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陪你一起去。”可心腾地一下站过来，紧张地把人护在身后，那样子活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家猫。
管家拦住她，“老太爷吩咐了，只请大小姐一人前去。您也别为难咱们做奴才的。”
“你！”可心气急。
“我一人去就行了，你们都在屋里等我。自己家里，还能把我卖了不成。”安慰了可心，叶朝歌跟着管家出了门。一路走一路暗自思考着。
都闹到宗祠了，事情小不了。夏氏刚被带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少不了夏氏的功劳。
叶朝歌还未走到宗祠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夏氏的哭闹声，其中还夹杂着叶老夫人的怒骂。门口的小厮听了都吓得战战兢兢。
她推开门，夏氏跪在地上，泪水涟涟，一边哭泣一边抽噎着向叶老夫人诉说着她受到的委屈。
叶老夫人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手中拿着几张厚厚的单子，止不住的颤抖。叶朝歌只一眼便看出了那是母亲的嫁妆单子，原样母亲刚拿走了，这是叶家人私自誊写的一份儿。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萧氏当初的嫁妆。现如今这么大笔财产被带走，叫她如何能不生气。她愤怒地指责夏氏不称职，不仅让萧静淑顺利带走了嫁妆，还把官府的人都叫来了，在大门口闹那么一出，被人嘲笑，蒙羞于众。
叶朝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换作前世以她的热心肠肯定早就接话了。可如今，她也学着聪明了。
夏氏边哭，还不忘观察叶朝歌，见她不搭话，拼命给叶老夫人使眼色。
“朝歌丫头，你可知罪？”叶老夫人话锋一转，厉声道。
“祖母，不知孙女犯了什么罪？惹的您老人家动这么大怒，还请您明示。”叶朝歌不卑不亢。
“混账东西，都做出了如此吃里扒外的事，还不知错。我看叶家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你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成日里就知道往萧家跑，学的忘恩负义。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祖母，孙女自然记得自己还是叶家的人，还姓叶。”
“你！”叶老夫人将手里的一撮纸狠狠砸向叶朝歌。叶朝歌躲闪不及，额头被锋利的纸张划了一道细口子。隐隐冒着血迹。
“孽障，你给我跪下！”
叶朝歌一言不发，直直跪下。
“母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动这么大的怒。仔细您的身子。”叶胜武带着妻子和女儿赶了过来。
“呀，大姐姐，你怎么受伤了？”叶嫣然看到堂姐额头上的伤口，惊呼一声，就要上前替她擦拭，却又看到叶老夫人狠厉的眼神缩了回去。
“母亲，大姐姐她......”
叶二夫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叶嫣然别出声，老婆子正在气头上，可千万别把火引到二房身上来了。同时担忧地看向叶朝歌。
叶朝歌微微摇头，暗示自己没事。
叶胜武好一阵安慰，才散了叶老夫人的气性。
“你们来的正好，今日我要请家法。去，派人去把老爷和大爷找来。”
“这究竟是为何？请什么家法？对谁？颜儿吗？”
叶胜武虽说是个叶二老爷，可一不管家，二不理事的，今日正在外同旧友喝酒叙旧，就被家里的小厮匆匆叫回了。发生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你自己说！”提到叶朝歌，叶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二叔还不知道呢吧，就今儿，萧静淑同老爷和离了，还带走了她那笔嫁妆。”夏氏顾不得颜面，一边擦拭脸上的泪痕，忙接过话茬儿。
“什么？大哥大嫂和离了？这是为何？到底怎么一回事？”
夏氏也不哭了，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话，一屋子人陷入沉默。叶胜武还在和离的震惊中，叶胜文父子俩才姗姗来迟。
叶老太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往那儿一坐，眯着眼抽起了水烟。
叶胜文径直略过跪在厅前的叶朝歌，凑到夏氏身边，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手还不老实地在美人腰身上掐了一把。惹得夏氏一阵嗔怒。
见父子俩都是这副德行，叶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咳一声制止了抱在一起的俩人。
“人都到齐了，那我来说吧。今日咱们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萧氏那个贱......萧静淑今日同胜文和离了。这样也好，我早看她不顺眼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关键是她带走了当初她的那笔嫁妆。虽说咱们相府家大业大的也不图她那点儿，但是这么多年她吃我叶家的用我叶家的，是不是该算清楚？”叶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稍稍停顿，瞥见叶朝歌，没好气的说道：“咱们家养了个外姓的东西，不帮自己家，反而帮着萧氏。”
“母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朝歌她不是那样的人，您......”叶二夫人听不下去了，自己亲奶奶骂亲孙女，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心底里对这个没教养的婆婆又多了几分鄙视。但想替叶朝歌开脱倒是真心的。
“我误会？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但还没瞎。况且还有夏氏，她全程目睹，那能瞎说么？你叫她自己说，今日她都干了什么好事！”
“祖父，祖母，父亲，二叔，二婶。今日我母亲要带走嫁妆的时候，我确实在场。我承认没帮着夏姨娘说话，但我不后悔。若因此，祖母要惩罚我，我认了。为了保全父亲，保全叶家，家法我也不怕。”叶朝歌挺着笔直的身子，对着诸位长辈重重一记叩头。言语坚毅，眼神里除了无畏，又多了些许委屈。
“哦？此话怎讲？”叶老太爷终是开口了，脸上的随意褪去，一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朝歌。
“祖父，今日母亲与父亲和离一事，我不知情。是院里的小丫鬟告知，我才知晓。等我赶过去时，母亲已经到了门口准备回萧家，一同的还有舅母。夏姨娘拦着不让母亲带走嫁妆，母亲执意要带走，争执之下叫来了官府的人。后经过官府的处理，母亲带走了嫁妆。对于我所说的，夏姨娘可有疑意？”
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到了，事实就是如此，夏氏想撒谎也不行，只得点点头。
“我朝律法，凡和离者，自愿为前提夫妻双方签字画押，到官府换取公文即可；母亲要同父亲和离，是母亲自愿的，没有逼她，同样的，父亲也是自愿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所以他们和离是作数的，父亲认同我所说的吗？”
叶胜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一时气急又色欲熏心才签了和离书，这会儿清醒了，也于事无补。“是，字是我签的。”
“既已和离，母亲按律法，是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的。夏姨娘若不信，可以四处去打听打听。今日舅母上门来替母亲带走她自己的嫁妆，没什么不妥。倒是夏姨娘，一直百般阻拦，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您现在可是掌管相府中馈的人，代表的可是相府，这么做，让府里上下今后如何服您？这还不算，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到官府都知晓，让人白白看相府的笑话。我站出来没有帮着夏姨娘说话，完全是为了叶家考虑，为了兄长和妹妹们的名声。在那种情况下，我若帮着夏姨娘说话，外人且不是会嘲笑我无知？唯有选择帮理不帮亲，让人看到叶家的嫡小姐是个懂律法、识大体、顾大局的，也让人看到相府的教导。若我也和夏姨娘一样，对着官兵们胡搅蛮缠，人家会怎么看叶家的女儿？”
“你！你胡说，分明就是你们母女俩的诡计，要趁机带走那笔钱财。”叶朝歌几句话，说的众人心服口服，叶老夫人也松动了几分。夏氏见局势这么快就反转了，恨不得冲上去杀了叶朝歌。
“祖母，母亲的本意并非要带走那笔嫁妆。我和兄长都是她的孩子，我们还在叶家，她肯定要为我们打算。可舅母来了，萧家既来了人，专门为了嫁妆一事而来，肯定要拿个态度出来。明面上萧家帮着拿走了嫁妆，暗地里母亲再给我和兄长，又有何妨？如今夏姨娘这么一闹，外祖父肯定生气了，母亲再要拿钱财出来怕是很难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萧氏真的打算拿钱出来？”
“孙女不敢欺瞒祖母。”一口一个萧氏，句句孽障叫着自己，听到有钱拿，立马两眼冒精光。叶朝歌将叶老夫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盛怒之下，还能如此镇定，且有条不紊地一一反驳。叶老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分这个大孙女。这孩子，倒是个可以培养的。只可惜，如今父母和离，母亲回了娘家，父亲又是个......想起叶胜文，叶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一眼正恨不得贴在女人身上的大儿子。
“起来吧，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一家人何至于还要闹到请家法。”
叶嫣然立刻从母亲身后冲出来，上前将叶朝歌搀扶起来。跪的久了，膝盖早已麻木。叶朝歌一个不稳，险些踉跄倒地。
“颜儿，当心。”叶二夫人眼疾手快拉住了二人。就连叶胜武这个二叔，此刻都关切地围了上来。
可那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却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又或者注意到了也不想搭理。只关心哄着夏氏。
叶朝歌第一次觉得，父亲好像没那么爱自己了。从前自己打个喷嚏，父亲都要多问几句的。
本以为找了老夫人撑腰，定能狠狠惩罚叶朝歌。谁料想被叶朝歌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还落了个自己的不是。夏氏咽不下这口气，又不敢当着叶老太爷的面造次。只能缠着叶胜文替她做主。
“老爷，您可得替妾身做主啊。今日萧氏拿走了叶家那么大一笔钱，还对我好一通羞辱。您不能不管。”
“这，自有父亲母亲的决断，我如何说？”叶胜文再瞎，也无法忽视父亲射在他身上的眼神。况且今日之事，自己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此时开口，势必会引火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夏氏不依不饶，趁人不注意，踮起脚尖在叶胜文的喉结处落下轻轻的一吻。
只一瞬，叶胜文浑身的火被瞬间点燃。此刻他的脑海里全都是夏氏眉笑艳艳的妩媚样儿。
“老爷？”夏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只见男人眼神黯然，神情木讷。
夏氏得意地勾勾唇，冲着叶朝歌露出一抹挑衅的微笑。
“今日之事，虽说朝歌丫头行为不妥，但夏氏你这事做的也有错。管家可不是只盯着账上那些进出、哄得手底下人服从那么简单的。待人接物、一言一行那都得拿出大家风范。罢了罢了，你出身不高，你娘估计也没教过你这些，以后，还是多跟老二媳妇学学。”xündüxs.ċöm
“我！”夏氏被叶老夫人几句话戳破了家底，脸上挂不住，却又不敢反驳。
“老爷，您可得替妾身说句公道话啊。”
“母亲，您怎么能责怪夏氏呢？她这么做，那可都是为了您儿子，为了咱们这个家。倒是大丫头，平日里我对你的教导你都忘到大门外了吧？你娘既已同我和离，那她就是个外人。现如今你不仅帮着外人欺辱家中长辈，反而在这儿搬弄是非，这可不是我叶家的家教。现在，你，立刻像夏姨娘道歉！”
语气生冷且强硬，连叶老夫人都诧异。要知道他向来宝贝叶朝歌，重话都没跟她说过一次。
“父亲，你真的要我跟她道歉？”叶朝歌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父。果然是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娘一走，她就成了不被爱的孩子。
“我不道歉，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叶朝歌倔脾气上头，委屈地鼻子发酸，却不肯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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