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番齐大家抵帝都后,自然免不了会友,齐菀儿便带着丫鬟护卫偷溜出来,说是要去山中寺赏花。谁知半路马车轴承坏了,接着又被附近山头的劫匪给盯上。
“看花…看人还差不多!”
叶弯弯一斧子斜劈下去,粗壮的树枝去了大截,她的眼神却是紧紧盯着不远处,不曾细想嘴里的无心之言,就是歪打正着的真相。
树荫下,继铺软垫后,丫鬟忙着给齐菀儿拿水囊、理衣裙、打扇,而齐菀儿目光柔柔的,密不透风地包围着心心念念的身影,“清宴哥哥,你削减了许多。”
顾清宴却没有丝毫叙旧的意思,“马车修好你就回城去,菀儿,不要再让老师担心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句‘不要再让老师担心了’,仿若王母拔下的银钗,将他们的界线划得清清楚楚,过往情分断得干干净净。
齐菀儿不甘心,这种不甘在看到叶弯弯后,再次被放大。
“我不,凭什么她一个匪类可以,我不行!”
顾清宴眼一沉,“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的命,是她救的。”
“清宴哥哥你为了一个外人,你凶我……”
齐菀儿两眼含泪,面容哀切,分外惹人怜爱。可顾清宴别说劝慰了,连个帕子也是没有的。
“她不是外人。以后你们有缘再见,匪类二字,我不想再听到。”
“她自甘堕落,要做那匪类,我为何说不得……”
“我不是在劝你!菀儿,不要自找麻烦。”
“她到底有什么好!你要带她去山中寺,甚至为了她…威胁我?!”
气氛剑拔弩张,丫鬟拉了拉齐菀儿的袖口,紧张到嗓子眼了,“小姐,您忘了在家说的话了……”
齐菀儿微愣,想起母亲说过不能意气用事,尤其是对男人,发脾气只会让他们想逃得远远的。
正巧护卫过来,说是马车修好了。
临别时,齐菀儿示威地看了叶弯弯一眼,“清宴哥哥,菀儿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唯独放弃你,是菀儿一辈子也做不到、亦不愿去做到的事……”
******
车夫鞭马,轱辘滚动。
点心盒子孤零零被遗弃在角落,叶弯弯低头玩着手指,什么话都不说。
她总是会想起齐菀儿最后的那句话和眼神,她很气。更可气的是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好生闷气。
“菀儿因我的缘故出城,又是授业恩师的嫡女,她若出了事,不好交代。我让你救人,是念及与恩师的旧时情谊。所以不管菀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用理会她,知道吗,叶弯弯?”
明明生着气呢,听到这话叶弯弯隐隐有些高兴,心里却又别扭得紧,掰着手指数道,“她长得漂亮,走路也好看,声音也好听,她还叫你清宴哥哥……”
“叶弯弯――”
“对了,你还叫她菀儿……”
顾清宴捧起她的两颊,视线齐平,揉了揉她的发顶,“刚刚修马车,辛苦你了。弯弯。”
“不、不辛苦。”
谁让齐菀儿铁了心要黏着顾延之,想跟他们一起去山中寺,不就是马车坏了么,分分钟修好送人回城。
不过眼下的场景,任叶弯弯再大大咧咧,这些话自然也是说不出口的。
许是距离太近……
许是他唤她‘弯弯’太温柔……
叶弯弯脸都烧起来了,指尖卷着衣角,不敢看他的眼。
小丫头害羞了,脸蛋粉嫩嫩的,闪躲的大眼睛,多了几分女儿娇态,就连顾清宴余光瞥见,她的耳朵也是红彤彤一片,看起来可爱极了。
“顾延之……”
柔柔的娇声细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唤醒了顾清宴的心神。
不知何时,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耳侧,他的唇再向前,就可贴上她的……
对上那双睫毛颤动的眼,顾清宴心尖亦是一颤。他拂了拂她的鬓角,故作无事地退坐了回去。
“多大人了,头发乱了都不知道打理。”
他倚着软垫,合眼假寐,一番淡定的举动之下,心湖早已卷起漩涡。
叶弯弯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勾了勾耳边的发,重复着他的动作,心跳仍是蹦哒个不停。只得扇着掌风,晃去脑海的画面,试图驱散热意。
待热意散去,她看着那闭目养神的人呐,不由得又想起方才种种。
他有双乱她心跳的眸,有张藏着亲过她耳朵秘密的唇,而它们,刚刚离她那样近……
想到顾延之一点点拉开两人距离的画面,叶弯弯后知后觉摸着胸口,那里似乎空了一块,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她呆呆看了顾延之一会儿,还是没能理解那是一种名为患得患失的情绪。
******
数个转弯过后,山中寺跃入眼帘。
仿佛小集市般,寺门口有人挑着担卖果子,有人拎着篮卖花环,也有人摆着摊卖纸鸢、算命……
“这不是寺庙吗?”
“山中寺的主持是通透之人,常道佛法世间法,佛渡世间人。因而这山中寺,比寻常寺庙多几分俗世之气。”
“哇,好霸气的鹰,我们买下来,去放纸鸢好不好?”
叶弯弯站在小摊前,高兴地挥舞着纸鸢,顾清宴笑了笑,走过去递过银钱,“老板,来一个纸鸢。”
进了寺庙,来来往往多是年轻香客,不时有姑娘偷偷看上顾清宴一眼,悄悄红了脸。每每被叶弯弯瞧见了,就会拉着顾延之的袖子,像只小蛮牛,专挑人少的地方去,恨不得把顾延之藏起来才好。
“好了好了,再走前面可没路了。”
顾清宴好笑地拉住叶弯弯,拿过纸鸢,“还想不想放老鹰了?”
“想,老鹰要飞得高高的。”
叶弯弯转着木轴,远远跑开,趁着风起,嘴中欢快道,“放放放,顾延之,快放……”
顾清宴微微一松,手里的纸鸢已经腾空而起,随着叶弯弯的奔跑,逐渐飞往更高的地方。
“怎么样,我的鹰是不是飞得最高,它还可以更高哦。”
叶弯弯跑着圈绕回来,神气纠纠,一副‘我很厉害,求表扬’的样子。
顾清宴也不吝夸奖,笑道,“弯弯很厉害。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你自己放纸鸢可以吗?”
纸鸢在半空,似乎有跌落的趋势,叶弯弯拉紧线,奔跑了起来,围着顾清宴转圈,“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好好放纸鸢。只要抬头,我就能知道你在哪儿了。”
叶弯弯有点失落,不过很快笑着点头,“嗯嗯。”
桃林密布,难分东南西北。叶弯弯所在的地方,是一处低洼。
想让纸鸢飞得更高,要找风口。
她收拉着绳,不让纸鸢掉落,倒退着向坡地走去。
而坡地另一头,纪温闲刚避开两拨争风吃醋的人马,抱着一捧桃花枝,倒退着四下张望。
变故发生的就是这般突然。
两人后背相触的瞬间,迅速分开。
纪温闲转身时,桃花枝勾断了纸鸢的线,叶弯弯当即炸毛,推了他一把,纪温闲后面就是坡,下意识伸手抓向叶弯弯,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桃林风动,扬起一场花瓣雨。
纪温闲看向上方的人儿,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小月牙……”
叶弯弯呆愣愣地盯着他,忽的眼里就大颗大颗掉豆子,砸在了纪温闲的脸上。
“线断了,线断了,顾延之被我弄丢了……”
――只要抬头,我就能知道你在哪儿了。
******
什么时候起,她也是爱哭的小姑娘了。
纪温闲胸口发涩,却是收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枕在脑后,轻笑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带你找他去就是了。”
叶弯弯眼眶红红地看向他,“你知道他在哪儿?”
“当然。”
纪温闲起身时,几不可查地顿了顿,笑道,“不过带你去之前,总得先赔我的桃花枝。”
纪温闲穿梭在桃林,挑拣着桃花枝,叶弯弯则负责抱着。
“说说吧,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纪温闲见她不吭声,挑了枝桃花放到她怀里,顺手刮了刮她的鼻梁,“一个纸鸢能让你哭成小可怜?本公子这是好心开解你,不说可是会后悔哟。”
叶弯弯期期艾艾,有些犹豫,“我…顾延之说你的话不能当真,不能听你的…”
“这老狐狸…”
纪温闲哼笑一声,回头继续挑选桃枝,“小月牙,有些事,谁的话都不要听,要问问自己的心…”
“问自己……的心?”
纪温闲也不多做解释,继续向前行去,“你今天,是不是遇上不开心的事了?”
“我们遇到了齐菀儿,她很漂亮,但我不喜欢她……”
“齐菀儿来帝都了,啧啧……”
纪温闲突然停下,叶弯弯收势不及,险些撞上他的后背,“你认识她?”
“帝都没人不认识她的。想当年,她还是帝都第一才女,在宫宴上放话非延之不嫁,险些与家族决裂,轰动一时。”
“那…那为什么……”
纪温闲转身,对上她近在咫尺的圆眸,眼波一转,就是七分风流,“延之当场拒了,齐菀儿心灰意冷之下,回了姜州闭门不出。如今他们在山中寺的路上遇见,齐菀儿这是有备而来哦……小月牙是怕会输给她?”
“我穿长裙路都走不好,不会涂脂抹粉,说话也没有她们细细的好听……”卂渎妏敩
叶弯弯脑袋埋在胸口,一样样数着,姿态低到了尘埃,哪还有半分初见时的活力,赛马场只身救人的魄力。
“笨,跟她们比作甚,这才是你呀。”
纪温闲一根桃花枝砸在她头上,即使恨铁不成钢,倒也不忘劝慰道,“本公子阅美无数,等过两年你这小脸长开,绝对是大大的美人,清汤寡水都比她们好看百倍。”
“纪温闲,你真的很会说话。”
叶弯弯抬头指向心口,“我现在感觉这里…不那么难受了。”
簌簌落下的桃花,偶有一两瓣悄然停留,落在叶弯弯沾了泪水的脸颊,此时她弯起眉眼,纪温闲也分不清美的是花,还是人。
“废什么话,本公子还赶着给美人送花呢,快跟上――”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在帝都占山头更新,她不是外人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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