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阆一行如何?”江渝白慢悠悠地呷着茶,“可是舒逸?直觉告诉你,那里有蕴灵珠吗?”
宗启正翻着一本古籍,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师父何时回来?”
“问你话呢,打什么岔。”江渝白不满道,他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快了吧,前几天还收到他的传信,说是在白暮山。”
“那孩子的义父和师父交情匪浅,等师父回来再安排吧。”宗启道。
“哟,您还有功夫操这份心呢——”江渝白说着风凉话,眼神一瞟,却瞧见宗启手指上的伤口,脸色立刻变了,“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宗启背起右手,“没什么。”
“没你个大头鬼!还在我面前装!”
江渝白扯开宗启的袖子,“我说路上怎么没见你露过手,原来是负伤在身了……师弟,不是我说你,你也太……”
“大意”两字还没说出口,江渝白忽然顿住,一脸的震惊,“血痂边有微光……蕴灵珠?你找到蕴灵珠了?!”
宗启没再否认,“嗯。”
“在哪!”
宗启没吭声。
江渝白点点头,“行吧,你不说,那我去问问小辜。你们不是在乌阆认识的么,想必他应该知道点儿什么。”
他行至门边,听到宗启开了口,“他什么也不知道。”
“师弟,咱们好歹也称兄道弟这么多年了,师哥多少还是了解你的。”江渝白一把勾住了宗启的肩膀,笑眯眯地道,“那蕴灵珠,是不是跟小辜有什么关系啊?”
“没有。”m.xündüxs.ċöm
“哎哟哟,回答的太快,就显得假了。”江渝白啧啧两声,见宗启缄口不言,便大胆猜测,“难不成,蕴灵珠是从小辜身上发现的?”
他本是开玩笑,却敏锐地捕捉到宗启抿唇的动作,脸上的戏谑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说的可是真的?!”
宗启终于点了点头。
江渝白愣愣地看着他,而后脸色唰地黑了下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
“蕴、灵、珠、能、够、救、你、命。”江渝白恨铁不成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不过八个字,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你都带他回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把辜怀微带回晚南,的确是一个恰当的做法。
一来,是帮他完成了他义父的嘱托,二来,晚南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辜怀微来此,势必要倚仗于他们。
宗启必然明晰这其中得益,但他不向辜怀微开口,这事就变得有些难办。
江渝白半晌未言语。
虽然他大概能琢磨出宗启的想法,但是这样就拖着,宗启的身体哪能承受得住呢?他的气色前几日看着还不错,可今日就隐隐有陷入颓败的态势啊。
江渝白在路上听辜怀微提了几嘴,察觉出师父和他义父有着某种深厚的关系——毕竟托孤这种事不是一般朋友就能担着的。
他条理清晰地顺着因由,“你看,他需要找到我们晚南的掌门,好,你把他带到晚南,帮了他,所以即便你不提任何要求,他也会在心里记住你的恩情,在合适的时候还情于你。如今呢,你急需蕴灵珠医治,而他恰有此物。如果我们请求他出手相救,他惦记着你的恩情,心地又好,必是会答应的。我真想不明白,这事明明容易得很,你为什么不跟他说白呢?”
宗启合上书,“师兄。”
江渝白一斜眼,“干什么?”
“蕴灵珠修魂补魄、洗髓伐筋,是需用宿主之血化运的。”宗启啜一口茶,“倘若以血催运灵珠,宿主的筋骨血脉便要承担重创,肉身一连多日剧痛不已,一次二次不明显,日后便是难熬了。如遇意外,猝然离世也未可知。”
江渝白面露惊色,“怎么会这样?”
宗启摇头,“这不是可行的法子。”
“这就有点棘手了啊……”江渝白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碰见小辜就是找着救星了,这可倒好,真要坐以待毙?”
宗启转着杯子,望着杯中一小片茶叶的浮芽,不紧不慢地道:“多少人漫漫一生而无所得,我虽命短,却未蹉跎,无憾了。”
江渝白最听不得他这一套,分明心意消极,却老是披着看透人世的幌子,他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你要是真没了,竹青不哭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不行的,我……师父他老人家就更别提了,此次出山不就是为你奔走吗?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教这派中百余人如何是好?宗无封,做人不要太无情。”
“无封”是宗启的别字,江渝白只有在十分严肃的时候才会这么开口,平日都是“师弟”“师弟”的喊得亲热,宗启觉出他的愠意,便适时的闭了口。
他起身道:“我回去了。”
江渝白不想搭理他,“爱去哪去哪。”
他本来只是因为宗启的稀淡态度而不快,没想到他还真抬脚离开了,于是恶狠狠地冲着他的背影撇起嘴,“老子要是再替你瞎操心,就是你孙子!”
宗启自然是不稀罕江渝白这声“爷爷”的。前方的八角凉亭里有一人在摇头晃脑地吟哦诗句,宗启认出是那个叫苏炳承的小师弟。
宗启走上前去,看到桌面上摊开的书页,问道:“背的什么?”
“酥饼”吓了一跳,见是宗启,强行按捺着激动站了起来,“师兄!”
想到宗启的问话,“酥饼”忍不住卖弄起来,“‘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过夏就得背咏夏的诗,师兄觉得呢?”
宗启被桌上另外两本志怪小书吸引,随口道:“也可以背些咏雪的,消暑。这书是你的?”
“酥饼”慌慌张张地捂住书本,咬唇纠结着不肯交代,谁知才过了几瞬,就不打自招,“师兄,我错了!”
宗启神色淡淡:“说吧。”
“酥饼”老老实实地道:“前几日我和五哥一起下山买布,镇上刚巧新开张一家书铺,说是新客购书买三本送一本,五哥就让我挑了两本想看的。”
“老五?”
这个师弟可是出了名的顽劣。
“酥饼”没留神把五哥给卖了,懊恼的要命,五哥千叮咛万嘱咐地跟他说千万别让宗师兄知道,因为其中一本书是“乐子书”,且“十分生动有趣”,宗师兄又凶又冷,一向不近人情,若知此事,势必会数落他一顿,兴许还会招来一顿臭揍,实在不能被他发现。
一想到五哥要被宗启收拾,“酥饼”就着急了,“五哥那些书都是游记,一点都不好看,不是‘乐子书’!”
“哦?何为‘乐子书’?”
“酥饼”鼻尖冒了汗,“就、就是……散篇游记,写风景的。”
宗启一眼看出他没说实话,拿起《柏城异事录》上下两册,面无表情地道:“此书怪诞荒谬,扰乱学思,不宜观阅。我先替你保存着,等课业结了来找我要。至于老五,什么都不必跟他说。”
“……啊?”
“有问题?”
“没、没有……”“酥饼”愁眉苦脸地看着宗启收走两本爱书,又说不出拒绝的话,痛心疾首地硬挤出一抹微笑,“我知道了……”
宗启淡定地一颔首,携书慢悠悠地走远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吾珠更新,第 16 章 对话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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