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华帝摇了摇头说道:“宁大人乃是朝中官员,并非是皇亲国戚,这赐婚一事本该听父母的命令,再不济也由您大人自己说了算,朕就是肯赐婚,也要问问宁大人自己的意思。”
可尚不待她开口,便听那位王子说道:“若此番求亲事成,志糅国将愿意加贡税一成,并且原与大宸签署协议,小王可以承诺三代之中,若大宸有任何需要,志糅国将会不遗余力提供帮助,若是大宸军队在西域作战,军费亦可由我志糅国所出。”
这般条件已经是非常优越,哪怕大宸是嫁个公主过去,也从未有过这般待遇!
宴席百官窃窃私语,吴以晨正想为她说两句话,却被流渊一把拉住,冲他摇摇头,宁紫鸢此时心急如焚,亲事一旦牵扯到国家利益,那便是骑虎难下,想要拒绝也万般难以开口。
“我大宸国力强盛,又岂会需要用一个女子换取这些。”
庆华帝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众人的目光亦随之转过去,只见宴席后排站起一人,那正是鸿胪寺少卿江轻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乌达王子。
“就是。”宴席的另一边,又一个年轻的声音冒出来,流渊内心扶额,果然听见蒋曜接着说道,“不过是用利益换个女人,说什么求亲。”
乌达王子即刻出言反驳道:“小王尚未娶妻,若能求娶宁大人那必是王妃之位,将来便是志糅国的王后,而且我志糅国与大宸不同,男人一生只娶一个妻子,哪怕王族也是如此的!”
说着他上前一步,停在宁紫鸢面前诚恳说道:“我是真心喜欢宁大人你,并且愿意娶你为妻,我会一心一意只待你一人,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在场除了流渊和吴以晨之外,只怕没有人敢说出这种话,江轻鸿双拳紧握,蒋曜也怔住,宁紫鸢看着高大魁梧的乌达,一时有些失神。
江轻鸿稳住呼吸,向庆华帝行礼道:“陛下!和亲一事向来是由宗室女前往,宁大人身份不合适,恐会引起非议!还望陛下三思!”
庆华帝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疑惑:“乌达王子只是想求朕赐婚,若是宁大人自己答应,那便不算和亲,要是宁大人愿意,朕亦可以收为义妹,赐些嫁妆便是了。”
吴以晨急得不行,流渊死死将人拽住,眼下庆华帝还在斟酌宁紫鸢的意思,虽然志糅国的条件开的相当优厚,可毕竟宁紫鸢不是宗室女,若是此时求娶的是淮阳郡主,这便是一句话的事,全然不需要纠结。
而此时流渊最担心的,就是吴以晨和蒋曜,若不能把他二人压制住,让庆华帝抓住把柄,只怕宁紫鸢这亲,就是非和不可了。
然而最担心的事,往往就越会发生,蒋曜噌地一下站了出来,无视蒋夫人的阻拦冲到殿中,拉着宁紫鸢跪在了地上。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弄懵了,却见蒋曜重重叩首向庆华帝道:“我与紫鸢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她不能嫁给别人!”
吴以晨张大了嘴巴,流渊绝望地合上眼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蒋夫人一口气哽在喉间,几乎便要昏倒,庆华帝脸色瞬间冷下去,蒋曜的婚事太后已经下了懿旨,如今他这么做是想当庭抗旨不成?xündüxs.ċöm
宁紫鸢缓过神来,伸手将他推开:“你别胡说!”言罢,转向庆华帝重重叩首道:“奴与蒋公子绝无私情!方才那番话,只是他不想我远嫁编出的借口!并无抗旨不遵之意!请陛下原谅!”
宁紫鸢不住叩首,蒋曜用力把人抱起来说道:“我不是借口!我就势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我就是想要娶你!”
宁紫鸢奋力挣脱,一巴掌扇在他胳膊上,压抑着吼道:“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蒋家上下的命你都不要了吗?!”
见她真的发了怒,蒋曜这才感到害怕,看着她不敢说话。吴以晨手心皆是汗水,流渊偷偷握了握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正要上前回话。
却见宁紫鸢抹去眼角的泪水,再次向庆华帝跪拜道:“陛下明鉴,奴,愿嫁去志糅国。”
庆华帝面似寒霜,冷声问道:“当真愿意?朕也不想强人所难。”
宁紫鸢重重叩首,再起身已是神色如常:“乌达王子待奴情深,奴自然心甘情愿,谢陛下成全。”
乌达不是痴傻,自然看得出宁紫鸢的心思,他虽心悦于人却也不愿强迫。
“宁大人不能远嫁。”江轻鸿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她远嫁,陛下便是苛待功臣之后,恐遭世人非议!”
庆华帝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被江轻鸿给顶上来,万中刚从外面回来,就被这一句话给惊到,连忙说道:“哎哟!郡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江轻鸿走到殿中,先是行礼再说道:“宁大人……她是先帝帝师莫华庭的外孙女,是因冤被杀的莫丞相的玄外孙。宁大人的母亲,是莫家女儿莫闻雪,父亲是东南上将军林际涯。”
这一番话,让在场众人猝不及防,吴以晨听得一头雾水,流渊也皱起眉头。
“哗啦”一声脆响,是起身的林芝带翻了桌上的酒壶,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宁紫鸢。蒋夫人此时也站起身,颤着声儿问道:“白日在围场时我便有疑问,你的舞是谁教你?是在何处学的?”
宁紫鸢浑浑噩噩,只知道机械般回答:“是从小我的母亲教我的。”
蒋夫人频频点头:“是了是了!这舞是当年莫姐姐重新整理的临江仙,你还记得你母亲叫什么吗?”
宁紫鸢摇头:“我只知道她叫雪娘,别的……她也没和我多说……”
蒋夫人闻言,顿时悲慠大哭,脚下打跌地奔至宁紫鸢身边,蒋曜生怕她摔倒,连忙起身把人扶住,只见蒋夫人握住宁紫鸢的手不住悲泣:“我苦命的孩子啊!姨娘找了你十几年啊!”
庆华帝看着眼前认亲的场面,亦是满腹的不解,只听林芝此时开口喊道:“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宁紫鸢回头看去,林芝笑着对她说:“我是锦织啊!当年你进宫后不久,林家和莫家就已经平反,我娘以正妻之礼将雪姨和父亲合葬,我和娘托了很多人都找不到你的音信,我们都以为……都以为你不在了。”
吴以晨想起来,宁紫鸢的愿望就是离宫,去东南找嫡母和妹妹,看来这位林芝将军,就是她的那位妹妹,可林芝已经是将军,而且听起来宁紫鸢身份并不简单,如此身份又怎会被人掩盖的严严实实,怎么都查不到呢?
吴以晨想不通,宁紫鸢倒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缓缓转头看向江轻鸿,颤着手指着他道:“是你!”蒋曜伸手将激动的人抱在怀里,听着她的哭声心疼不已。
从宁紫鸢的哭告中,庆华帝也大约听出个所以然来,江轻鸿身在朝堂,知道东南在找宁紫鸢的事后,便从中作梗导致宁紫鸢和林家人错过,在深宫之中困顿了多年。
此时便是机会,流渊向吴以晨使了个眼色,向庆华帝进言道:“宁……林大人身份大白,如此也确实不好远嫁。当年莫相一族为保先帝,全家因冤被杀,只留下莫相孙女闻雪姑娘一人发配东南,后来莫氏一族平反,因为找不到莫家后人便没有加封。如今林大人已经是莫家最后的血脉,若是执意让其远嫁,确实不好向世人交代。”
蒋曜闻言,马上顺势跪正说道:“陛下若是执意为她择亲,蒋家和林家本就有联姻之意,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是林家姑娘,我愿意娶大姑娘!”
这就坡下驴的小子,彻底逗笑了庆华帝,他无奈摇头道:“你这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岂料宁紫鸢却说了话:“陛下明察,婚事由太后做主,奴不愿忤逆太后旨意。奴只想回到东南侍奉嫡母,拜祭父母,不愿留在京都。”蒋曜顿时愣住。
林芝此时也单膝跪地,以武将之态拜道:“臣也有话要说,如今东南局势稍有稳定,臣一直负责练兵剿匪一事,若是此时留在京城成亲,只恐东南局势有变,大宸东南再难安宁!”
林家两位女儿都拒了蒋家的亲,庆华帝看向蒋夫人,见蒋夫人也只是默默擦泪,并未说什么,庆华帝便只好长叹一声,下令撤回懿旨,蒋家林家亲事作废。
夜宴之后,万中亲自将陛下的赏赐带到军乐营,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员们,都拿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份奖赏,这可比平日里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了,一时间,吴以晨的声望在礼乐司水涨船高。
宁紫鸢就要跟林芝回东南了,吴以晨站在她的房门前,看着收拾衣物的她,鼻子酸的不像话,流渊从身后揽住他,在他肩头揉了揉。宁紫鸢回头就看见他俩腻腻歪歪,翻了个鄙视的白眼说道:“我都要走了,你俩还来秀一波!有没有良心了?狗命不值钱吗?!”
吴以晨抽抽鼻子,难过地说道:“你真的要去东南吗?好远啊!我们这辈子是不是都见不到了?”
宁紫鸢走过来揉揉他的脑袋:“不会哒!你不是说以后要四处游历吗?到时候流渊卸了值,你也不忙了,我就在东南等你们!我把那边好玩的,好吃的都摸熟了,带你们去吃香喝辣的去!”
吴以晨破涕为笑,被她拉着往外走去,便走还不忘交代流渊,帮她把打包的行李拿过来。
礼乐司门外,林芝骑着战马正在等着她,身后是一架精美的马车,见宁紫鸢出来便对她笑笑,宁紫鸢伸手从流渊肩上取下行李,向红着眼眶的吴以晨说道:“好好保重!我们会再见的!”
说着她攥起拳头,冲流渊扬了扬:“好好对晨儿!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他,我一定快马加鞭从东南回来捶你!!”
流渊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说道:“保重。”
宁紫鸢转身顿住,众人看见对街立着一位玄衣少年,吴以晨和流渊对视一眼,宁紫鸢笑着冲他挥挥手,走向林芝身后的马车,推开车门走了进去。林芝向流渊双手抱拳,双腿一打马腹,领着身后的马车走向城门,吴以晨他们目送马车离开,再一回头,那玄衣少年已经不在了。
晨光之中,流渊和吴以晨并肩而立,身后是礼乐司熠熠生辉的牌匾。
“等到手下的事情交代完,我们就置办一辆这样的马车。”流渊说道,“我陪你一起游遍山水,听山间鸟鸣,溪涧水吟,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终老,就我们俩在一起。”
流渊浓长的睫毛,迎着阳光有些发光,吴以晨垫脚在他脸颊亲了亲,笑的眉眼弯弯:“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不许嫌我烦哦!”
流渊伸手将人揽住,阳光下,二人低头相抵,笑容和冬日的暖阳别无二致。
—完—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今天咸鱼翻身了吗?更新,第 66 章 完结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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