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乌，克制。”
轮椅之上，方夕颜和煦地微笑着，轻声说道：“这位暂时是方家的客人，请不要对他动武。”
说着，方夕颜面向梁晓，她的失明的双眸虽然闭着，但依然能够准确感知到梁晓的位置。
“但是梁晓，你将他放走了，这也不对哦。”
“为何不对，因为他杀了弑灵者么？”梁晓淡淡地说道，“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不仅如此。”方夕颜轻声道，“南林小区，就是你昨晚去的地方，那里所有的区民，全都死于非命。”
“都是他干的。”
始料未及的消息闯入耳中，梁晓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他走的，虽然之前有设下结界，但结界被破除之后，里面的人都还好好的！”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重返现场呢？”
“我……”梁晓正要说话，忽然间，一张卡片从他衣兜中不合时宜地落了下来。
看见那张卡片，梁晓愣了一下，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
方泽通说过，这是阿明之后重新返回那边，让方泽通将茶馆的卡片交给他的，这也就是意味着，阿明，在他们离开后，的确又去了南林小区。
但，不应该，阿明说过，他所杀的是所谓‘罪孽之人’，若是屠杀了整整一个小区的生命，那已经是无差别的屠戮了。
“梁晓，我们应该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我们都是人类。”方希月声音温和地说，“无论如何，我们身体中始终流淌着属于人类的血，永远无法与高高在上的神性，黑暗堕落的鬼气相融。”
“你应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为何宁愿放弃属于人类的尊严，也要涉足神鬼的崎岖之路呢？”
方希月的话音落下，梁晓望着她，此刻他的心绪平缓了不少。
他听得出来，这是安抚的说辞，方家本身就对他有所需，现在更是不厌其烦以这般行径来拉拢他。
但对梁晓来说，这般话语，入耳之中总比所谓‘叛徒’‘败类’要好听一点。
“十分感谢，但很抱歉，你似乎对我的认知有点错误。”方希月微笑的面容上有一丝疑惑，梁晓平淡地说道，“我不是人类，至少，不是纯粹的人类，我什么都不是，就这样。”
话音落下，梁晓转身就朝着球场之外走去。
“让他走吧。”
感受到身边牧幼乌身上的灵力躁动，方希月说道：“他很重要，爷爷说了，他的手中或许掌握着人类逆转局面的强大筹码，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拉拢他。”
“但现在，他已经是神鬼那边的了。”牧幼乌冷着脸。
“不会的，放心吧。”方希月嘴角浅笑荡漾，“他说的没错，他什么也不是，所以，无论是人，鬼，抑或是神，没有一方能够容得下他。”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更得将他牢牢掌握在手中。”
……
体育馆外早就被拉上了封锁线，即便如此依然有大量的人聚集在外面，似乎对于刚刚里面的各种轰动巨响十分感兴趣。
想都不用想，这是弑灵者的杰作，他们总会用某些借口姐今天发生的事情杨掩盖过去。
梁晓从未想到，阿明会站在那个位置，那个远离人世，扭曲崩溃到连言语都无法描述的崩溃异处。
能够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他的心早已被仇恨填满了，他憎恶神，憎恶鬼，憎恶梁晓，憎恶因绯娅的坠落，而能够在一无所知中存活着的芸芸众生。
他的恨意，足够与全世界为敌。
呼吸略微感到有些不顺畅，梁晓踉跄了几步，随后屈身坐在一旁的台阶上。
身体涌上一股疲惫之感，能够感受到心跳加速，并且略微有一些缺氧的感觉。
看起来应该是灵力使用过度的副作用。
梁晓双手捂着脸庞，深呼吸着，平复着自己已经剧烈到开始撼动身体的心跳。
或许是因为他在那件事之后，一直没有停歇过，逃离分部，远赴日本，时刻都在奔波的路上，因此，根本没有时间考虑阿明的事情。
如果当初能够找到阿明，是否如今的境况会有所不同？
梁晓心中给不出答案，他没有那个信心。
周围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梁晓等待着身体的情况恢复地差不多，随后起身离开。
他没有选择返回酒店。
圣妇会，教堂门外。
梁晓看着那洁白的门厅，犹豫了片刻，朝里面走去。
“不好意思，此处男士止步。”门外，罩着白纱的修女拦住了梁晓。
“我……”
“嗯，等一下。”修女打量着梁晓，“你是上次那个，替姐姐来的？”
梁晓顿了一下，开口道：“对，感谢你还记得我。”
“你今天又是替姐姐来的？抱歉，这次可能不行了。”修女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上一次过后，我们会长修订了新的教义，不再允许无关的异性单独入场，所以，还是让你姐姐自己来吧。”
梁晓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直直望向教堂内，此刻，正有不少信徒朝着内部走去。
“每一次发生这种虐杀事件后，圣妇会都会以追悼之名展开团体性的祈祷活动。”
回忆着之前在废弃工厂内，方泽通所说的话，梁晓在得知昨晚哪个小区的人全都死了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圣妇会。
“抱歉，请不要挡着后面的人。”面前的修女朝着梁晓露出歉意的笑容，“如果你真想来的话，可以和你姐姐一起来，我们并没有禁止在陪同下的异性入场。”
“我……”梁晓想了想，似乎现在也米有更好的方法，正想要开口告辞。
“梁晓么，你为何在这里？”
身后传来淡薄而又熟悉的疑问声，梁晓愣了一下，转过身。
映入眼中的是一条略显复古的长裙，硕大的黑色镜框显得来人脸庞异常娇小，乌黑的双马尾辫披在双肩之上，还有那熟悉的，向来古井无波的冷淡面容。
“唐……子欣。”
过往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或者说，只是从思想的抽屉里被轻而易举地翻了出来，梁晓迎着唐子欣带有询问色彩的视线，沉默片刻后，转身望向修女。
“这就是我姐姐，我们可以进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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