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都还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到时候吃住啊,买小礼物、小纪念品啊,那钱怎么算?就算说好了AA制,但依着徐逢远的德行,没准处处压榨她……
不行,千万不能开口,她不能没事找事。
温白在心里盘算开了,眉头攒着,琥珀色的杏仁眼骨碌碌乱转。
浓稠的夜色中,一男一女无声的僵持,气氛微妙又怪异。
徐逢远把她所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然后说道:“原还想着你没钱,有我在,总能让你游玩得尽兴一些,既然……”
“等等。”温白挥手制止他,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吃住你掏钱?”
徐逢远点点头,“还可以再给小兔子和炼丹炉带点礼物回去,原是这么打算的,既然你想一个人……”
温白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我觉得你这个打算很好,上车吧,先找个地方睡一觉,这都累一晚上了。那个君天的礼物就不用买了,齐菲菲倒是很喜欢陵县的苹果干,给她多带点。”
她自觉坐去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念叨:“那个,每顿的伙食得安排鱼,你也知道,猫离开了鱼是会死的。”
“行。”徐逢远点火、踩油门,车子开出去老远,嘴角的笑意都还没有退下去。
“其实我也不是追求享乐的人,我以前生活在大山里,那时候的日子单纯无忧。十年前带着齐菲菲出门闯荡,才知道生活抛开诗歌和远方,全是柴米油盐,鸡零狗碎。”
毕竟是花人家的钱,人家又还是她的债主,温白觉得很有必要给他解释一下她想要游玩的心思。
“这些年,我天天想得都是赚钱,错过了很多美好的风景,刚才差一点就完蛋了,我才想起,我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世间。”
温白说得很文艺,脸上还挂着抹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沧桑。
徐逢远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等她感慨够了,他才不轻不重的问了句,“为什么不在大山里待着,要出门闯荡?”
呃?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未婚夫是个丑鬼!
温白收拾起煽情的调调,清清嗓子,“我说这些话的重点是,我刚才受到了惊吓,需要散散心缓一缓,并不是背着债还只想着玩乐。”
徐逢远开着车在镇上转悠一圈,好容易找到家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旅馆。
他们进去的时候,吧台的大妈正在打瞌睡,听到有人喊,抬起头,睡眼惺忪地说道:“身份证登记一下。”
温白把两人的身份证递给她,她略略核对一番,在一串钥匙上取下一把,“一百五一晚,押金一百,楼上右转二零六。”
“一百五?”温白直觉对方是在抢人,心比她都黑,这样的小地方顶多八十。
大妈指指身后的价格表,“我们都是明码标价的。”
徐逢远示意温白别计较这些小钱,他掏出五百放吧台上,“我们要两间。”
大妈疑惑地看他俩一眼,又取下把钥匙,嘴里嘀咕道:“你们不是小两口?”
“我们是亲兄妹,一间就行,出门在外,节约点。”温白拿回两张钱,塞徐逢远手里,“哥,明天中午吃纸包鱼。”
温白一声“哥”喊得格外清脆,省下一百五吃鱼,难道不香吗!
大妈又把钥匙套回去,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来开房,有几对是亲兄妹!现在的小年轻,还想着遮遮掩掩的已不多了。
来到二零六,屋子中间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个电视,靠窗的地方有个小圆桌,旁边各一张单人沙发,房间里配有小小的盥洗间,虽说简陋了些,但还算整洁。
温白把布口袋往沙发上一扔,打开行李箱开始找换洗衣服,“你睡床吧,我在沙发上窝一晚就行。”
出门在外,温白也不挑剔,反正现了原形她也就小小一团,搁哪里都一样。
说完,温白就去洗澡,也不管徐逢远是不是会和她客气一番。
等她再出来,却见他盘着腿在沙发上打坐。双目微阖,双手结印置于脐下,面容沉静、灵慧慈悲。
温白擦着头发,坐在床边看他,平心而论,这个男人确实养眼,五官精妙、气质卓绝,有种不负韶华的俊雅。
要是他不来贡山抢生意,不算计她背上两百万的债就堪称完美了。
温白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一扔,心安理得地倒在床上。枕头蓬松,被子柔软,她恣意地翻滚了两圈,很是满足。
左右徐逢远要打坐修行,一百五一晚的住宿费不能白白浪费了。
睡床当然是比窝沙发舒坦。
一夜好眠,橘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缝洒在一张皎如明月的脸上,温白坐起身,大大的伸个懒腰,精气神十足。
屋里飘着米粥的香味,温白左右看看,徐逢远没在,小圆桌上摆着一碗粥,还有一碟蒸饺。
她揭开被子,光着脚就跳去了沙发上,捏起一只蒸饺扔进嘴里,居然还是香菇虾仁味,皮薄馅嫩、味道鲜美。
几个蒸饺下肚,她又捧起碗喝粥,米粥粘稠,细腻可口。
美好的一天从早餐开始,温白砸吧砸吧嘴,心里美滋滋。
电话响起,是徐逢远。
“喂?在哪儿呢?”温白吃下最后一个饺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用说,早餐肯定是他买的,要是他能一直这么醒事,她不光当他是相亲相爱的好邻居,她甚至可以和他称兄道弟拜把子。
“楼下。”徐仙长说话一贯言简意赅。
“等我,五分钟。”
温白三两下收拾好自己,背上布口袋就出门。
徐逢远坐在驾驶位,手臂支在车窗外,看她出来,打燃火,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温白坐上副驾,放下遮阳板,对着上头的化妆镜整理头发,一边编鱼骨辫,一边问:“今天去哪里玩?”
徐逢远看她一眼,调侃道:“你大概是我见过最能睡的妖!”
温白看看时间,九点半,还不算太晚。
她掏出唇膏,在嘴上抹了抹,上下唇轻轻一抿,潋滟蜜色,秀色可餐,“那是你还不了解齐菲菲。”
妖确实不应该每天酣睡,更多是该打坐、修行,可她和齐菲菲大概是例外。
她还好,在道观的时候也坚持每天八点半起床,严格遵守朝九晚五的作息时间。
齐菲菲就不一样了,天天晚上熬夜追剧,刷某音,打网游……然后踩着点起床做午饭,吃饱了去打个盹,然后是晚饭,之后又是追剧,刷某音,打网游……整个一黑白颠倒的颓废少女。
至于修行什么的,她勉强会在工作时间做做样子,而齐菲菲简直是弃之如敝履,每月只挤出那么可怜的三四天。
徐逢远忍不住嘴角上斜,她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参照物,“昨晚去的老寨子也是一个景点,但厕官老头提了要求,说再也不想看到你。离这里三十公里的全跃镇有一个玩漂流的地方,那里可以划船、坐快艇、打水仗……”
温白的眉毛攒起来,“……水有什么好玩的!”
“水确实不好玩,不过那里有烤鱼……新鲜的,水里捞起来就烤。另外还有个看花的地方,占地五百亩的玫瑰园,现在正是好季节。”
温白思索一番,水可以不玩,但鱼必须吃,看花,改天去也一样。“玩水吧,我得尝试克服本能抗拒,挑战自我。”卂渎妏敩
口号喊得再好,实际都是为了吃。徐逢远看破不说破,一踩油门,车子跑出去老远。
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恰逢工作日,景区人不是很多。
别人排队进去,都是先去租皮筏子、救生衣,而温白却是直奔着烤鱼的地方去了。
她还挺照顾徐逢远的情绪,和他打商量,“要不咱俩分头行动,你去玩漂流,我去周边溜达一圈,待会儿电话联系。”
徐逢远对她的建议不置可否,看她半晌突然打了个响指。
温白原地暴躁,“徐逢远,你丫……说好不来这套的!”
喊完,才发现自己没有变喵叫,头上突然多了样东西,取下来一看,居然是顶宽檐遮阳帽。
帽子上缀着一朵别致的小花,虽说和她一贯的风格不太搭,不过也怪好看的。
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温白有些不好意思,她把遮阳帽又戴在头上,清了清嗓子嗫嚅道:“……我先走了,回头见……”
河流的下游有片平坦的浅滩,那里生着低矮的绿植,还有芦苇丛。有几处撑着太阳伞的地方,摆放着烧烤架,还有折叠桌椅。
游客大多在上头玩耍,这里就显得有些冷清,看到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年轻,穿着景区工作服的摊主卖力吆喝。
“烤鱼,新鲜的烤鱼……”
“特色烤鱼,麻辣味、孜然味、蒜香味……”
“吃烤鱼,送麻辣小龙虾……”
温白左挑右选,看中了最里头一家,摊主是对中年夫妻,看着老实又随和。
“烤鱼怎么卖?”温白坐在小椅子上,用手扇着风。
男人拎过来两个桶,里面好几条鱼,“你看,我一大早在后头河沟里抓的,野生鱼,新鲜的很!这个大的,一条五十,小的,一条三十。”
新鲜倒是真新鲜,只是这价格……温白盘算着,要是吃上三五几条,也挺费钱。
她心思活络开了,“我能拿鱼来你这里加工吗?然后给你加工费?”
花同样的钱,她自己抓鱼肯定能多吃五条,到时候还可以把徐逢远叫过来。
看到男人犹豫,她又说道:“要是不行,我就去别家问问。”
男人思索一番,和温白谈好加工费,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温白去了河沟,这里僻静清幽、芦苇丛生,她正准备使点小法术抓鱼,却突然听到了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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