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某个年轻的医生怀着“学习”的态度准备去查看1109的情况的时候，办公室里忙碌的医生，都露出了类似“现在年轻人真上进休息时间还要学习”的欣慰微笑。
他公事公办地走进1109房，护士正在给慕安澜换药。
她身体打了几个管子，拔了一根，还有两根，后续治疗要用，需要常常护理。
系统的存在，仿佛是一场梦。唯一有实感的，就是身体比以往健康了很多，还是需要一点点走医院的程序，慢慢评估，才能离开住了很久的病房。
她脖子上的输液器，今天刚拆，护士换完了纱布，打了个招呼“小顾医生”。
代餐见多了，见到本人，就很不适应。她甚至心虚，让他知道她背着他发生的那些破事……
顾纪景“嗯”了一声，举着一块记录板，假模假样地写，“今天情况怎么样？”
一副好学生的做派。
年纪稍长的护士，也露出欣慰的笑，推着车子离开。
车轱辘滚过地面，发出杂乱的声音。
像他翻涌的情绪。
还没来得及思考措辞，倏然对上慕安澜清澈的眼睛。
她是浅瞳色，继承了父亲那一方。不做表情的时候，静静地看着谁，仿佛有一种能让人不自觉说出真实想法的力量。
顾纪景最终放弃抵抗，回望了一秒，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我认输。”
“……我很想你。”
老被人“天才天才”地叫，他早就忘了，自己的真实年龄，也才二十一岁。
耳根微微泛红，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好像，应该在前面加一句，‘好久不见’。”xündüxs.ċöm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就是支持他跨越大洋彼端的全部动力。
慕安澜：“……”
被他感染，她的耳根也烧了起来，“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他们的关系，以前就被她硬掰成了平行线，如今又有了交汇的趋势。
他有大好前途，而她像一颗定时炸弹。
“哪是发神经？”他目光灼灼，“慕安澜，你一直清楚的。”
慕安澜扭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的。”顾纪景笑，“你那么聪明。”
这个时候倒是在说实话。
慕安澜隐隐有了点感觉——她那些光怪离奇的经历，多半和他有关。
顾纪景：“我爱你。”
慕安澜：？
奈何学霸和普通人的脑回路差距很大。
她以为他会说什么“你之所以会是现在这样，其中有我努力的结果”——毕竟他半路就转到医学院了。
慕安澜不怀疑他的智商，努努力还是做得到的，进入什么核心的疾病攻克小组。
就是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打直球？！
“你什么表情？”顾纪景不满她的反应，“被我表白你不乐意？”
“又不是乐不乐意的问题。”她反问，“你犯什么病，这个节点表白？”
“不是表白。”他淡淡道，“告知你一声而已。”
慕安澜：？
“我爱你，是我的事。无论你怎么回应，都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就像所有数学题“解”字之后都会列一长串步骤证明答案一样。
顾纪景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他爱她，超脱了喜欢的情感，足够被称为“爱”。
结果加两分。
数学题的解答过程很重要，但在这个时刻，又显得不那么重要。
面前的女孩愣在原地，像一只困惑的鹿。
他弯唇，“通知你一声。到了法定婚龄，我们就去结婚。”
慕安澜回过神，想着赶紧拽这个少爷一把，“等等等等！不被祝福的爱情是没有结果的。”
哪晓得他抓题干也抓得很准，“爱情？原来慕安澜同学对我有爱情啊。”
顿了顿，“至于祝福，谁爱祝谁祝。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难道还能换别人的嘴巴说什么话？”
慕安澜：“……不止这个。”
一时的冲动，是没有未来的。她心知肚明。
顾纪景的父母，在本家属于不差钱的边缘人，但他不一样。一个天资卓越的学术型人才，本家敞开了门欢迎——造福人类的事干成了，搭上的那个“爸爸”，才是最厉害的国家爸爸！
在这样的家族里，他自己选择的家人，会被很多人挑剔。
……也不乏一些封建糟粕，冲击现代思想。
——没有哪家封建地主阶级愿意接受一个病秧子吧？脑子抽了？
“那更不用顾忌。”顾纪景说，“你都不能阻止我爱你，别人还能阻止？哪条法律规定了，青梅竹马不能结婚？”
慕安澜：“不是，大哥，你怎么快进到结婚这一步了？”
他收起工作牌，坐在她的床沿，“现在暂时还不知道明年会不会给我批交换生。我又不想谈异地恋，比起你，我更相信法律。”
法律保护合法夫妻的权益，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这玩意儿约束，远比什么“爱”啊、“责任”啊，更可靠。
慕安澜：“……”
她在他心里究竟是怎样一种不靠谱的影响？
“逗你的。”顾纪景把她的碎发撇到耳后，“你要觉得不行，我们慢慢来也可以。”
戴着医用手套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脸颊，顺手捏了捏，“但是年龄到了先把证领了。”
慕安澜拍掉他的手，“你好烦。”
“那你让我滚？”他漫不经心，“你当年怎么骂秦巍的，就这么骂我。”
慕安澜：“焯！”
秦巍是高三给她表白过的一个炮灰。高考完那天，正好架势很大地表白了，被一圈人围观。慕安澜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还把人骂了一顿。
青梅竹马十余年，是知道的，对方的底线在哪，要说什么话，会把他自信的表情撕破。
但是说不出口。
没有原因，就是说不出口。
好几年没说话，顾纪景还是和以前一样，万事先摆出他的最终目的，再一点点引诱，达到他的预期目标。
“澜澜。”他慢慢悠悠地喊她，“你应该清楚的，你在不同世界穿梭的途中，碰到的一些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影子。”
黑历史被戳破，慕安澜睁大眼睛，“你怎么——”
把他们当代餐的事，她自以为藏得很好。
哪想到碰到的是本尊。
“我还不了解你吗？”顾纪景微微偏头，“澜澜把对别人的距离都保持得很好，哪怕再亲近，也很难碰到你性格里最冷漠的部分。”
慕安澜：“也没有到冷漠的程度。”
他避开这个结论没有回答，自顾自说，“澜澜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他们都是我。”
“人在不同的环境生长，一些经历的不同，多少会影响性格的变化。变来变去，内核却还是跟你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我。”
结果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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