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怕颠簸到了秦月楼,惹怒秦月楼给它一掌,老马走得又快又稳。
活人驾马在鬼市一众维持着人样的鬼物面前倒是新鲜事,而这活人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却如此淡然,鬼市众鬼到有些摸不准秦月楼根脚了。
秦月楼看着周围的鬼物们没有撕破人皮露出自己死的样子,心里感觉还是挺舒坦的。
不怕归不怕,但该觉得恶心还是会觉得恶心。
“小哥哥,买朵花吧。”鼻子上挂着鼻涕的小姑娘捧着一篮子花追在马车旁边。
他倒是挺怜香惜玉的,假装不知道对方是鬼,只是秦月楼看了眼这小姑娘,心里也有了些主意。
“慢点吧。”轻轻拍了拍老马的马屁,那老马浑身现实筛糠似的抖了一阵,接着也放满了速度。
“生异形么小妹妹?”秦月楼问着这小姑娘生意行不行,还未等小姑娘回答他便又问了起来,“妹妹,你这花多少钱一斤啊?”
小姑娘挎着花篮掰起了手指:“一斤是十六两,一两是两个纸元宝,也就是两个十六两···十六两是多少个元宝?一···二···哎呀,手指不够了···”
她挠了挠脑袋,顺着指节掰了起来,撅芹菜那般的清脆声响从十指指节当中接连响起。
“你这花瓣是金子做的,还是花蕊是金子做的?”秦月楼话语声中有些调侃。
“你瞧瞧现在哪有花啊,这都是外面的花,你嫌贵,我还嫌贵呢!”小姑娘有些不满,“哎···我刚刚数到哪里了···哎呀好气又要重新数了。”
撅芹菜的清脆声又响了起来。
“你给我挑一两吧。”秦月楼有些忍俊不禁,“你这样数下去浪费我时间。”
“行,我给你挑一两品相好的。”小姑娘说着便在花篮里找了起来。
秦月楼看着小姑娘找着花,这些花朵娇艳欲滴,鲜红的花瓣上红迹欲滴,毕竟这些话是一朵朵肉雕花,而那花枝却是一根根的指骨,骨肉相连,两侧各自削开了些薄薄的骨面充当翘起的叶片。
也不知害了多少人才能凑齐这一篮子或大或小的花来。
秦月楼小脸木然,心中却是压抑着怒火,他能忍到现在也全是为了一个师出有名,因此他正在故意的钓鱼找茬。
那指骨有大有小,换言之便是有成人有小孩,也不知都是那些可怜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被这帮子鬼市里的脏东西们戕害了。
“行,这几朵怎么样?”小姑娘用皮纸包裹着这些花,那皮纸上还有些刺青。
“这花保生么?”秦月楼问着那小姑娘。
“客人您说的什么话?我卖花的,能卖你腐烂的花?”小姑娘有些不耐烦了。
她觉得这小孩应该不是人,又或者是人,但却不是什么会干人事的人,她觉得可能这是什么老鬼用着童身想要吃点东西打牙祭。
毕竟她掰手指就是想试探一下秦月楼,但没想到秦月楼一点不为所动。
“他到现在都是在装糊涂,能问出花保生的,想来也是看穿了这花的本质。”小姑娘模样的鬼心里想着。
“我问你,这花保生么?”秦月楼语气强硬了起来。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要不要吧!”那小姑娘目露凶光。
秦月楼笑了一声,颇有些嬉皮笑脸的意味,而后说道:“你这花要生,我肯定要啊!你说,那它要是不生怎么办啊?”
“要是不生,我自己吃了它,满意了吧!”那小姑娘信誓旦旦的说道,将那皮纸扔在了旁边卖瓜老鬼婆的秤上。
那老鬼婆撑了起来。
“一两,两个元宝,拿来吧你。”小姑娘伸出了指节歪七扭八的手,掌心摊开朝上。
秦月楼淡定的脱下了鞋子和外衣,只留下了亵衣亵裤,叠好以后放在了马车室内。
而后跳下了马车,将那卖瓜老鬼婆的秤砣扯了过来,将那秤砣的背面翻了过来,几个哭嗥的人面在秤砣背面翻涌。
“做局坑我呢是吧?另外你说的,这花要是熟的,你吞进去啊。”秦月楼拿起了那一包指头作势便朝着那小姑娘的嘴里塞。
那小女鬼陡然揭开了那层人皮,显露出的却是一只青面獠牙的红皮猿猴,那红皮猿猴想要拍掉秦月楼的脑袋,两掌朝着秦月楼两侧太阳穴夹击而来,
但是蒲扇般大小的双手直接捏住了红皮猿猴的手,十指相扣,秦月楼问了起来。
“十指相扣?那么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一边说着,秦月楼的身形开始了膨胀,那九尺大个的金刚芭比模样再度显露,居然比那红皮猿猴还要高壮。
十指相扣的那只双手占据了力量的高地,慢慢的抬起而后开始下压,那只红皮鬼猿刚想张开嘴将秦月楼的头吞入口中,便被秦月楼一脚踹在了双腿之间。
一脚撩阴,却是直接由下至上的劈开了那鬼猿的全身,秦月楼高高竖过头顶的腿像是竖着的一字马,接着缓缓的落下。
怪力乱神化的身躯不光是力量,速度,敏捷,就连柔韧性,平衡性,应该说所有基本的属性都被拔高到了远超正常人的地步才是,
而怪力乱神的攻击之中也蕴含着他所不理解的奇怪力量,这种力量是构成了物理超度的基本因素,可他觉得这股奇怪的力量还有更多的,还未被他发现的奥妙能力。
多用用就行了,就好像现在一样。
“你妈的,一只公猴子装什么小女孩啊?”
随手扔掉了鬼猿的半截身体,清气便没入到了体内,只是这具怪力乱神化的身体却并没有感觉到先前丹田当中的热流。
秦月楼没时间细想,只见旁边那目睹了全过程的卖瓜老鬼婆惊慌的大喊了起来。
“萨日朗!萨日朗!”
她嘴里喊着的应该是生前所用的方言,在惊恐下又出现了变调走音,但秦月楼能懂她在说什么。
一掌压下,那卖瓜的老鬼婆也魂飞魄散,那地摊上的大西瓜也逐渐的回复原样,原来是一颗颗乱发脏污鲜血满面的头颅。
人的市集和鬼的市集所卖东西果然不同。
秦月楼将挂在身上的烂布条扯了下来,想了想有些遮羞似的围在了腰上,好在怪力乱神化的身体虎背蜂腰,腰细肩宽,这些烂布条扯吧扯吧也能做成个裆布护住下方,省的左右袋儿和根乱晃碰到疼。
便如同盖世猛人一般的,秦月楼杀进了围过来的那些揭开了伪装显露真正面容的各类鬼物们。
那卖豆腐脑的,卖的其实是人脑,因为秦月楼看见了脑沟的纹路。
那卖糖葫芦的,串在竹签上的却是一颗颗充血的眼珠子。
那卖面条的,剁碎的却是五脏六腑,人发混着蛆虫便是一碗面。
···各行各业,五花八门,所卖之物,无外乎不是与人有关,只是蒙上了一层迷魂的障眼法,便成了活生生的热闹市集。
该杀。
秦月楼眼见为实,看了个真真切切,胸中怒意再无压制,一路冲杀却无一合之敌,因为这怪力乱神之身所触及之物或鬼全然消散,无所幸存。
那匹老马瑟缩着身体靠着身后的马车,马儿的双眼里是秦月楼那充满了压迫性的可怖身形。
一路从东路杀到西路,又从西路杀到东路,手起拳落手起拳落,时而做捶时而做掌刀便是砍,可谓手起刀落,眼睛都没眨一下。
秦月楼乱杀着,实际上他已经杀疯了。
杀人犯法,杀鬼不犯法,所以秦月楼没什么心理负担,何况这些鬼也没什么好东西,杀就杀了,至于会不会惹到什么,秦月楼已经不想去思考了。
不杀了这些鬼东西,他念头不通达。
三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秦月楼恢复了小孩的身躯,慢慢的走到了老马身前,跳上了马车,将原先脱下的外衣穿了起来。
老马打了个响鼻,扭头看了眼秦月楼,居然颤抖着说了句话。
“你的眼睛不干么?”
“你会说人话啊?”秦月楼问着老马。
“听得多了,就会说了。”老马老实回答着。
“那你还挺聪明的就是说。”秦月楼揉了揉眼睛,“说起来眼睛确实有点干了,那么带我走出去吧。”www.xündüxs.ċöm
“···你只要不杀我,什么都好说。”老马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颤抖着说道。
“放心,你又没害人,我不会杀你的。”秦月楼拍了拍马屁。
老马打了个响鼻拉起了马车,坐在马车上,秦月楼将路线记了下来,四周的景物逐渐产生了波动扭曲了起来。
像是平静倒映着岸上风景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块那般涟漪阵阵。
回过神,秦月楼还坐在马车上,他挑开幕帘,赫然已经到了秦府大门外,看门的家丁迎了过来。
“等会我给你们点银子,你们请人来把那匹老马厚葬了吧,至于那车夫,随便打口薄棺扔城外乱葬岗去。”秦月楼轻飘飘的淡然说道。
“十三少您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家丁陪着笑脸问着秦月楼。
“老马和车夫都寿终正寝了,这样听懂了么?”秦月楼反问着家丁,“剩下的钱你们自个留着花,但记住了,那匹老马一定要厚葬。”
“怎么会呢?陈伯这不是好好的么?哟,这是喝了多少酒?味儿这么大?酒驾还睡着了?陈伯,醒一醒。”那家丁拍了一下陈伯。
没想到陈伯倒在了地上,动静有点大,也连带着那匹老马倒在了地上。
家丁颤颤巍巍的探了探陈伯的鼻息,脸色骤然煞白。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秦月楼,只看见秦月楼背着手跨过了门槛,嘴里还念着什么。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家丁打了个冷战,有些怕了自家这位小少爷。
本来这位小少爷就天生早慧懂人心,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一众下人有些害怕了,虽然这小少爷也没刁难过他们就是了。
但是现在小少爷说出这话来,让他们升起了敬畏之心。
“人死了都不怕的么?而且还早就发现了,妈耶,小少爷不会是天上什么神仙转世吧?”另一旁的家丁反应冷静多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秦月楼没在意家丁说什么,他只是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左手心的生命线被一座小巧门扉状的黑色印记横亘,只是这座门扉看起来残破不堪,而且斑驳古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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