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咕咕”两声，一只赤嘴灰鸽从南边拍翅而来，近身贴着宗启飞了一圈，最后轻盈地落在了他的左臂上，圆滚滚的脑袋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袖口。
宗启不为所动，灰鸽却舒服地眯起了眼，咕得愈发起劲了，竟用红艳艳的喙尖去勾宗启的手指。
宗启躲开了它的嘴，唤了一声：“红豆。”
听到这两个字，灰鸽两颗黑小豆大的眼睛扑棱棱地转了转，察言观色似的望向了宗启的脸，立刻缩颈合翅紧爪，还略带不安地往他的肘臂上端移了移。
“红豆”眼周附近长有一小块暗红斑，粟米粒大小，远远瞧着，一双黑灵的眼睛显得分外炯亮，还带着点古灵精怪的轻巧劲。
辜怀微问：“‘红豆’是它的名字？”
“嗯。”
辜怀微没怎么近距离见过鸽子，想凑近点看看，却没料到红豆性子颇野，见他贴近，瞪眼展翅地要去啄他的脸。m.xündüxs.ċöm
见辜怀微吓得连退几步，红豆气昂昂地挺起胸膛，“咕”的一声，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威力，被宗启的眼神一扫，又装模作样地变成温顺乖巧的样子。
睨了辜怀微几眼，它终于耍够了威风，一跃跳到辜怀微的肩膀上，示好似的咕了一声，开始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洁净的羽毛。
辜怀微怕惊动红豆，不敢有所动作。
红豆歪着脑袋看他了一眼，竟然啄起了他的肩头，像是要跟他戏耍一番。
鸟喙并不尖利，啄在肩上只能感到轻微的麻痒，辜怀微不禁笑叫起来，“别，别，痒！”
他从小就怕痒，最忍不了这种若有似无的触感，身子一动，却吓了红豆一跳，只见它翅膀一扑楞，又往宗启身上飞去。
辜怀微却以为它被自己甩落，要伸手去接，恰巧碰到宗启为接红豆而屈起的右臂，手指擦到了他的手背。
他蓦地一惊——宗启的手极冰凉。
“宗大哥，你……”
“师兄！怀微！”竹青一路小跑回来，看见“红豆”，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动了，“小红豆，你也知道我们回来啦！”
红豆立刻飞扑向竹青。
宗启看着辜怀微，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回去了。”他说着，便往西边的月洞门走去。
“噢，好。”竹青没当回事，拉着站在一旁愣神的辜怀微笑嘻嘻道，“怀微，跟我一块去看红豆的小郎君！”
松月轩的东南山墙上爬满了蔷薇，叶翠花粉，和上清亮的阳光，甚是明艳。
听到人声，一只卧在墙头眯眼休憩的白顶灰鸽兴奋地咕叫起来，声音很是高亢。
红豆安安稳稳地团在竹青怀里，饶是同伴急切的叫声就在前方，却半分激动也无，只傲然地露出一个圆润的后脑勺，端的一副清冷高傲的姿态。
竹青点了点红豆的脑袋，“这么冷漠的？看，小百都飞过来了！”
红豆动了动翅膀，但还是梗着头不肯往后看，可抵不住竹青左一句“小百”又一句“小百”，终于卸下伪装，拍翅飞向蔷薇花丛。
辜怀微走近才发现，小百的左翅上缠了一圈纱布，难怪刚刚只瞧见它叽叽咕咕地叫唤个不停，却没像红豆一样展翅飞翔。
“它呀，就是皮，老往山里边飞，可还笨得很，差点进了蛇肚子。”竹青道，她小心地查看着小百的伤势，“好在红豆及时叫了人去，不然这只小蠢鸽真要交代在后山里了。”
小百仿佛能听懂竹青的话，垂头丧气地咕了一声。
红豆默不作声地立在墙头，看到竹青给小百系好纱布，才往一旁蹦了蹦，给小百留了个位置。
与红豆并肩而立，小百倒是有些害羞了，木着脑袋站了一会，才一点点往红豆身边凑。红豆也没耍威风，任由小百靠近。
慢慢地，两只鸽子终于抵头相贴了。
辜怀微想了一路，犹豫着要不要向竹青询问宗启的病势，一开始是觉得这是他人私事他不该过问，但看见小百包扎好的伤口，他又有些动摇。
“怀微，你怎么一脸严肃的。”竹青笑着说。
“我不知道我问这个合不合适，”辜怀微有点没底，“能不能，告诉我宗大哥是到底怎么了？”
竹青依旧笑嘻嘻的，“我师兄就是身子骨弱嘛。”
辜怀微犹豫了一下，“之前在乌阆的时候……”
竹青笑容渐淡，面目变得凝重起来，“在乌阆发生了什么？”
辜怀微就把在柳宅的经过告诉了竹青。
听完，竹青要被宗启气死了，“我之前问他有没有出过意外，他说什么也没有发生，遇见你也就是个巧合。没想到他……居然骗我！”
她抄着手臂想了想，“不对，大师兄该是十分担忧师兄的身体的，怎么这时还不回来？”
她一拍脑门，“大师兄也知道了！还跟他生气了！所以他俩才没一块出现！就是这样没错！我说呢……”
辜怀微苦笑道：“都怪我……”
“不不不怀微，幸亏有你在！”竹青道，“我这个师兄，就是个打掉牙齿活血吞的主儿，要是不问，就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受伤什么的，如果不是你说这事，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辜怀微说：“宗大哥是怕你们担心。”
“他呀，就是嘴硬，总以为自己是什么无坚不摧的英雄，真是气死人了。”竹青叹口气，眼底满是忧色，“这么瞎逞强，他还以为自己能有多少日子啊。”
先前在乌阆，辜怀微就知道宗启并非如常人一般康健。
那时他虽有吃惊，却没看到宗启为此忧心痛苦，他只觉得有些意外。可如今看到竹青满面愁容地说宗启“没剩多少日子”，他心里却有些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
“二月这里下了一场雪，冷得很。”竹青说，“师兄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血把雪地都染红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吾珠更新，第 18 章 骗子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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