笙梦中一脚踩空,陡然惊醒,陌生的环境让他险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正想着,门被叩了叩。
于笙本就是和衣睡下,他直接穿上鞋子过去开门。
门外是驿站的小二,手里端着浓稠的粥,仔细瞧还有碎肉。难得对方殷切,“看你气色好了不少,暂先擦过脸后用点粥食,若有其他事情也可唤我。”
于笙嘴唇张了张,在小二的催促下接了碗,见对方都要走到门口了才问了声,“劳烦小哥问一句,昨夜那位公子……”
“已经走了。”小二暗自颠了颠手中的银瓜子,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那位公子出手大方。
“已经……走了?”于笙目光在某处顿了顿,他还没有看清楚恩人长什么模样……
还未到午时,于笙换了自己已经晾干了的衣衫,仔细将恩人送予的衣衫叠好带上离开。
外边雪消云霁,官道泥泞不堪,于笙也不在意,深一脚浅一脚的循着车辙往云丰镇走,听人说前两日在那儿见过王全生的踪迹。
云丰镇与莱阳镇相邻,于笙也只在亲父未亡时随他去过一回。
两个镇子虽比邻,但处处大不一样。莱阳镇大多是南迁来的侨民,人多地少,再加之物薄不够丰饶,百姓以种植麦黍为生,百年以来出外谋生者甚众。
而云丰镇却截然相反,此地乃前朝一位大儒的家乡,虽已历几代皇帝,但其宗族绵延,到如今还有庶系一脉,云丰镇百姓世世代代居于此地,又因大家族的襄扶,比之莱阳镇更为繁荣。
“哎,听闻谢家公子回来了。”一人灌下一碗热茶,朝旁边同行者道。
“谢家公子?”对方明显诧异多过好奇,“他不是……”
“且住!”又有人打断他的话,“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可切莫说出来了,不管其事是真是假,总归是犯了谢家的忌讳,我等不过平头百姓一个,何必为两句话招致祸患呢!”
先前开口的人点头,“也对,那家招惹不起,尤其这谢公子……不,如今已是谢老爷了……”他转着手里的小瓷杯,“三年前闹得人尽皆知,即便是如今,也仍有不少人嚼舌根,他守孝至今,也不知打着什么盘算。”
“还能有什么盘算,经那一事,他是没有机会再入仕途,而且……”一人压低声音,“听闻谢老爷临终前可是留有遗训,谢家子三代以内不可入仕,这谢公子,纵有经天纬地之才,怕是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贾……”
“造化弄人呐!”一时也不知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几人俱是叹息。
“当年扫眉才子可是羡煞一众举子……”
“时也命也,追根究底,谢家再是门楣耀人也越不过本家去!”
“……”
几人正热火朝天的议论,旁边一驾马车缓缓经过。
“公子,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骆迟早就忍耐不住,他几乎压抑不住怒气冲出去一通好打,但是谢残玉手指在尺宽的小桌上轻轻叩了叩。
只那一瞬,骆迟便定住了。
“这多年,竟是还未教会你冷静持重。”谢残玉外袍锦绣鹤纹,衣领松松垮垮拢着,手中捏着一块奇异形状的墨玉,双眸微阖,若不是开口都不知他是否是梦中呓语。
骆迟跪在他脚下,方寸之地逼仄,但比起来这些,更让他忐忑的是来自主子身上的森寒之气。
“公子,那些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凭一张臭嘴胡乱杜撰。”骆迟心有不忿。
谢残玉却缓缓睁眼,眸中一派清明。
“那你要当如何?”
骆迟抬头,“我……”
“世间最不缺闲言碎语,各自揣度,你能让他们闭嘴,可是能让全天下的人都闭嘴么?”谢残玉放下手中的墨玉,“被人说道几句我又不会少块肉,你上赶着去杜绝流言蜚语,最后只会让这些甚嚣尘上,时间久了……才真是教人烦不胜烦。”
骆迟尚有一丝愤懑,谢残玉也只当看不见。xündüxs.ċö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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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笙赶到云丰镇的那一日正好是腊八节。
他甫一到此地就没了方向,手中攥着一纸泛黄的信不安地左右张望。
“嘭……哎呦!”
“你这小子是没长眼……哎……”一人锦衣华服,身后还跟着三五个侍从,于笙一时不察撞到他,对方先是不耐,后来又不知为何变了一副模样,对着于笙笑了又笑。
本就是自己不察,于笙忙忙道歉,岂料对方揽住他的双臂,笑得格外招摇,“原是在下不慎撞到了小公子,这道歉么,自是在下先开口……”
他态度谦逊,于笙虽觉得不大舒服,但理亏在先,也只好忍耐着。
周围熙攘,行人来来去去摩肩接踵,那华服公子揽着他,“小公子这边走,仔细着别让人撞着了……”
于笙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连拖带拽往旁边过去,若仅是这人他轻松便能挣脱,可偏偏四周俱是这富家公子哥的侍从,簇拥得他严严实实,根本没有机会逃开。于笙心下感到不妙,可一时间也陷入尴尬境地,只能勉强拖慢他们的脚步,只求周围有人看见能帮他一把。
可是他不知道,身边这富家公子早就是做惯了这档子事,周围即便有人见了也不敢上前掺和。
眼看着离人群越来越远,于笙心中不安加大,他先前拿着的尖枝早就扔了,如今什么趁手的物事都无,他一边试图从那人手中挣脱,一边找机会逃跑,但是对方明显早有防备,于笙几次想摆脱桎梏都没能成功。
“公子,我方才从乞丐窝里爬出来,身上脏得很……”于笙眉头紧紧皱着,被抓住的手腕又酸又麻,却不及涌上心头的恶心感。
“脏么?”富家公子毫不在意,甚至嘴上开始荤素不忌起来,“脏了正好,本公子正好替你好好打理一番,也不失为一种情趣……”说着手指慢慢朝于笙袖中摩挲。
到这时于笙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人分明就是那等无/耻至极的腌臜人,他哪敢再耽搁,直接用了平生最大的气力挣脱束缚,自那几人的包围中冲出去。
“抓住他!”原以为是个小兔子,没想到竟有这般大的力气,那富家公子有些不快,这世上还没有敢拒绝他的人,这小子彻底激起他的征服欲。
身后的人都是依着打手培养的,于笙一个瘦弱少年很快就跑不动了,镇子上人多不说,还有大大小小的摊子,他慌不择路,几次险些撞翻人家的摊子,惹得对方够着脖子大声叱骂,结果使得身后人追得更加紧。
难不成今日就要落到那等下场么!
于笙心中不甘,喉咙干涩难受,烧灼的感觉充斥着腹腔,双腿也酸软不堪。
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平平栽下去,他双手已经尽力去抓旁边的木杆,但是抓了个空,原以为就此摔倒在地,但没想到横伸出一只手将他捞住。
一股清冷的茶香窜进鼻间,下一刻身体不自觉撞入对方怀中,那股茶香更加浓郁,虽陌生但竟然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小夫郎他又甜又凶更新,第 2 章 援手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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