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复生心头猛颤,立即将纸条揉成一团,紧捏在手中。
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五彩琉璃灯的事情?连胡建承都不清楚那盏灯的存在。这是……新设置的陷阱吗?
但现实却没那么多时间容他多想。一直以来,他都在明,而那个背后捣鬼者在暗。如若此时不去赴约,他不确定对方还会使出什么招数。无奈,只得起身向后台走去。
裴谨初一直留心观察着这边的动向。奕霜霏走了,父亲也走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也离开座位、悄悄跟随父亲而去。
裴复生来到后台,在一众候场的演职人员中,没有发现那位“张老板”的身影。忽然,先前给他递纸条的那个小朋友又跑来了,并塞给他一张新纸条。他疑惑地打开,纸条上书:请上二楼。
哼!故弄玄虚。他将两张纸条都塞进裤兜,拄着拐杖,上到二楼。
二楼没什么人,只有一些照射舞台的灯具和帷幕伸缩装置。
裴复生四下扫视,没瞧见任何动静,便冲着空旷处喊了一声:“嘿,我来了。还请老朋友出来一见。”
这时,在前方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忽近忽远,时有时无,像是一群幽灵在喃喃低语。
诡异,如伏地生长的荆棘藤蔓,于黑暗中渐渐向四周蔓延开来。
裴复生被莫名地吸引,壮起胆,不自觉朝那个方向一步步移去。
突然,一件黑色长袍从阴暗处飞速窜出,窜到半空中,转了两圈,噶然停住。
它就那么悬挂在那儿——没依靠任何外力的悬挂。不左右摇摆,也不上下晃动。袖口和衣襟处,被不知哪儿来的阴风吹得拼命颤抖。整件袍子是鼓囊囊的,像被人穿在身上一样。但袍子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漆黑房间内,一件空荡荡的衣服就这样搁眼前飘着,景象实在过于骇人。裴复生也着实被吓到了,连连后退几步。
可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裴……复……生……”那袍子竟然开口说了话!先是一个沧桑的老年男声:“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儿明明救过你的性命。”
“裴……复……生……”袍子又换成一个幽怨的年轻女声:“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连我的孩子们都不肯放过!”
“裴……复……生……”袍子再度变成一个愤怒老太太的声音:“你这个畜生!你赔我一家人的命来!”
裴复生害怕到不行,口中失智般自言自语道:“不……不是我。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那件黑袍缓缓从空中飘落,飘到他面前直直站着,又变成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二十年了,你知道我现在已成什么样子了吗?你睁开眼睛看看,好好看看我……”
话音刚落,就见袍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由腹部向上,一点一点,最后到达领口。下一步就要呼之欲出。
裴复生的视线也随着那团东西,一寸一寸上移。他的恐惧已经飙到顶点,不知眼前将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
那东西似乎有种魔力,将他整个人牢牢吸住。不敢去看,却又不得不看。它故意在领口处打转、徘徊,左磨右蹭,把对手的紧张情绪勾钓到极致。
突然,它“嗖”地一下从领口钻出来,直飞到你面前,不给人任何心理准备。
——那是一颗骷髅!眼窝处两个巨大的黑洞,直愣愣盯住裴复生。嘴半张着,却不出声,一副欲说又不能言的痛苦模样。
骷髅离开长袍,慢慢飞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就快贴到脸上。
裴复生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后退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他顾不得许多,爬起来就跑。而那颗头颅,连带着那件空荡荡的袍子,则在后面追击他,一步不落。
裴复生疯狂逃窜、慌不择路。一个不小心,双脚踏空从二楼摔了下去,刚好摔到一楼演出舞台上。
“嘭”一声,全场观众惊呆。
裴誉衡、校长以及舞台侧幕处的工作人员,都赶紧冲上前去,将其扶起。在众人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舞台顶部忽然又落下两条竖幅标语。一左一右,字体醒目。
左边写着:“衣冠禽兽裴复生,虚名伪善诳世人。”右边写着:“善长仁翁装模样,杀人放火才是真。”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议论不断。几名记者争先恐后冲到最前面,举起相机就“咔嚓咔嚓”一顿狂拍。
负责演出流程的一名老师反应倒快,赶紧命人到后台去把标语扯下,然后呵斥记者们不要再拍了。同时,还安抚在场观众,请大家稍安勿躁。承诺花两分钟时间把舞台清理完后,表演还将继续。
骚乱中,奕霜霏悄悄从后台绕回到自己座位,装出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随后,裴谨初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拼命挤到父亲身边,查看其伤情。
裴复生应该是摔断了左腿,疼痛难忍。骨盆或许也出了些问题,当即就被送去了医院。一行人也焦急万分地跟着来到医院。
医生检查完,确定是左腿小骨骨折,骨盆也有些裂纹。腿部需要打石膏,然后卧床休息。
好在骨折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只是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罢了。既无性命之忧,一家人也就安下心来。
裴复生坐在轮椅上,被二太太邵齐眉从病房里推出来。众人马上围过去,嘘寒问暖。
他原本神情沮丧、失魂落魄,谁也懒得理。可一抬眼,无意瞥见了站在远处的奕霜霏,忽然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立即抬起胳膊指着她:“你,过来。”
奕霜霏顿生警觉,佯装懵懂地谨慎走了过来。卂渎妏敩
“真是巧啊,刚好你今天也在这儿。”
“三小姐……说她上台弹琴会紧张,所以……才特地请我过来,坐下面帮她加油鼓劲的。”
裴誉恬见父亲开始质问这件事,马上站出来作证:“是啊,爹。是我请霜霏姐姐过来的。有她在,我才觉得稳妥一些。”
裴复生没有理会自己的女儿,仍旧逮着奕霜霏问:“你给我说实话,我从二楼摔下来的时候,你人在哪里?在自己的位置上吗?”
奕霜霏感到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他一直没解除对自己的怀疑吗?
“我……”她还是决定不撒谎。“我不在位置上。那会儿,我刚好去卫生间了。”
“卫生间?哼。”裴复生不太相信地撇了撇嘴,“谁能证明?”
“我离开之前,跟二少爷打过招呼的。说要去一下卫生间。”
裴誉衡一听提及到自己,赶忙接话:“哦,对。她确实跟我讲过。”
裴复生依旧不信:“即使打过招呼,也不能说明真就去了卫生间。你同样可以去别的地方啊。”他右手陡然发力,一把拽过奕霜霏的胳膊:“你有没有去过后台?”
这突如其来的鲁莽举动,震惊了众人。
“父亲!”
“老爷!”
裴复生全然不顾家人的反应,再次严声威胁道:“说!你到底有没有去过后台?”
“我……”
未等奕霜霏作出回答,裴谨初就抢先开了口:“父亲,她确实去了卫生间。我看见她进去的。”
“你?!”裴复生扭头望向儿子,“又是你?”
裴谨初急忙显出恭敬之态,谦卑地说:“您摔下来之前……我刚好也去了趟卫生间。就是在那时,亲眼看见她进了女厕。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您身边。”
裴复生冷面无言。
裴谨初又不紧不慢补充道:“誉衡一直都坐在我旁边。他可以证明当时……我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呃……”裴誉衡又莫名奇妙被提及了,只好再次作证:“大哥当时……确实不在,奕霜霏也不在。他们两人……位置的确都空着。”
裴复生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
奕霜霏赶紧收回自己的胳膊,躲到裴誉衡身后。她不知道大少爷这次为何又要出面帮衬自己,也甚是疑惑。但现在情势紧迫,只能顺着他的话编下去。
“谨初,这可已经是第二次了。真有这么巧吗?”裴复生诘问。
裴谨初低下头,面色略显为难。但仍一口咬定:“父亲,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但……确实就是这么巧。”
裴复生瞟了他一眼,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厉害劲儿,忽然就毫无缘由地消失了。他向后一仰,整个身体重心都倚在轮椅靠背上。眼睛直愣愣望向天花板,麻木地说出两个字:“回家。”
从医院一出来,奕霜霏就与裴家人分道扬镳了。
她悄悄潜回了瑞歌大礼堂。之前事出紧急,她就顺手把那件黑色长袍与骷髅藏到了二楼某处堆放杂物的旮旯。现在,必须得去把这两件“赃物”取出来,销毁。
她趁人不备溜到后台,发现“那包东西”仍在那里,松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抱起“包袱”,若无其事走出礼堂。接着叫了辆黄包车,去到偏远城郊,毫不犹豫将那“包袱”扔到了人烟稀少处。
回家路上,奕霜霏反复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少爷要两次三番地帮自己解围?莫非……他知道了一些机密事情?
但是讲不通啊。作为裴家嫡长子,就算真知道了某些内情,也应该是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揭发自己,将“敌人”赶走;而绝不该像现在这样反其道而行之,胳膊肘朝外拐。
一次这样,两次又这样,不可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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