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前头就到大兴了。”
领头之人闻言速度慢了下来,正巧前头有一座长亭,干脆拉了拉缰绳说道:“去前面亭子里歇一歇!”
疾奔的队伍立刻慢了下来,到亭子边上纷纷下马,将马匹系在树上让它们啃草吃,人进到亭子里歇脚喝水。
“大爷,给。”
王仁接过水囊灌了一大口,水囊是牛皮制的,外头还裹了棉布套,因此还是温热的。
他们此行刚从保定府回来。
前些时日王熙凤和韩烟都得了一大笔现银,不想白放着生灰,于是便想着置办些产业。无奈京城附近的庄铺都是有数的,她们买不着什么好地方,南边又太远,不方便打理,四处打听一番,最后决定在保定府买。
保定府离京城不远,好买卖不等人,王仁带着妹妹和媳妇儿的银子和嘱托就上路了。一番考察估量,买下了两个上好的田庄,离得挺近,还有三个次一等的,以及十来个带齐整院子的小庄子。商铺却是来不及看了,韩烟的预产期就在半月后,头胎容易早产,王仁一买完庄子就急忙赶回京城。
在亭子里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又吃了些干粮充饥,复又继续赶路。
才进入大兴地界,王仁就远远瞧见前面的官道上纠集了一群人,仿佛是在争论什么,连忙减慢了速度。
“王安,你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叫他们让一让。”
王安一拍马屁股就往前头去了,却在中途就调转马头跑了回来,等他跑近了,王仁皱眉问:“怎么回事?”
王安焦急喊道:“大爷,前头被围在中间的是荣府的琏二爷!”
“什么?!”王仁震惊道,来不及细想便道:“都随我上前救人。”
等靠近了,便能清楚地看见那个穿着六品补服被一团十余人紧紧围住、颇有些狼狈的正是贾琏。
才没几月,贾琏的变化却很大,脸上的稚气消去了,轮廓比从前锋利了些,站在那里,即便形容不整,姿态却端得十分稳当。
最重要的是,眼神里不见一丝慌乱,看到王仁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又转回到这群“村民”跟前认真和他们对峙“理论”。
贾琏被派到这里是来调查大兴连年减收一事,却发现原来这里的田地是被宗室勋贵们占去或者强买去了,每年皆有。而这些人是不交税的,直接导致大兴的税收一年不如一年。
这些情况非常好查,几乎是人尽皆知,贾琏马上就知道他又被坑了。虽然心知肚明这样丢给他的绝不是什么好活,却没想到会不好到这个地步。
这些大约是家仆的人竟扮做了普通农户反污他是来私自收税的,真正的农户们并不敢参与都躲了起来,他们倒直接将他堵在田间缠着他不许他离开,肆意威胁恐吓与他争吵。如若他不是他有荣国府子弟这一护身符,只怕还得挨一顿皮肉之苦,这样说来,他还算幸运了。
跟他一起来的小吏们已经跑回去报信了,可要等有人来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能弄出这一出,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给来人一个教训的。
原本都没报什么希望了,却没想到这样巧竟能遇上王仁,不得不说是天意和缘分。
贾琏想到一张明艳的脸,心底里泛起一丝甜意,脸上却没露出半点,这些人一个个都难缠得很,横生枝节就不好了。
王仁带人冲过来,这些人明显都紧张起来。
“什么人!”、“快停下!”、“停下!”
王仁这一行足足有二十二人,个个人高马大的,骑在马上冲过来,□□势就吓得他们纷纷往后退几步,怕被撞到。人群退开,贾琏整个人也得以露了出来。
“驭——琏弟,你怎的弄成了这副模样?可是这些刁民害的?”王仁震惊地看着贾琏的衣服,方一下马就气势汹汹道。
贾琏顺着王仁的视线拍了拍袖子和衣襟上的泥点子,苦笑一声:“让仁大哥见笑了。”
王仁摆摆手道:“说什么笑不笑的,瞧你的脸色,快喝口水歇一歇。王石,这些刁民以民犯官,都看好了不许叫走,一会儿带去就近的衙门里。”
这些人原本是打算糊弄一番就此收手的,毕竟叫人看见了就违背了起初的目的。尤其是听见了王仁要把他们送去衙门给他们定罪之后,互相一使眼色,撒腿就跑。m.xündüxs.ċöm
王仁咒骂一声,刚要叫人上去追,就被贾琏扯住了:“仁大哥,莫追了,这些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他们不敢真对我怎么样,没必要将你牵扯进来。”
王仁皱眉道:“可人跑了,你拿什么证明?”他当然知道这些人身份有问题,怎么说他也是亲自种过田的人,还在真正的村子里住过,了解真正的农户,这些人再披十层皮也成不了羊。
贾琏叹息道:“这原本就是个针对我的圈套,我没本事讨这个公道,便只能忍。若是捅开了,我的仕途才是完了。”强买并不罕见,敢在大兴这样做的无不是宗室勋贵高官,凭他现在的本事,招惹这些人和裸着身子捅马蜂窝没两样。
不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我若有幸得以悬龟系鱼,必定一一奉还!
贾琏心中咬牙切齿,面上露出一个无奈至极的苦笑,这副委屈却不能言的样子叫王仁身后的护卫们都开始同情这个苦命(并不是)的贵公子了。
王仁拍了拍贾琏的肩膀:“你这样想,唉……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只管开口。”
贾琏感激抱拳:“多谢仁大哥。”
“你现在回去还是得在这儿继续待着?”
贾琏思索片刻道:“这就回去罢,接着查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况且跟我来的还有三个小吏,这会儿也没消息,我担心他们出事,还是早点回去看看罢。”
“行。”
回到京城后,贾琏直奔户部,先去寻上司汇报此番的见闻,当然这位褚郎中是当今的人,所以贾琏并未隐瞒,连同自己的猜测倒了个干净。
别说什么勋贵结盟守望相助了,涉及好处,谁管你是不是盟友。君不见这些权贵之家,拐个弯儿和哪家论不上亲戚?在朝堂上撕撸的时候可从没客气过。
贾琏刚受了气,又是为了自己的前程,那真是半点犹豫都不带的,惹得褚郎中多瞧了他好些眼,这小子够果断,有前途。又想起他这些日子的表现,不由将评价又抬高了一点点。
贾琏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升迁有望,只觉得这状告得舒爽极了!
作为一个从小没了亲妈的可怜孩子,跟着叔婶过活,连告状的资本都没有,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从褚郎中那里出来,贾琏便直接回府洗澡,他方才顺便请了假。
被蹭了一身污泥,即便泥点子干了拍掉了,也觉得浑身难受。
洗干净以后,贾琏又去书房写帖子给王仁,再找了件像样的谢礼出来。今天要不是碰见王仁,没准都回不来了,得在乡间过一夜。
许久不见贾琏,乔喻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就像是名贵的娇花受到了风雨的打磨变得坚韧了起来。
乔喻用看女婿的心态看着贾琏,却感觉还是有些不同的。上一世他是万般担心闺女嫁出去受委屈,虽然知道黛玉并没有那么娇弱;这一回是担心他闺女给女婿委屈受,虽然也知道凤儿没那么剽悍。
乔喻自己是不介意女婿被女儿拿捏的,或者说乐见其成。可到底时代所限,女子太强势总容易叫人诋毁,未免影响夫妻感情,凤儿瞧着坚硬,心里却软得很。
要不要叫嬷嬷给教一教温柔些的驯夫术呢,好叫贾琏被“驯”了也察觉不出来?
乔喻暗自琢磨了一番,这打量的时间就有点久了。
贾琏被看得浑身发毛。
乔喻哑然一笑,他什么时候也开始杞人忧天了,只要夫妻间感情好,没准还是情趣。
再次打量了几眼,乔喻勉强认可贾琏达到了他对女婿的基本要求线。
“和你仁大哥说话去罢,别拘束,当作是你自己家。”
贾琏眼睛一亮,乐颠颠地告退了。
出了书房,王仁疑惑地问贾琏:“你这般怕我老爷的么?”
贾琏反应过来他的表情被误会了,急忙想解释,可王仁明显不知情,贾琏也不敢明说,模模糊糊一通话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越解释越乱。
不过,当天夜里,晚膳过后,误会就解开了,王仁一下就知道了贾琏那样的反应是因为什么。
不说王熙凤整个人红成了煮熟的螃蟹,就连王仁都有些傻眼。
这是怎么说的?这也太突然了!
王熙凤跺跺脚跑走躲羞了,留下王仁和乔喻大眼瞪小眼。
乔喻平静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王仁傻乎乎道:“您不会是担心妹妹将来殴打丈夫才将妹妹嫁回贾家罢?爹你有点不厚道啊。”
乔喻的表情凝固了,突然觉得手心有些痒痒,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贾敬为什么提起贾珍时手里总不自觉地要握住什么东西。
这种儿子,不打何生?
“嗷!!爹你冷静啊!”
眼见乔喻拿起了一块砚台,王仁惊恐地瞪大眼睛,撒腿就跑,和来报信儿的小厮头磕头撞到了一起。
小厮扶着发晕的脑袋,还不忘自己的工作,大声喊道:“奶奶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成就]达成(*^▽^*)
(其实是补更OTZ)
撒花~~~~
(让我自我满足一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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