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变四人行,一路上气氛诡异的安静。
远远看见蚺部的村落,四人都察觉出了不对,那随从长刀出鞘率先走进村子,段迹尧伸手将祁烁护在身后,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进去。村落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段迹尧奇怪地皱起眉,祁烁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袖口,指了指地面,只见地面的青石上满是暗红色,那是早已干涸多时的血迹。
不多会那随从从村子深处走出来,对年轻公子摇摇头说道:“没人了。”
祁烁拉拉段迹尧的衣袖,指了指不远处,二人走过去便看见有火烧过的痕迹。段迹尧解下佩刀用刀鞘挑起那堆残渣,全是还未燃尽的衣物,看起来尸首上的衣服去了哪里,那些尸首是什么身份,此时已经有了答案。
那公子还立在进村的路口,他的随从则四处查看,似乎在找什么,段迹尧看向祁烁,二人对视一眼祁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段迹尧轻声叮嘱他注意安全,祁烁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跟上那随从的脚步。
段迹尧走到那公子身边,仔细打量这位不速之客,段迹尧生在乡绅之家,自幼虽不说锦衣玉食却也生活富足,这人一身的锦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可见这两人身份并不简单。昨日初相见时,这人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身边也只有位年轻侍从,可气势与威严之相,与那时坐在正座之上卫兵环伺的纳康土司也不差分毫,甚至因为相貌之上的优越,神情淡漠疏离又不失礼貌的他,看上去竟要更加有威严。
此时那公子正摇着手中的折扇淡然观瞧,似乎对他们做的事并不好奇,段迹尧冷然开口:“我是会州府捕头段迹尧,眼下此地出了凶案,闲杂人等需要回避,若阁下与此案无关便请离开吧。”
那公子冲他笑笑:“西南地区民族复杂,京中特许西南各族可由土司自治,这纳康族虽在会州境内,可族中之事都由纳康土司处理,我前来此处是土司同意,段捕头隶属府衙,这番要求怕是有些无理了。”
眼前的人对西南之事了如指掌,段迹尧忍不住蹙起眉头质问道:“那么执着来到此处,难不成是凶手来销毁证据?”
那公子手刷的一声收回手里的折扇,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冲他回道:“段捕头说笑了,在下并无恶意。”
“那就离开!”段迹尧并不客气。
那公子与他对视,坦然道:“在下有自己的事情要查,绝不打扰你们查案。”
见他油盐不进,段迹尧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笑笑回他:“做好自己的事就好,着不该问的事,就不要问了。”看着段迹尧忽然暗下的脸色,那公子笑意更深。
那随从早就发现祁烁跟着他,却也并不在意,径直做自己的事情,祁烁跟着他往村子后面的山中走去,越过一片如画般的梯田,一个堆砌着奇怪石像的祭坛出现在他们面前,那随从抿唇一笑,祁烁满心好奇地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
穿过石像林立的祭坛,石头的山上有个山洞,有人工开凿拓宽的痕迹,由于山石太高太坚硬,开凿的工艺看着十分粗陋。
那随从长刀出鞘率先进入山洞,祁烁犹豫一下,也拔出佩刀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山洞中。山洞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蛇神雕像,四周的地上摆满了蛇的雕,洞避和洞顶之上也都是雕像,那些蛇竖起身子,像仿佛朝拜一般面对这蛇神,看上去虔诚的有些诡异。卂渎妏敩
这里看上去是纳康族的神庙,从族人口中得知蚺部负责祭祀,这里一定就是纳康族供奉蛇神的禁地,可这随从显然不是纳康族人,甚至都不一定是会州人,他怎么会知道这里会有祭坛和神庙,又为什么会找来这里?
祁烁刚要开口询问,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一阵雷鸣般的轰隆声从神庙深处传来,庙中的二人立刻警备。头顶的雕像突然落下来,那随从连忙躲开,然而洞顶的石像却落雨般不住下落,二人急忙挥刀躲闪。
轰隆声越来越近,二人抬头看去神庙深处的高台之上竟落下好些滚石,巨大的石头向他们直冲而来,二人费力闪躲才堪堪避过。一块石头撞上高耸的神像,蛇神的雕像摇摇欲坠,那随从一把扯过神像前的祁烁,倾倒的神像重重砸在他刚站过的位置,溅起的碎石划破了那随从的额角和祁烁的脸颊。
死里逃生的庆幸感还未平息,祁烁就见一个黑影闪过神庙深处,往外面窜去,他顾不上心惊立刻喊出声:“站!站!”那随从实在没忍住,噗地笑出声,而后才冲着黑影暴喝道:“站住!”
方才那一阵动静实在太大,连村中的两人都被惊到,急忙赶往后山查看。
他们赶到祭坛,正看见一个少年窜了出来,少年衣衫褴褛,半长的头发打着脏兮兮的结,他显然没想到外面还有人,愣了一下立刻调转方向冲向旁边的树林,段迹尧飞身就要踹过去,少年虽没有转头却感应到他的出现,立刻蹲下身子手中握着的柴刀在地上砍了一下,林中一棵竹子倏地一声,冲着段迹尧的面门直直抽去,若不是段迹尧反应尚算迅速回身躲开,就要被那竹子抽个正着。
锦衣公子远远站着观望,少年矮身地上手脚并用的跑着,每当段迹尧想要靠近他,就被他的竹子机关给拍回去。
神庙里的两人一身狼狈的跑出来,那公子看了眼侍从额角的伤口,皱眉嫌弃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随从低着头不说话,显然心情非常差。
祁烁看着段迹尧受制便要帮忙,那随从也挽起袖子要冲上去,锦衣公子伸手将二人拦下,侧头揶揄自家手下道:“好生歇着吧,再被竹子抽一下,你这脑袋就更不灵光了。”
那随从顿时面红耳赤,锦衣公子笑着摇头,足尖轻点飞身而起,瞬间便落在竹林边缘。林中少年全然不知有人靠近,还在专心对付段迹尧,那公子鬼魅般闪身到少年身后,伸手按在少年的后颈,大力将人掼在地上,少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那公子指尖发力少年干脆利落被捏晕了过去。段迹尧看着少年脖颈之上的淤青,复又看向那公子神色不明。
回程路上,那公子和祁烁并肩边走边聊,为了照顾祁烁口吃的问题,他说话刻意放缓了速度,他的随从黑着脸背着昏迷的少年,和同样黑着脸的段迹尧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走着。
回到纳康族土司家中,少年交给了几人中看上去比较好相处的祁烁照顾,段迹尧则赶往土司那里汇报情况。
虽是猜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可真的面对土司的勃然大怒,被士兵团团围住时,段迹尧还是有些紧张。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耐着性子和纳康土司表示定然会查出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
纳康土司显然不愿听他多言:“蚺部,是我纳康一族的圣部,各部若非祭祀时分绝不被允许打扰!他们的尸体会出现在会州,你们大宸要如何撇清关系!”
段迹尧心下一惊,纳康土司怒道:“我们臣服大宸,换来的就是这等下场不成?!明日我便联合西南各族,去向大宸皇帝要个说法!”
纳康是西南各族中兵力最强的部族,若以他们为首联合各部,事态严重起来便是战火之灾,段迹尧单膝跪地诚恳告诫:“请土司息怒,小人深知此事严重,可西南安泰实属不易,还望土司您为族人着想,三思而行啊!”
纳康土司冷笑一声:“为族人?我的族人如今死的不明不白,还要受到那般屈辱,我若不能为他们讨来说法,还如何有脸面做这一族之长!”
“来人!”一队守卫涌进大厅中,纳康土司摆摆手,几名士兵就要去卸下段迹尧的兵器,为了不让冲突升级,段迹尧只好任由他们卸下兵器,纳康土司冷哼一声,“把他们看住了!明日,我要带着他们一同去向大宸皇帝要个说法!”
段迹尧被士兵推搡回小院,屋中的祁烁听到动静赶出来查看,还不等出门便被卫兵们拦在房中卸下兵器,和段迹尧一起锁进了屋里。
祁烁急忙问他:“这,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段迹尧把方才在土司那里的事说了一遍:“西南怕是要大乱……”
祁烁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段迹尧顺势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颓丧开口:“阿烁,你说咱们明日会不会被祭旗啊?”
祁烁笑出来,缓缓开口道:“祭旗,也是,咱,们一,起祭,旗,怕什,么。”
段迹尧环住祁烁的肩膀,神情渐渐严肃,心一点点沉下去。
屋子里间传来细碎声响,二人回头看去,只见那救回来的少年一手扶着后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祁烁拦住段迹尧自己走过去,笑眯眯轻声细语缓缓开口:“醒啦?”
少年闻声猛然向后弹了弹,神色戒备盯着他,祁烁在床边坐下,缓缓说道:“感觉,怎么样?”
少年大大的杏眼警惕的瞪着他,祁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服,细声说道:“我是,官府捕快,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
少年依旧不做声,眼神在祁烁和段迹尧脸上身上来回打量,祁烁忍不住皱眉,转头向段迹尧问:“他是,不是,听不懂?”
段迹尧正想去找个纳康族人,刚一打开门就被守卫士兵拔刀逼了回去,压根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少年态度十分强硬,对他们的问话充耳不闻,不论是段迹尧威胁还是祁烁好言相劝都没用。
见他如此敌视,祁烁便起身为他拧了布帕递过去,那少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头发杂乱衣衫破烂的看不出模样,想来躲了很久:“那,你,自己擦擦,好好休息吧。”
少年看了看那布帕并不伸手,气氛有些尴尬祁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段迹尧眯了眯眼睛就要动手,祁烁赶紧拦住,少年抬眼瞪他眼神中半点畏惧也无。
面对这软硬不吃的小子,两人实在是没了法子,索性也就不再管他,回到外间坐下商量起对策来。
“你,说今天,那两位,他们会,不会也被,关起来了?”祁烁问道。
段迹尧摇摇头:“说不准,那位公子身份成谜,不知道在纳康土司那里能不能说上话,不过西南土司就是各族的王,西南纷争也才了停十几年,若他们当真因此对我们动手,京中一来理亏,二来为保西南安泰也只会想法子安抚,咱们算是白死了。”
祁烁忍不住叹气,段迹尧语气愧疚地说:“是我连累你了。”祁烁连忙摇头:“不!没……没……没有!”
见他急红了眼,段迹尧扬唇一笑轻声念道:“小结巴……”
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二人起身看着门前的领军,那五大三粗的壮汉粗声粗气对段迹尧道:“你!跟我走!”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今天咸鱼翻身了吗?更新,第 6 章 第二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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