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跳跃之际,那子衿姑娘眼波流转,不时向台下眉目传情,尤其是看见面如冠玉的贵公子赵熠时,更是暗送了数不清的秋波。如蔓不禁在一旁感慨,这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无道理,像子衿姑娘这样娇媚的女子会引得多少好汉竞折腰啊!
她正专注欣赏着舞蹈,却听见咣的一声,赵熠突然扔下茶杯,倏地转身就走,满脸怒容的样子吓得琼妈妈赶紧上前问候,他冷漠地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大步迈向门外,步伐急切地连衣袖都飘了起来。
如蔓没跟紧他,所以未曾听清他说了什么。可琼妈妈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赵熠一脸厌恶地丢下了八个字:东施效颦,俗不可耐!
如蔓匆匆跟出添香楼,小心问道:“王爷,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赵熠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慢吞吞说道:“本王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果然是乌烟瘴气,令人生厌!”
如蔓闻言不由抿唇一笑:“可小人看书上说,这里是男子的温柔乡。”
赵熠长眉微挑,不屑一顾:“胡扯,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子才是终极一生的温柔乡。”说完,他又皱眉道:“你一个未曾婚嫁的小姑娘,怎么看这种书?”
如蔓无辜地眨眨眼:“小人屋里书架上摆了好些个话本子,闲来无事,便拿来打发时间。”
赵熠刚想开口劝诫她多读些圣贤之书,却听见扑通一声,一个髡顶男子摔倒在他们脚边。
“干嘛推我!”男子冲着添香楼前的护院大叫。
“没钱就别来,拿个破玩意儿糊弄人,还想见子衿姑娘,想得美!”护院满脸横肉,双手一叉,白了他一眼。
“你有没有见识?这可是圣物!”男子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白马图案的白玉,利索爬起来,再度往添香楼里闯。
那护院不耐烦地挡住他,金刚臂一推,骂骂咧咧道:“狗屁圣物!一块下等玉料而已,值几个钱?滚滚滚,别在这里挡了生意。”
如蔓见状,疑道:“看他穿衣打扮,应该是个契丹人?白马何时成了契丹人的圣物?”
赵熠道:“相传契丹人的祖先是乘白马的神仙和驾青牛的天女,他们相遇于辽水之上,结为夫妇,繁衍了契丹八部,故契丹人以青牛和白马为图腾。很多契丹男子衣服上会绣有白马纹饰以祈求趋吉避凶,我看那契丹六皇子的公服上就绣了一个。”www.xündüxs.ċöm
公服上绣了白马??
如蔓灵光一闪,眼前闪过棺椁中六皇子紫衣上的莲花纹,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急急问道:“王爷您可是在宫宴上看到六皇子公服上的白马?”
赵熠见她脸色骤变,不明所以:“不错,那日六皇子身披一件黑色的长披风,里面穿着紫色圆领公服,那白马绣在衣摆上,若不是风吹起了披风一角,我都未曾留意。”
“他还穿了黑色披风?”如蔓目光转开,喃喃道,“那披风为何不见了?”
“你想到了什么?”赵熠忙问道。
“昨日早晨我出府后,正巧看到韩为道带着六皇子从皇宫里出来,我亲眼所见,棺中六皇子并没有穿黑披风,而且紫色公服上绣的是水波莲花,而非白马。”
赵熠神经一绷,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你的意思是…六皇子死后被人换了衣服?那凶手为何要这么做?因为…因为衣服上留下了证据吗?”
如蔓凝眉沉思,脑中浮现出点点碎片,却始终无法连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她想了想,对赵熠道:“王爷,我认为还是有必要亲自去验尸。”
赵熠不假思索道:“好,此事我来协调。”
他应下这个差事时,并没有想到会如此棘手。韩为道强硬不好沟通,躲在驿馆里不见人,只让几个愣头青的低级侍卫站在门口挡着外人不让进。赵熠忍着一口气,只好去枢密院和鸿胪寺找那些与契丹人打过交道、说话又有些分量的重臣,请他们出面与辽人沟通,可谁知这一去净碰钉子了,那些老臣不是推脱自己身体不适,就是说自己有要事抽不出身,明眼人都看出来,他们是不想被牵扯进这个无头案子罢了。一直忙活到晚上,宫里上下奔波,却没能找到一个人愿意出头的。赵熠内心知道,如果去请他的好父皇开口下旨,那么定能让人出马,可他偏偏不愿意去与他浪费这些口舌,他心中已决定,明日一早,便带上他的贴身侍卫,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进都亭驿的冰室就是了!
于是,八月十九日一大早,他带着叶如蔓和韩长庚赶往都亭驿。两人被叫出了门,才知道他今天硬闯的计划,吓了一跳,尤其是如蔓,她不知自己一句话竟惹出了这么大个事儿,急得一路上跟在赵熠后面疾行,苦口婆心地规劝。
“王爷,小人昨日只是随口一说,不能验尸也无妨,总归可以想点其他的法子再寻破绽,咱们还有很多时间,一定能查到线索。但擅闯都亭驿可是大罪,契丹人一定会拿此事来说道,甚至得寸进尺地再提无理要求。王爷,您可千万不能以身涉险,不然小人的罪过就大了!”
韩长庚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始作俑者是这个事多嘴杂的小厮,不禁狠狠瞪了她一眼,劝赵熠道:“王爷,属下认为硬闯着实不妥,辽国使臣守卫众多,将那都亭驿守得如铁桶一般,还有魏殿帅派去保护辽人的三十名禁军,我们若是硬闯,不仅契丹人要阻拦,那些禁军出于职责也不会允许的。王爷,官家可是嘱咐过让咱们小心行事,此番举动有百害而无一利,只会留人口实,就是日后侦破了这个案子,就硬闯驿馆这一条也能将您所有的功勋抹去。王爷,非常时期您要三思,万不能惹祸上身啊!”
不提皇帝还好,一提到皇帝,赵熠更加气郁,加快脚步,闷声往前走。
三人你追我赶地一路小跑,经过开封府的街角时,赵熠只顾闷头走路,差点撞在一个年迈的老头身上。
“义父小心——”老人身旁的女子赶紧搀住他,这熟悉的声音让如蔓一愣,走上前一看竟然是细腰。
“细腰姑娘,是你!”
“叶…小哥儿?”细腰扫了眼她身旁贵气逼人的赵熠和面色郁郁的韩长庚,连忙躬身福道,“冲撞祐王爷了,还请见谅。”
赵熠心中惦记着都亭驿,微一点头,就迈步继续往前走,可如蔓却留意到细腰的打扮与上次大相径庭,只穿着一件十分朴素的粗布青衣,眼圈又红又肿,便上前拉住细腰问道:“细腰姑娘,你怎么了?”
韩长庚再次狠狠瞪了她一眼,气她这个时候还节外生枝,喝道:“你做什么!”
如蔓不予理会,她想着先找点旁的事情拖延时间,让赵熠好生冷静一下,便走到细腰身边问道:“你…从开封府出来的?”
细腰小心搀扶着身旁的老人,向如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啊,我的未婚夫失踪了,前两天就报了案,可官大人一直没有受理,只好今日再来看看。”
赵熠在不远处停下脚步,脸色阴沉,看上去有些生气,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看如蔓要折腾到几时。
如蔓只当没看见他的表情,问细腰道:“啊失踪了?怎么失踪的?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韩长庚听她在这紧要关头还要替旁人出头,便用剑柄推了她一下,暗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细腰察言观色,看出了三人的异样,对如蔓摇头道:“不必了,叶小哥,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啊,这几日你都担心得没睡觉。”细腰身旁的老爷子操着一口沙哑的金陵口音,轻轻拍了拍细腰的手臂,颤巍巍伸出双手施了一个郑重的礼节,沧桑的双眼充满乞求地看着三人道,“几位大人,我这准女婿失踪数日了,可开封府诸事繁忙,始终不予立案,若是能行个方便,跟里头的官大人知会一声,老朽感激不尽,这就给您磕头了。”
说着他就要带着细腰当街跪下,如蔓一把扶起细腰,她心中感念细腰的救命之恩,但此时也不敢擅自主张,只好转头看着赵熠。
赵熠脸色铁青,注视她片刻,才冷冷道:“难道要本王站在府门口听么?”
如蔓闻言就知道有希望,赶紧拉着细腰和老人走进附近的茶楼坐下,让细腰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前阵子,奴家的未婚夫王郎替奴家赎了身,打算带着义父一起离开汴京,到金陵乡下定居。我们是八月十六日晚出发,刚离开汴京没多远,马车坏了,王郎下去修车,我和义父坐在车里等待,等了好一会儿,外面突然没声音了,我掀开车帘一看,人不见了!我和义父慌忙在附近边叫边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只好第二天一早回汴京向开封府报案,可是一连数日他们都推脱说汴京城出了大事,无暇他顾,更何况我们这案子发生在城外,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始终不肯立案调查,奴家这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生怕王郎遭遇不测,如今走投无路,只能恳请王爷帮忙推动推动了。”细腰说着,眼泪成串掉了下来,一旁的老人也用袖子轻轻擦了擦眼眶。
如蔓见状,安慰道:“细腰姑娘莫急,你的未婚夫姓甚名谁?年纪多大?具体失踪地点在何处?”
细腰道:“他叫王立昂,三十一……”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是女仵作更新,东施效颦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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