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吧,他生不生儿子关我什么事?”
隋晓又用上了讲鬼故事的阴森语调:“你在神女殿住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掀开神龛上的盖布看看里面供奉的什么人吗?”
“神龛里供奉的当然是神仙。”
“是你的生牌。”
“哦,你提醒我了,赵佶跟我说过这件事。他刚娶媳妇那会儿不是生不出来孩子吗,刘混康就给他出一主意,让他在园子里修建华阳宫,再于其中设座神女殿给我住,说我有福气能保佑他。我当时也没当回正经事,以为他是胡说八道来着,我顶多是武曲星君,又不是送子娘娘。”
“他们一会儿说您是福星,一会儿说您是灾星,当然是胡说八道。张相公曾亲耳听官家说,您是天神转世,他们设下神龛就是为了盗您的修为。这次听说您死了,太子正好病重,慕容贵妃又胎像不稳,官家病急乱投医,甚至想让我来梁山把您的遗体请回去试试。”
“呸,真不要脸。我头二十年真是瞎了眼,白活了!从小被人从东京送到沧州,从沧州送到东京,到哪儿都觉得是寄人篱下。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最后谁都不要我,连假的家人也没有了。我对每个曾给予我善意的人都心存感激,哪怕他们后来伤害我,我也去念他们过去的好——结果你看看,你看看赵佶,烂泥扶不上墙,浪费感情的家伙,我谢谢他教我做人!”
柴慧余光瞥见门口有人,侧过脸去一看,是个笑嘻嘻的女孩子正站在门外伸着长脖子看她。
“隋晓,你看看是谁。”
“是三仙女,她和李先生一起把你救回来的。”
三仙女笑道:“我不贪功,李承睿出力,我只是陪他走了一程。能进来吗?”
柴慧吩咐隋晓:“请她进来坐吧。”
“三姐,请进吧。”
三仙女探头探脑半天,好不容易进来了,又不知道跟柴慧说什么好:“你家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做事有条理,对有用的消息也有很敏锐的洞察力,简直就是个年轻版的竹海,不在缉捕司可惜了。”
“他在暗中保护我多年,肯定是张叔夜手底下数一数二的好手。”柴慧等着三仙女在她旁边坐定,对她微微一笑,“我该怎么称呼姐姐?”
“跟她们一样,叫三姐就行。称呼而已,不拘叫什么的。”
“我以前听过三姐的大名。”
“真的吗,什么时候?”
“几年前,陶缙云陶先生最后一次来看我,还给我带了许多仙女楼送的东西。”
三仙女一时没想起来,她不许陶缙云看柴慧,所以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总背着她:“我记的不是很清楚,可能他也没告诉过我。”
“你不记得关于我和花荣的赌约吗?他赌花荣虚情假意,你赌他情比金坚……”
“那回事儿啊,别提了怪不好意思的。”三仙女尴尬得很,怪不得李承睿和花荣都跑了,原来真有人聊天净往死胡同聊,“我闲他多管闲事,所以像个法子让他没脸,以后不好再进来打扰你们。那个人从来都不听劝的,偶尔用点小手段无伤大雅,嘿嘿。”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跟讲道理的人交往最省心了!”三仙女自知理亏,总是笑眯眯地对着柴慧,“要是吓到你了我就道歉,以前我们想得太简单,往后都改了,谁也不想讨人嫌。”
“没关系,陶先生一□□下去,至少我心里明白了自己对花荣的态度。有些事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人言可畏,又不敢不在乎。”
三仙女傻呵呵地拍了柴慧一巴掌,在她即将开始回忆不愉快的过去时把她拉了回来:“妹妹,别总觉得自己以前哪儿哪儿做的不好,你不都想通了吗。”
“我没事,过去的我也是我,还至于连想都不敢想吗?我也不怕别人议论了,谁外敢对我指手画脚我就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问他想死还是想痛快嘴。”
“哈哈哈,你还挺有趣的。”
三仙女是谁,贼得很,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她才不会毫无目的地来陪柴慧聊天。眼下陶缙云不在,李承睿也不在,多好的坑人时机,怎么能轻易放过?
“妹妹,我母亲是瑶池金母,她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呸,收养女儿,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四妹妹啊?”
柴慧刚产生点受宠若惊的感情,还没等表达出来就被三仙女脸上过分热情的笑容给吓没了。她哪里像找妹妹的,分明像十字坡卖人肉包子的。
“瑶池金母虽无天职,到底还是天帝的原配发妻,我一介北斗宫守门天将,恐怕高攀不起。”
“咦,你说话味道怎么怪怪的。”三仙女品了品,原来柴慧话中含有尊卑之意,也难怪,她现在是凡人嘛,“瞧你说的什么话,骂谁高呢,咱们不都一样吗?我们家老娘尤其心疼你这乖巧懂事的,看见你肯定会爱得要命……”
她忽悠到一半,李承睿和陶缙云都不请自来,突然现身在屋内。
陶缙云只听到三仙女最后一句话,想也没想就跟了一嘴:“她没骗你,她娘就喜欢你这样心思细腻能体谅人的。要不然她怎么生下来就不受待见?又哭又闹,嘴碎还爱撒谎,她娘直接把她丢给桃山娘娘了。”
三仙女板起脸来,幽怨地看着陶缙云说:“以我们俩目前这种关系,你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很容易挨揍,知道吗?”
陶缙云好不容易找到李承睿就是为把他押到柴慧面前,让二人当面把话说清楚。不是主角的人不太好给自己加戏,他嘟囔一句“玩不起”后就坐到了厅外的长凳上。
众目睽睽之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李承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三仙女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也忘了自己刚才没进行完的话题。
“四哥,你去哪里了?”
“朱贵酒店。”
“我正准备请三姐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回来了。”
李承睿白了三仙女一眼,没好气儿地说:“她和陶缙云没一个好东西。陶缙云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歪管闲事,怎么还跑朱贵酒店抓我?三仙女也是,一个‘四妹妹’的称呼许完沈钺许柴慧,你家有几个老四啊?还不是先把人骗进仙女楼,将来好帮你对付天帝?”卂渎妏敩
“说你自己,说我干嘛!”
柴慧也附和道:“三姐说得对,我们不谈别人,只谈自己。”
躲是躲不过去了,李承睿往隋晓搬来的椅子里端端正正地一坐,认命似的问:“谈什么,你说吧。”
“我的心,哥哥用得可好?”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三仙女和陶缙云当即被吓得站了起来。
开阳来自五行结界,是水族从海中大礁石上捡回来的孩子,从小跟着族长生活。
水族族长去世后,新族长野心勃勃,接连盗回其他四族的圣物藏匿起来,企图勾结外界妖魔独霸五行结界。得知消息的缉捕司立即派人前往,无奈结界内的居民对外人颇有防范之心,巡官们不得不选一个深得民心的卧底。
他们选中了李承睿。
李承睿和陶缙云一样,都发迹于上古时代。那时候没有律法和道德的约束,他们互相挑战,到处杀戮,只有强者才有生存的资格。
在与陶缙云的争斗中,李承睿输了。他重伤在身,仓皇逃窜,误闯五行结界,被水族收留。
他既是界外人,又深得水族人的信任,是卧底的最佳人选。
正巧李承睿对新的水族族长失望透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发誓要帮助缉捕司夺回四族宝物,毁掉新族长的阴谋。
他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义的,他在帮助对自己有恩的水族保护世代相传的基业,更是在保护五行结界。
这种正义的念头始终支撑着她前行,直到生命中闯入一个水族的姑娘——那一年只有十六岁的开阳。
少女的爱是炽热和不顾一切的,李承睿没有拒绝,甚至从未有过拒绝的想法。他跟随开阳,一步步接近族长,一步步接近藏宝的地点,最终把缉捕司的巡官带进了老族长的家。
忠诚善良的水族人并不相信正在保卫的不是自己族中的宝物,他们与缉捕司对抗,从开始的互相推搡发展到后来的刀剑相向。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缉捕司没有手下留情,半天时间,水族伤亡惨重。
开阳闻讯而来,杀戮并未停止。她在人群中找到茫然无措的李承睿,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有恩于他的水族人。
“为了圣物。”
李承睿已经生疑,彼时的缉捕司会不会是天帝的私人力量,也许自己只是他们入侵五行结界的开路先锋。其他四族丢失至宝却机缘巧合得到了求生的机会,而水族则因为族长的贪婪遭到了灭顶之灾。
太迟了,他想到的太迟了。局势已经失去控制,打斗扩大成一场战争,他没有办法让杀红眼的双方停下来商谈。
涌入老族长家的界外人越来越多,多到难以识别他们是巡官还是天兵天将。只过了半日,水族便被打得溃不成军,只能眼睁睁看着界外人闯入禁地,搬走一件件本属于五行结界的圣物。
人们发现,他们为之浴血奋战的居然是别族的至宝,水族圣物“慧心”并不在老族长家的禁地中。
缉捕司的人更想知道“慧心”的下落,不能得到全部的五件圣物,他们没有办法回去交差。
就在巡官们想对幸存的水族人用刑,逼问“慧心”的下落时,李承睿再次出现了。
他浑身是血,手里提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
就在刚才,对李承睿失望透顶的开阳用这把长刀剖开左胸,取出蓝光盈盈的“慧心”交在他手上。
“你没有心。”开阳说道,“你利用我的感情,对水族恩将仇报。”
“感情是真的。族长盗取四族至宝,想除灭异族独霸五行结界也是真的。我也不想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想!”
“那你去赶走那些界外人,你去啊!”
“以前的我确实能以一敌百,但自从被人打败后,我的司术精魂至今没有修复,出去也于事无补。”
“李承睿,如果我有你那样高深的修为,这样的好事落不到你身上。”开阳抓住“慧心”反手将其按进李承睿的胸膛,“此物会助你重回巅峰,请你救一救我的族人。”
李承睿感受到“慧心”与他自己的心合二为一,正在有力地跳动。
“你怎么办?”
开阳胸前的血洞早已愈合:“我是灵躯一体,灵在则肉身不灭。你帮我救族人,这颗心就是你的了。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开阳说罢转身,要从躲避“战乱”的小结界中走出去。
李承睿问她:“你要去哪儿?”
“我引狼入室,还有脸在水族待下去吗?五行结界这么大,总会有个落脚之地的。”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水浒传]郡主上梁山更新,第 93 章 慎言(6)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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