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西斯底里地尖叫着,双手拼命捂住头。太过紧张以至于手指疯狂抓扯头发,将发型都扯乱了,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害怕那张人脸,于是转过身,面对墙壁站着。可如此一来,整个后背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面,似乎随时会遭到莫名攻击,更没安全感。无奈之下,她只得侧身站着。
此时坑里那些老鼠、蜘蛛和小青蛇都已经不算什么了,她也没工夫再去顾及这些东西。她只想离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远远的,能多远就多远。最好,身体能够钻到土壁里面去。
两名绑匪在上面冷眼瞧着,麻木无情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须臾,唇边痣轻声说了句:“行了,事儿办完了。回去领钱去。”
“嗯,走。”
大光头站起身,最后还不忘对邵齐眉戏谑一番:“二太太,现在这下面足够热闹了吧。这么多小可爱一块儿陪你玩,咱哥俩就没必要继续在这儿耗着了。我们先回去,您自个儿慢慢享受哟。”
“别走!求你们不要走!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邵齐眉拼命地向上伸手,但即便这样,指尖也够不到地面。
她害怕这两个人离开,尽管他们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这两个人在,至少感觉身边还有个活物、有人气;他们一走,坑里便只剩下阴森恐怖、死气沉沉。
两名绑匪没有理她,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邵齐眉无比绝望,嚎啕大哭,感觉此处或许就是自己的葬身之所了。
***
二太太下午出的门,到晚上了还没回来,裴家人都快急疯了。
周管家带着仅剩的几名小丫鬟,跑出去多方打听、四处询问。
裴誉衡报了警。但警察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帮忙登记,然后让他在家等消息。毕竟接到勒索信之前,也不好判定到底是失踪还是绑票。
裴誉恬向来柔弱爱哭,又把自己关在屋里偷偷抹泪。这个家像是中了邪一样,亲人一个接一个的减少。这次终于轮到母亲了。
她好害怕。在接连失去大哥、父亲、弟弟、舅舅之后,会不会连母亲也要失去。
经过辗转难眠的一夜,第二天中午,周管家终于接到警察局的报喜电话。说二太太找到了。
在城郊那片杨树林的一个大土坑里,位置很偏僻。人倒没什么明显外伤,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送去医院了。
裴誉衡和小恬听闻,赶紧火速奔赴医院。
一进病房,就瞧见母亲披头散发地靠在床上,形容憔悴,目光呆滞。
“娘!你怎么样了。娘?”二人一左一右,冲到她身侧。
邵齐眉像块木头一样,毫无反应。
“医生,我娘怎么会这样?!”裴誉衡焦躁地朝大夫叫喊。
那位医生倒挺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地答道:“别担心,病人的身体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只有些许表皮小擦伤,没什么大碍。可能是一天没有吃东西,饿了,所以比较虚弱。待会儿我会叫护士进来给她注射一些葡萄糖。你们也能适当喂些食物给她,记住要少量多次。”
“那她为什么不说话?”
“这个嘛……”医生犹豫了一下。“病人的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但精神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时间无法与人正常沟通了。想让她的思维慢慢恢复起来,就不好估计了。时间可长可短。也许明天她就好了,也许需要一年,也许……”
“也许什么?”裴誉衡眼中弥散开一层透骨的绝望。“也许永远都恢复不了了,是吗?”
“呃……”医生露出一个职业性的浅笑,宽慰道:“别那么悲观,事在人为嘛。”
裴誉衡垂下眼睫,消化了一下这残酷的事实。又问:“她受了什么刺激?”
“应该是惊吓。具体的,你可以去咨询那边的警察。他们了解得比较清楚。”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医生拿着病历走出病房。
裴誉衡又来到门外站着的两名警察身边,询问救人的一些细节。
一人说:“我们是中午的时候接到一个匿名举报电话,那边很肯定地讲,裴家二太太就在城郊杨树林里,现在应该还活着,去晚了就不一定了。队里立即派出4个人,直接赶到那儿。果然在一个大坑里,发现了二太太,模样十分狼狈。当时她就已经不怎么说话了,我们喊她,她也不回应。我们就只能把人先救上来,第一时间送来医院。然后联系家属。”
“坑?什么样的坑?”
“大概两米多深、两米多长,挺大的一个坑。一看就是人挖的。坑里有一些活的老鼠、蜘蛛、小青蛇。总之就是些不大会伤人、但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东西。还有……还有一颗人头,已经被老鼠咬得面目全非了。”
尽管警察解释得很简单,但裴誉衡完全能想象出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难怪母亲会变得痴痴呆呆。在这样的坑里待上一夜,不仅又冷又饿有生理折磨,更主要的是会遭受强大的精神摧残——被极度的恐惧笼罩,却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医生讲得对,是被吓的,被吓到精神失常。
但,这是一场纯粹的意外,还是什么人处心积虑的安排呢?
周管家回忆,母亲是接了电话之后兴高采烈出门的,说有了琉璃灯的新线索。既然如此,又怎会跑去那么偏僻的杨树林?她是自己失足跌落还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推她的人就是挖坑的人吗?
一切疑问,都得等母亲神智恢复之后,才有答案。
***
裴誉衡将母亲接回了家,这是医生建议的。
既然病人身体无恙,强留在医院也没什么意义。家中环境熟悉,氛围温馨,应该更有助于她的精神恢复。
邵齐眉虽然不开口说话,不跟人有眼神交流,但也不反抗外人对她的一切举动。你让她走就走,让她停就停;推把椅子过来,她知道坐;食物喂到嘴边,也会嚼一嚼咽下去。
裴誉恬亲自替母亲清洁沐浴,洗去满身污秽。换上干净睡衣后,又将其扶到床上躺下。
过程中,邵齐眉如皮制人偶,始终一言不发。
“娘,您好好休息吧。”
小恬离开卧室前,很细心地留了盏小夜灯。母亲在极度恐惧中孤独地待了一整宿,现在应该再也不敢身处黑暗了。
次日上午,一家人起来吃早餐。
裴誉恬特地向学校请了几天假,准备留在家里照顾邵齐眉。毕竟她目前这种状况,完全交到丫鬟手上难以安心。
裴誉衡是无法承担此项重任的。如今全家的经济压力都落到他一人肩上,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放弃美乐天。
“哥……”
“有话直说。”
裴誉恬浅浅喝了一口粥:“你看……娘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要不要……要不要跟大哥知会一声?”
裴誉衡蓦地一僵。
小恬:“怎么说……也曾是一家人嘛。告诉他,即便帮不上什么忙,或许也能出出主意。我相信以大哥的为人,不会置我们于不顾的。”
裴誉衡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全身定住好几秒。再才反应过来,铁着脸,冷冷地答:“不必了。”
裴誉恬很是失落:“哥,你和大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感觉你现在对他的态度……”
话没说完,裴誉衡就将手中的筷子一扔:“从今天起,不要再提这个人了。他和我们家已经彻底没有关系。‘裴谨初’这个名字,以后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我的生活里。”
“裴谨初?!”邵齐眉突然有了反应。这是她被救回来之后,嘴里第一次发出声音。
“不要……不要抓我!”她眼睛里瞬间有了神采,仿佛一具灵魂回归了身体。接着紧张兮兮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四处找地方躲。最后双手环肩,蜷缩到桌子底下。“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害你,再也不敢……”
“娘!”一双子女赶紧也钻到桌子下面,扶住她肩膀:“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敢了?”
“谨初……谨初,放过我好不好?不要吓我。我怕……我害怕。我再也不会害你了。我保证!我没找人去监狱杀你,我没有……”
裴誉衡瞬间感到情况不对:“娘,你知道是谁绑架了你,对吗?裴谨初?”
邵齐眉不正面回应,只神经质般喃喃念叨着:“放我出去。求求你……别留我一个人……我不要待在这儿。谨初,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俩孩子如遭晴空霹雳,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大哥?!不可能的!怎么会是大哥呢?”裴誉恬满脸不可置信。“娘肯定弄错了。”
“有什么不可能!”裴誉衡目露凶光,骤然暴怒。“你别忘了,半年前,他就曾经绑架过你爹!还失手害死了他!现在,为什么不能再绑架一次娘?你还傻傻相信那个人吗?他再也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大哥了。他是伪君子!这世上,没有什么坏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裴誉恬被眼前的一片混乱震懵,没胆再啃声。她知道二哥向来性子急、欠思虑。真怕他此时会控制不住自己,头脑一热又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这个家,可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只想复仇无心恋爱更新,栽赃裴谨初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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