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二人的言谈举止一直保持着应有的分寸，从未逾矩。但依然有些热衷八卦的人窃窃私语，猜测这姑娘会不会是未来的老板娘。
腊月二十八，所有工人聚在一起吃了团年饭。饭后工厂就放假了。席间，裴谨初毫不避讳地提起自己即将惹上官非之事，甚至坦言得坐牢一段时间。他趁机吩咐下去，自己不在的时候，印刷厂交由奕霜霏全权负责。希望大家尽力配合，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工人们也不愿意年关一过，就遭遇失业。任他谁做老板，反正轮不到自己头上。只要能够平平稳稳端住这饭碗，厂子归谁管他们都没意见。所以这事儿很容易就敲定了。
次日，在裴家人的反复施压之下，市法院不得不抢在春节之前开庭一次。
腊月二十九，大富豪裴复生被绑架以及谋杀一案，在全城百姓的热议中展开公审。
开庭前，控辩双方在等候室碰了面。裴家气势汹汹来了六个人，但裴谨初只有孤单一人——奕霜霏没有站在他身后。这种敏感场合，太过高调恐会惹出麻烦。所以她一直跟着欧阳啸离，以朋友的身份于听审席就座。
准备入场时，邵齐眉无比高傲地走到裴谨初面前，敲打他说：“现在还有十分钟时间，你再仔细斟酌斟酌。如果愿意把琉璃灯交出来、还给我，我或许可以考虑撤诉。那样你就用不着蹲几十年牢房了。”m.xündüxs.ċöm
裴谨初不为所动，淡然应道：“能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说明在二娘你心里，灯远远要比人重要。是么？”
“逝者已矣，当然是活着的人更重要。我为子孙后代考虑，能有什么错？”邵齐眉答得理所当然。“反正撤诉的机会仅此一次，我已经给出来了。至于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的了。”说完，昂首挺胸步入听审席。
裴誉衡紧随其后，目不斜视。
三太太芸秀与舅舅邵齐家，亦没有理会裴谨初，径直跟了进去。
只有走在最后面的裴誉恬，做贼似地偷摸着与大哥打了个简短的招呼。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匆而过。
庭审开始。在律师的传唤下，实施绑架的五名小喽啰相继出庭作证。欧阳啸离收买的建筑师，也出具了《房屋遭雷击受损鉴定证明》。一切程序都按照大家的原定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着。
经过几个小时的激烈辩论，法官最后裁定：关于裴复生被杀一案，裴谨初绑架罪名成立，判处入狱六个月。但谋杀罪名尚有颇多疑点，需延后再审。此案将于正月初八第二次开庭。嫌疑人在二审判决之后，再行收押。
当法官敲下法槌，宣布退庭，邵齐眉还挺不服气。但法官所言全部合情合理，她碍于颜面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肆叫嚣。这么多记者在外面举着相机等着呢，只能憋着满肚子火回家。
她不知道，这审判结果其实也是欧阳啸离在背后刻意设计的。
暂时先判一项罪名，给公众以交代，也能顺便安抚裴家的情绪。剩下的重头戏，就拖到年后宣判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少爷独自一人在监狱里凄凉地过节呀。
裴谨初与奕霜霏再三谢过欧阳啸离后，一同回到印刷厂。厂子里空无一人，颇为冷清。看来今年过年，他俩得体验一把相依为命的感觉了。
***
由于裴复生的意外离世，奕霜霏老早就给母亲寄了信。说这边出了大事儿，过年无法回去了。让母亲务必照顾好自己。
除夕之夜，她准备了些酒菜，把裴谨初邀请到自己那儿去。两人吃了一顿团年饭。
她那小院子虽然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但毕竟算个正儿八经的“家”。比起印刷厂里的小破房子，实在像模像样多了。
饭后，两人围着碳盆坐在院子里。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啸鸣与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倒也蛮有几分过年的意味儿。
“这次真得好好答谢九爷才行。”奕霜霏由衷感叹。“若非他鼎力相助，我们恐怕没机会坐在这儿一起守岁。”
裴谨初深表赞同：“离九爷确实费了不少心，应该谢谢他。要不……明早我们一同去他那儿拜个年吧。”
“好啊。不过明天大年初一，他家的门槛怕是要被各路人马踏破。咱们也不去添麻烦，送点礼物就走。”
“嗯。”
忽然“砰、砰”几声，一串彩色焰火窜到天上。也不知谁家这么豪气，竟买了这么多价格不菲的烟花给孩子们玩。
好漂亮啊！
他二人静静抬头仰望着、欣赏着。彼此未作交流，心照不宣地沉浸于此刻的美好。
奕霜霏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她认为他们之间很有默契。要知道，当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长时间不说话却丝毫不感到尴尬，是很困难的。只有关系亲近到一定程度，才能拥有这样的境界。
她偷偷瞟了裴谨初几眼，发现大少爷俊俏的脸庞，在这清冷夜色中显得格外好看。
是从哪一天开始，自己渐渐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奇妙的感情呢？她记不清了。但眼下这一刻，她忽然就想得到一个回应。
数分钟后，彩色烟花停止了跃动。冬夜的天空又恢复成一片灰蓝。
“大少爷，”奕霜霏试探着问出心中疑惑，“你不惜身陷囹圄也要扛下所有罪名，牺牲这么大，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二少爷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对即将获得的答案也心怀忐忑。
“我……当然是为了他啊。”
奕霜霏不死心：“就没有别的原因么？除了二少爷，你就没有其他想要保护的人？”
裴谨初浅笑：“还有……小恬和小鑫啊。”
“再除开他们呢，还有别人吗？”
裴谨初犹豫了。他的表情分明已领会出这个问题的内在涵义，但就是在刻意回避。沉默了好一阵才迂回着答：“如果能令你免于牢狱之灾，也算一件好事。毕竟你是个姑娘家。我出面认罪，属于一举多得。理所应当是我来认。”
奕霜霏没能得到对方正面的回答，有些许失望。也不便厚着脸皮继续纠缠下去。她一个女孩子总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去逼问人家“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吧？
“大少爷，一想到你要代替我去坐牢，我就很难过。你知道吗？我在法庭上好几次想冲动地站起来，把事情真相公之于众。还你清白。”
“千万不要！”裴谨初立即严声制止她。“六个月而已，时间不长的。你如果忍不住在法庭上摊牌，那我们前期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得不偿失。半年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我很快便能出来。切勿节外生枝。”
“但是……裴家人对你误解越来越深，恨意越来越浓，我每次看见都很自责。不管是盗灯的事，还是这次绑架失火的事，你都是在替我背黑锅。我真的很愧疚……”
裴谨初淡淡一笑，耐心开解道：“你根本没必要这么想。我担起这些事，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理由。我不觉得委屈。之前也解释过，隐瞒真相，是想让誉衡和小恬能够保有心中最后一块净土，让他们坚信父亲是一个好人、善人——哪怕只是个虚幻的假象。人死了，肉身消散，‘形’便已失去，他们就只剩下‘神’可以怀念凭吊。但如果连完美的形象也被一同摧毁，即为‘形神俱灭’。那将是颠覆认知的巨大打击！我不希望他们小小年纪就遭遇到这些，至少……不要是现在就被逼着去面对。”
一席话听得奕霜霏心里怪怪的。他明明在温柔地安慰自己，可怎么越听越失落呢。好像自己一点儿都不重要似的。
“大少爷，一会儿守岁要守到12点，街上没车了。你干脆别回去了。反正我娘那间屋子一直空着，待会儿帮你收拾出来。今晚你就在这儿歇吧。”
“呃……这……”裴谨初推了推眼睛。深夜留宿姑娘家，孤男寡女的，作为清雅君子自然有所顾虑。
“别磨叽了，就这么定啦。”奕霜霏倒风风火火、干脆利落。不给对方留一丝回旋的余地。“难不成你还怕我大半夜跑去偷你东西啊？”
裴谨初尴尬地笑笑。
“等着，我这就去拿些干净被褥出来，马上给你换上。”奕霜霏说完，即起身一头钻进母亲的房间。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只想复仇无心恋爱更新，即将入狱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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