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吴复生和林幽幽之间的故事,金佳琪系在心里的那最后一颗扣也自然而然脱落。
按理说林幽幽应该是她的“情敌”才对,金佳琪心里想着,即便此刻吴复生紧紧地贴着自己,可就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吴复生确确实实为了赴约林幽幽放了自己鸽子。
所以她应该本能地对这位身上带着淡淡桂花香的女人保持一些警戒。
或许是她太累了,累到什么都不想再去想。
说来奇怪,比起吴复生,她更相信吴复生嘴里的林幽幽。
“有机会我想和她正式认识一下。”
吴复生一听这话汗毛都立起来了,“很想吗?”
金佳琪:“你怕什么?”
吴复生:“会有机会的。”
金佳琪:“至少我得当面感谢一下她。”
吴复生:“到时我陪你,我们一起。”
金佳琪转脸,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接着靠在吴复生的肩膀上,闭上了眼。
既然选择相信,有些问题就没有必要再去细节深入了。
此刻她很知足。
至于剩下的,不如就交给明天。
说不定明天一早睡醒她又和吴复生大闹一番,对此她也不确定,但她会尽力调整自己,尽快适应新角色。
“等一下。”金佳琪忽然睁开眼。
吴复生温柔笑问:“睡不着?”
金佳琪:“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还是未婚妻?”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刁钻,吴复生心里的答案是未婚妻,可结婚这件事到底不是嘴上说说,一想到金佳琪的老爹,吴复生就头疼。
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也算得上是优秀了吧,可为什么金佳琪的爸爸就是老看他不顺眼。
“叔叔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金佳琪皱眉:“你是要娶我还是要娶我爸?”
吴复生也皱眉:“哎呀,宝宝别闹。”
宝宝?顿时间,座位间的气氛都变了。
金佳琪一个激灵从吴复生的肩膀上弹起,“好恶心的称呼!”
金佳琪这一嗓子,惹得坐在前面的中老年叔吧嗒了一下嘴,传来的啧啧声夹带着相当不满的情绪,像是在提醒二人有点素质好不好。
金佳琪吐吐舌头,但表情依旧对宝宝这个称呼表示抗拒!
吴复生挠头,人家情侣之间不都是这么叫的吗,什么宝贝,宝宝,小亲亲,yue————
接着凑近小声问:“那叫啥,老婆?”
“老婆?”金佳琪自己说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忽然感觉好奇怪啊,两个人之间怎么变得这么腻歪了,小声回道,“不行,太肉麻了,而且我爸还没同意。”卂渎妏敩
吴复生:“.是,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三爷,要不咱们还是和之前一样当兄弟相处,就办个席领个证,一起过日子,怎么样。”
金佳琪听到吴复生这番话,很想恼火,可她又忍不住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反正她不就是想和吴复生过一辈子么,“好,就这么定了。”
吴复生这才露出为难表情:“所以你得帮我啊,你爸太吓人了,我现在还有阴影,我当时才初三啊。”
金佳琪忍不住乐:“谁让你大半夜给我打骚扰电话,还连着打了三个,我都给你说了我在奶奶家睡。”
中考前的某夜,少年吴复生紧张得睡不着觉,给还有头发的老汤打电话,老汤关机,于是他就给金佳琪打过去了。
那晚金佳琪是在奶奶家睡觉,卧室充电不方便,所以睡觉前就把手机扔客厅里充电了。
悲剧就是这么来的,那晚客厅可不是没人。
金老爸,就在客厅的沙发床上睡觉,金老爸大半夜听电视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一个接着一个,吵得他没办法,再者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
结果起来走到电视柜拿起手机一看。
‘吴二缺?’
什么人叫这名儿,但真是个二缺。
金老爸哪知自己把电话挂断之后,对方又打了过来。
一气之下就接了起来,只听电话里传来一阵猥琐的公鸭嗓,“嘿嘿,我就知道你没睡着。”
金老爸当时气得差点把他刚给女儿买的新手机砸了,对着电话里的人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谁,再让我知道你和金佳琪联系,我就卸你左腿。”
接着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至今回想起那晚,吴复生都觉得太吓人了,以至于后来的后来,很多年过去之后,他和金佳琪都上了大学,他见了金老爸依然忍不住的左腿打颤。
并且金老爸见了吴复生也从不会给好脸色,和老汤说话那叫一个亲切,和吴复生说话,就像吴复生刚偷了他三百块。
“也是,你说我们都这么大了,为啥我爸还是那么不待见你。”金佳琪告诉了吴复生一件事,“一直都没给你说,我把你右手受伤的事发到群里,他说你真是没用。”
吴复生:“.我就知道,我就说你那个截图怎么只有阿姨的关心。”
“哎,正义的审判怎么会无缘无故缺席!”
金佳琪摸摸吴复生的头,“好了啦,要不这次我走之前你去我家一趟,我们也算和他们正式说一声,行吗?”
说到金佳琪马上又要回学校,吴复生心里更难过了,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怎么?”金佳琪顿了顿,商量的口吻说道,“要不等我回来也行,正好我们都先给家里做做工作。”
吴复生摇头,握住眼前的小手,笑得有点惨兮兮,“哎,等你再回来都年底了,我们接下来干脆少玩两天,抓紧时间回去办正事。”
“就算是刀山火海,叔叔他再不喜欢我,他还能真卸我一条腿?”
“大不了给他卸呗,一条腿换个媳妇儿回家死值。”
金佳琪心底一喜,嘴上却有些埋怨道:“乱讲,那是我爸。”
吴复生:“放心吧,我们这趟回去之后,我先和你去你家,无论结果怎样,至少让家长们知道我们的态度,结婚是大事,他们不点头,我们怎么能踏实。”
听吴复生这么说,金佳琪底气更足了,“好。”
转念间她又想到吴复生这边,顿时间底气散掉大半,“那我也得去你家,怎么办,我紧张。”
吴复生撇嘴,“你紧张个毛,我爸我妈对你比对我都亲,你有啥紧张的。”
金佳琪撇更大的嘴,“不一样好不好,之前我们又不是这种关系,而且我又不漂亮,嘴也不甜,万一叔叔阿姨不同意我做你家媳妇怎么办。”
吴复生拍胸口保证:“我爸我妈我太了解了,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而且这么多年了,我觉得我妈早把你当我女朋友看待了,就说近的,这段时间她每次打电话都问我你干啥呢。”
金佳琪心底又是一甜,片刻,“我妈也是。”
“晚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问我咱俩咋了,她听出我情绪不对。”
吴复生:“你怎么回答的。”
金佳琪:“我说没事儿,她也就没再问。”
吴复生:“对不起。”
金佳琪:“好啦,你还是想想等回去你妈问你眼睛你怎么解释吧”
吴复生:“咋说,爱的代价呗。”
金佳琪:“要不我们不去银市了,明天睡醒先去医院吧。”
吴复生:“说得银市没有医院似的。”
金佳琪:“还疼吗?”
吴复生:“有点。”
金佳琪抬手轻轻放到了吴复生乌青的眼眶,忽然吴复生向前一凑,在金佳琪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啊!”
随着金佳琪的一声惊呼,前排的暴躁老叔扭头瞪了一眼。
吴复生直接瞬顺势趴倒在金佳琪腿上,金佳琪尴尬地和暴躁老叔呲了下牙。
待到暴躁老叔扭过头,她扭住吴复生的耳朵轻轻拧了一下。
接着宠溺地将吴复生抱在了腿上。
“三爷。”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体位,吴复生枕在柔软的大腿上,舒服得快睡着了。
“嗯?”金佳琪温柔地低下头。
吴复生觉得金佳琪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吸引他,其实从前也是这样,“我一直想告诉你,你穿白裙子很漂亮。”
金佳琪翻了个白眼,轻轻切了一声,显然在质疑这话的真伪。
“真的。”吴复生回忆着那个秋天,“那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在舞台上合作。”
金佳琪笑笑,抬手将垂下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是啊,附中优秀毕业生汇报音乐会。”
一顿,“本来你是独奏的。”
吴复生:“还记得我为什么会给你弹钢伴吗。”
金佳琪:“还不是你打赌赌输了。”
吴复生:“还记得我们赌的是什么吗?”
金佳琪:“汇报音乐会一个月前,班里都在传隔壁班的王力要给我表白,你赌我会接受,我说我不接受怎么办,你说我要是不接受你就在汇报音乐会上给我弹钢伴。”
吴复生:“大哥,人家叫陈力。”
金佳琪:“.好吧,反正最后都被我拒绝了。”
片刻,吴复生咧嘴:“哎三爷,你说我们小时候就那么矫情呢,真是绝配。”
金佳琪:“你打住,是你矫情,每次都是你,那个作呀,我现在想想你当时比女生还女生。”
吴复生:“你不知道,我当时特不爽,我寻思这人有病吧,看不出来你已经有人了?”
金佳琪:“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人家可比你主动多了。”
吴复生瞪眼:“胡说,你知道我得知你音乐会要拉春,我每周回去什么都不练了,就抱着春的钢伴偷偷狂啃,搞得我妈还以为我换独奏曲目了呢、”
金佳琪:“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说春拉得不好,各种打击我。”
吴复生:“我那是鞭策你,让你把心思都用在拉琴上,少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金佳琪:“呸,你恨不得没有男生和我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吴复生挠挠脸:“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金佳琪:“说什么,说吴复生,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吴复生听着这话笑得那叫一个荡漾,“对啊,不然我们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
金佳琪出奇地没有反击,片刻,脸上划过一抹小小伤感,“我想啊,知道为什么那晚音乐会我穿了那条白裙子吗,那晚我想和你表白的。”
吴复生眉心忽然一拧。
只听金佳琪接着说:“可我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不敢啊,那时的你太耀眼了,我只是一个除了拉琴什么都不会的普通女生,万一你拒绝了我,我怎么办,不表白,至少我们还能做兄弟。”
吴复生:“其实。”
金佳琪:“嗯?”
吴复生:“其实那晚,我也想和你表白。”
金佳琪摇头:“那,你为什么?”
吴复生长出一口,乌青的左眼顿时间失去了几分神采:“那会老师们都在说你要出国。”
一顿,“我知道你喜欢小提琴。”
即便此刻,金佳琪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抽。
片刻。
“傻瓜。”
一滴眼泪砸在吴复生的脸上。
就像贝多芬那首为小提琴创作的春天,沁人心脾,带给人无限生机。
就像那一晚,少年模仿大人穿着最笔挺的黑色西装,少女换上了心仪的纯白连衣裙,真心碰撞真心,在春意盎然的音乐中摩擦出了梦的篇章。
就像青春期的爱情,赤诚,滚烫。
“金佳琪,你得死在我后面。”
“为什么?”
“我不管。”
“好,我答应你。”
-
爱情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也是一种很冲动的东西。
“停车。”
方正一脚刹车熄火,齐国娟一把拔了方正的车钥匙,接着冲下车。
“别冲动!”
方正以为齐国娟要干嘛,奋力解开安全带跟着冲了下去。
只见齐国娟从他的车钥匙上把那个洗白的毛球用力扯下,“别!”
下一秒,齐国娟用尽全身力量把毛球任向夜色。
毛球落进江面就消失不见,甚至连一个水花都没有溅起,连带着齐国娟的前任回忆一同被江水吞没。
收回手,齐国娟气喘吁吁地扶着路边的栏杆,迎面江风吹来,她感觉心里松快许多。
听见身后的叹息,她回过头,见方正一脸惋惜。
齐国娟:“你不会舍不得这个东西吧?”
方正:“确实舍不得,并且毛球现在被你扔了,那你还能请我吃饭吗?”
齐国娟一愣。
方正:“如果你忘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虽然不太礼貌,但是我捡到毛球还给你那晚,你说改天请我吃饭。”
齐国娟接着大笑起来,“听起来我像是个不守承诺的坏女人。”
方正:“配着这个笑声是有点像。”
齐国娟收起笑容,表情说不出的认真起来:“那我要是个坏女人,你还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方正:“但说无妨。”
“好。”齐国娟把车钥匙扔给方正,“出发。”
-
齐国娟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没有遇人不淑,有过美好的回忆,只是最后败给了距离。
“或许也有我自身的问题吧,如果我不给他那么大的压力,或许我们已经结婚了。”
说完齐国娟轻轻一叹,“毛球是我们认识第一年他送我的礼物,谢谢你帮我捡回来,给了我一个认真告别的机会。”
车子缓缓停下,齐国娟转脸,方正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凝重。
她心里咯噔一声,“你还好吧?”
只听方正一声叹息,“车子没油了。”
接着方正掏出电话,“现在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不知道多久会有人来处理,不过。”
说着方正又把手机放下,“正好有时间听你再讲讲前前任的故事。”
齐国娟脸上浮起一丝古怪,“你,不是认真的吧?”
方正:“但说无妨。”
一顿,“你的故事,我随时都有兴趣听。”
齐国娟:“为什么?”
方正:“对症下药。”
-
时间一晃而过。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远远望着林幽幽的飞航班消失在天的尽头。
老汤打了个哈气,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听完林幽幽的故事,尤其是对方最后那几句话,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几句话。
但他向对方保证了,会把这个秘密带到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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