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圈麻将下来，有关裴复生的基本信息，奕霜霏就已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原来裴老爷是这福昌城里有名的富商，家大业大。可他出名并非因为有钱，而是因为他喜欢做善事。
每月逢初一、十五，裴家都会差人在街边支几个摊位，免费发放一些粥面馒头。这习俗，坚持了有十年多了。
此举，也让裴复生在一众为富不仁的商贾名流中，享有不凡的声誉。
裴家在市中心经营着一个“美乐天”，共有四层楼：一楼夜总会，二楼赌场，三楼餐厅，四楼客房。如此大型的综合性娱乐场馆，纵观整个福昌城，也是独一无二。
美乐天……赌场……
一个粗略的潜入计划，渐渐在奕霜霏心中，浮现出大致轮廓。
※※※
三个月后。
某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奕霜霏踱步来到“美乐天”门口。望向头顶华丽阔气的霓虹招牌，深吸一口气，坚定走了进去。
“什么？你要应聘荷官？”赌场经理张着大嘴，显出极度的难以置信。
“您没听错，就是你们赌场的荷官。”
“可是……从来都没有过女人做荷官的呀。”
“但也没有规矩说，女人不可以做荷官呀。”奕霜霏针锋相对。
“呵呵，”赌场经理笑了笑，“那……你先洗个牌给我看下。”
奕霜霏胸有成竹，拿起桌上的一副扑克，随手演示了一套相当娴熟的洗牌、发牌操作。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经理目不转睛地看着，甚为惊叹。他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女人将扑克牌耍得如此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其潇洒程度，丝毫不逊于场中的那些男人。
“不错不错，干净漂亮。”他忍不住拍手称赞。
但过后，仍现出一丝尴尬笑意：“这技术嘛，倒确实没多大问题。只是……”他面露难色，“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必须得请示一下大少爷。你稍等啊。”说完即转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他返回来，说大少爷要亲自再面试一次。
于是奕霜霏便跟着赌场经理来到另一间更大的办公室。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裴家大少爷——裴谨初。
一身得体的蓝色西装，端端正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型中规中矩，却打理得很仔细；领带系得很正；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边的金丝圆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儒雅斯文，温润端方，颇有几分书卷气息。
李经理分别为二人做了引荐。
“怎么会想到要应聘荷官呢？”裴谨初显然也是无法理解，“像你这样一个姑娘家，去三楼餐厅或是四楼客房，应该都会有更适合你的空缺。”
奕霜霏浅笑，坦然回答：“但是几相比较，荷官发的工钱是所有岗位里最高的。”
这是她事先打探到的内幕：荷官的收入所得，会与赌台业绩挂钩，有提成的。
裴谨初看了她一眼，问：“你急需用钱吗？”
“倒也不是急用。只不过我娘身体不好，平日里需要很多药材进补。家里又没有男人依靠，全凭我一个人工作挣钱。所以……”
“那你还挺孝顺的。”裴谨初轻声夸赞道。
这时，李经理插了一嘴：“若……纯粹想多赚些钱的话，其实，咱们一楼的收入会高得多。”
奕霜霏莞尔一笑，直言不讳：“经理，我虽然是贫苦人家出生，可也总得找个正经工作做呀。我娘要是知道我在风月场所挣钱，买的那些药，她断然喝不下去。”
“呵，那是，那是。”李经理尴尬附和。
此乃人之常情，裴谨初当然也懂。
他不再执着于应聘者的“动机”，又问了些别的：“荷官是一个特殊工作，需要很多专业技能。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何况我们‘美乐天’开的又是一个西式赌场，客人大多数都玩扑克。这些，你都了解吗？”
“赌桌上的规则我都清楚。至于洗牌、发牌的水平嘛……”奕霜霏笑着瞟了一眼赌场经理，“刚刚这位李经理已经考核过了。”
李经理连连点头称是，不吝词句地夸她技术精湛。
裴谨初没什么需要了解的了。纯粹心中好奇，遂又补了一句：“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会懂得这些东西呢？”
奕霜霏犹豫了一下，轻言道：“如果我说，是为了得到这份工作，所以特意去找师傅学的。这个答案，大少爷相信吗？”
“特意花时间去学？”裴谨初颇感意外。“你倒挺坦白啊。看来你是目标明确、势在必得了？”
奕霜霏略显委屈：“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没必要欺瞒自己的老板呀。但这真的是我所能想到的、我足以胜任的工作里面，工资最高的了。”
裴谨初不再追问，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个女孩。
二十出头，容貌称得上漂亮。五官小巧而娇俏，一看就挺机灵的那种。中长发，简单发饰，简单连衣裙，整体打扮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不过，妆容气质要略微出挑些。态度不卑不亢的，既信心满满，又不会让人觉得狂放傲慢。
他略微思索了一阵，将十指扣在一起，微笑着说：“你既然这么有诚意，我也就没什么理由好拒绝了。那……明天就直接来上班吧。试用期一个月。其它规矩，待会李经理会详细告诉你。”
奕霜霏高兴坏了，咧着嘴向裴谨初鞠了一躬：“多谢大少爷！”而后，跟随赌场经理退出办公室。
出师大捷，应聘成功，返回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走进家门，就看见母亲如平日里一样跪在观音像前，虔诚地闭目诵经。
“回了？”
“回了。”
“顺利吗？”
“嗯，顺利。明天就去上班。”
“菩萨保佑。”奕母慢慢睁开眼睛，似乎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娘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或许跪得太久了，起身之后她还捶了捶腿。
“见到那个人了？”
奕霜霏喝了口水，如实作答：“没。我打听了一下，裴复生好像主要负责裴家商行那边的生意。美乐天这头，所有事务都是大少爷全权处理的。他不常来。我今天只见到了大少爷，挺谦和儒雅的一个人，斯斯文文完全没有架子。应该不难相处。”
“这样啊……也行。只要能与裴家人接触上，就算是有进展。大少爷容易相处就好。你一个女孩子出去抛头露面，要是净碰上些胡搅蛮缠的人，为娘可得担心死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奕霜霏走过来帮母亲揉腿，“我去的那地儿又不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你闺女这么机灵，不会有事的。”
奕母笑笑，没再说话。
晚饭后，奕霜霏早早便歇息了，养精蓄锐。次日中午准时来到“美乐天”上班。
她很聪明，上手速度很快。李经理让老员工带了她一遍，便可以独立负责一张赌台了。
裴谨初特意抽空去赌场瞧了瞧。
只见奕霜霏穿着衬衣、长裤、荷官马甲，头发牢牢束在脑后。气质已与昨日的小家碧玉大为不同，多了些清爽干练。挺身往赌桌前一站，举手投足间，架势倒还真像模像样。
不过，她的制服似乎与别人不太一样。
于是叫来李经理询问。
李经理答：“之前没有先例，所以我们从未准备过女式白衬衫。本想这两天先让她穿男士的凑合一下。等单独替她做好了一身再换上。谁知她说家里有件现成的，并且已经带来了。我瞅了瞅，还是件新的，挺不错，就允许她穿自己的了。”www.xündüxs.ċöm
“是新的？”裴谨初微皱了下眉头。
专门去学习牌技，又提前准备好制服，看来这丫头对进入赌场工作，可谓胜券在握呀。
大少爷是个心细如尘的人。那躲在镜片后的明亮双眸中，闪过了一丝与其自身温润气质极不相符的深沉。
“大少爷，有什么问题吗？”李经理小心翼翼地试探。
“没有，希望只是我多虑了。”裴谨初和声否认。
又吩咐说：“以后，对她多留意一点。”
“知道，知道。”
“还有，去打听一下，她家里是否真有一位体弱多病的老母亲。”
李经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属下今晚就去。”
※※※
奕霜霏的首个工作日，就这么稳稳当当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第二天亦是如此。只不过，许多客人瞧见赌场里突然来了一位女荷官，都好奇心爆棚，很喜欢在她的那张赌桌旁驻足围观。
第三天，当她以为还能延续之前好运气的时候，麻烦却不请自来了。
彼时，赌场刚营业不久，没几个客人，她负责的台面尚还空着。门口进来一位穿着打扮十分讲究的年轻女子，径直走到她的赌桌前坐下。
客人神情傲慢，随手抽了几张摊在桌上的扑克，心不在焉地问：“这东西，是怎么玩的？你能教教我吗？”
未等奕霜霏回话，李经理便急急冲了过来：“哎呀！邓小姐，您今天怎么有空进赌场来玩啊？您看您来了都不通知我一声，我这怠慢了不是。”
“没事，李经理，别紧张。”邓小姐故作姿态地用手背托住下巴，举手投足无不在暗示着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这会儿谨初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好打扰他。所以就一个人到处随便逛逛。待会儿还要和他一起吃午饭呢。你不用招呼我，忙你的去吧。”
李经理卑躬屈膝，谄媚着：“这个点儿，客人还没来呢。我不忙的。邓小姐若是想学扑克牌的玩法，我可以亲自教您的。”
“不用。”邓小姐轻轻将手一挥，翘起兰花指指向奕霜霏，“我就要她教！”
李经理意味深长地瞟了奕霜霏一眼，似乎自知多说无益，便识趣地退下了。
奕霜霏不清楚这位邓小姐是何方神圣，她无法依据李经理的态度来做出判断——因为咱们这位经理，对待任何客人都是那副卑微的狗腿模样。仿佛所有人他都得罪不起。
不过，来者不善的邓小姐，刚刚竟直接称呼裴家大少爷为“谨初”。如此亲密，可见他们的关系定是非同一般。
奕霜霏尚摸不清楚对方用意，亦无谓给自己惹些麻烦。于是决定先顺从客人，走一步看一步。
她抽出一副扑克，在台面上依次展开，很认真地教客人如何辨识花色、点数，详细解释玩法规则。
倒是邓小姐，根本没有用心听，只是胡乱地“嗯、嗯”几声敷衍。然后眼睛不住地在她身上细细打量，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奕霜霏有所察觉，却并不理会，只顾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继续讲解。
一遍过后，邓小姐漫不经心地随意摆弄了下桌上的扑克，装模作样道：“规矩怎么这么复杂呀。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弄不明白。你，能再讲一遍吗？”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只想复仇无心恋爱更新，只身潜入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