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莱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说话仰起头,试图把眼泪逼回去。
徐星洲叹一口气,小仙女,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伸手扶住彭莱的后脑勺,强迫她看着自己,“叫我的名字。”
彭莱目光慌乱地四处乱瞟,胸口急剧地起伏,就是不张口。
徐星洲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不是好朋友么?叫一声名字,你总做得到。”
彭莱无法呼吸,徐星洲温柔专注的目光像是天罗地网罩住她,让她避无可避,只能下意识的服从,“星……星洲……”
她的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跟着那颤抖的声音一起,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彭莱很少在徐星洲面前叫他的名字,包括两年前那段短暂的交往在内,从来都用含糊的“哎”、“喂”、“你”或者人前的“徐法官”来代替。
这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但因为两人相处的时候,徐星洲从来都没有把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所以这样含混的称呼竟也一直顺利的过关了。
彭莱是属乌龟的,让她正视自己的内心,比让乌龟把头伸出壳还难。
而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那看似平凡的简短字符一旦出口,却足以把一个人所有深藏的隐秘的爱意,公之于众。
她看着徐星洲脸上无奈又喜悦的笑容,有点如释重负,又有点委屈,没有办法再隐藏自己的内心,崩溃大哭,“我是没办法和你做朋友……我是舍不得……那又怎么样呢……我只会误会你,猜疑你。在你难过,脆弱,需要我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坚定地陪在你身边,从来都没能当一个称职的女朋友……我根本不是什么仙女,那些镇定那些疏离都是假装的……我对你的感情从没有停止过……可是和你在一起,我会想要独占你,会变得小气,多疑,懦弱,变得不再是我……你怎么会喜欢那样的我……如果等你发现这些再和你分开,我要怎么治疗自己,又要花多少时间来痊愈……”
徐星洲看着彭莱涕泪纵横的小脸,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剖白,眼睛有点泛红——都说了是报应,才会迷上这么个磨人的傻丫头。
他转开脸掩饰一下,手腕稍一用力,轻轻把彭莱的脸压下来,和她额头对着额头。
彭莱哭的头晕目眩,被他突然的一压惊得傻住,抽噎着瞪着眼睛望着他。
徐星洲看着她被泪水洗过愈发明净如月下清泉的双眼,轻轻叹气,“你的确不是仙女,没自信,不成熟,不淡定,只是个又迷糊又自我的小女人。”
彭莱被他的气息笼罩,听见他说自己的确不是仙女,心里一阵难过。
紧接着又因为第一次有人承认了自己的“女人”身份,大为震动,连抽泣都停了,只知道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这双越凑越近的深邃眼眸。
那双漆黑瞳仁里似乎有灼人的火焰在烧,“可你是唯一能让我一见到,甚至一想起就会微笑的女人。唯一我在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时,依然无法放弃的女人。唯一我愿意拼尽全力,去为之改变的女人。”
徐星洲用大拇指轻轻揩去彭莱脸颊上的湿意,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泪水润湿过凝脂一般的肌肤,两个人不由都颤了颤。
他看着彭莱轻轻扬起的脸庞,那眼神虽然有些茫然,却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徐星洲把所有关于时机的计划都抛诸脑后,两年以后再一次放纵自己的感情,闭上双眼朝记忆中带着紫藤花甜香气息,在无数个梦里悄然盛开的唇瓣吻过去。
“你是我的小仙女,不是因为你多完美,而是因为我爱你。”
微风拂面的夏夜,路灯昏黄,怀中女孩被三个字的重磅炸弹炸到心神恍惚,无力反抗,一切都看上去很美。
可是时机这种事,不是香蕉皮,你想抛多远就抛多远。时机不到,大到导弹发射,小到一个吻,都休想顺利进行。
两个人嘴唇即将触碰的那一刻,徐星洲的手机响了,而且是工作专用的来电铃声。
这电话来得如此煞风景,饶是风度翩翩的徐公子,也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句。
彭莱被那铃声惊醒过来,轻轻挣开徐星洲的手,偏开脸垂下眼帘,望着地面轻轻晃起秋千。
徐星洲看她一眼,站起身接通电话,“王哥,有事?”
“星洲,齐头儿说研讨会日程调整,破产重组内容提前,咱们今晚就得出发,你赶紧收拾一下机场集合。”
“现在?”
“对,快点儿啊。”
徐星洲收了线,拉起彭莱,看着她,“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彭莱点点头。
“听懂了没?”
彭莱迟疑一下,又点点头。
徐星洲看她像个小学生,忍不住挑起嘴角,“那说说感想。”
“……还没……想好。”彭莱低着头,很惭愧。
徐星洲无声地笑,伸手把她圈在身前,轻轻晃,“这么笨可怎么办……给你五天时间慢慢想,五天后我回来,检查你的答案。”
半小时以后,徐星洲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坐上计程车,向望着他的彭莱笑一笑,出发去机场。
夜幕沉沉,小区花园里老人孩子都已经回家,只剩昏黄孤单的路灯。
彭莱想起他还没吃晚饭,想起他昨天加了一天的班今天又一天忙乱,想起他要坐十几个小时飞机然后马上去参加研讨会,心里有点酸,有点疼。
徐星洲一走,彭莱才发现他在自己生活里留下多么浓重的痕迹。
徐星洲叮嘱她不许加班到天黑才回来,她只好每天把工作拿回家里做。
他走后的第三天晚上,彭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要打开电脑照常工作,却莫名地一阵孤单。原来当他住在隔壁,哪怕不是同一个房子里,也那么安心。
一份法律意见书,她盯着看了好久,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视线总是被房间里的事物吸引。
座机边上是徐星洲贴好的电话号码:他自己的、景宅的、薛明辰的、李琛的、物业的、天然气公司的、附近派出所的……
墙角里是净化空气的绿萝,徐星洲刚搬回来的时候,彭莱说怕养坏了不肯要,他还说要和她一起养。
电脑边的墙上是他固定好的防漏电插座。
书架上是他帮她借回来的公司并购案例汇编。
书桌角的纸上画着怪莫怪样笑得丑丑的小人儿,旁边还有一句话:“小仙女休息会儿,和我一起做做操!”
彭莱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一边,拿起座机拨电话,“妈妈,你现在忙不忙?”
薛明辰已经在五月份和比尔结婚,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英国。
接到彭莱电话时候,她正在和一家跨国企业的人力资源经理谈企业员工汉语培训合同,她捂住电话向对方欠欠身,“抱歉,我接个电话。”
然后走出会议室,“妞妞?还好,怎么了?”
“妈妈,爸爸当年……对你好不好?”
薛明辰把电话换到另外一边,“怎么突然问这个?”
自从彭莱知道爸爸出事时的情形,就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他。
“我只是很想知道,一个人要对我多好,才能相信他一直都会在我身边。”
不嫌弃我,不厌倦我,不离开我。
那小子终于有实质性进展了么,怪不得一下飞机就到公司里来找“明辰阿姨”。
薛明辰想起昨天自己回纽约总部,秘书说有个英俊的年轻中国男人来找过她,说自己是徐星洲,听说她在英国,很遗憾地走了,还留下一大堆特产和礼物。
她心里很愉悦——看在这男孩子不远万里给我带牛舌饼和芥末墩儿的份上,就帮帮他吧。
薛明辰微笑,“妞妞,有件事我正想告诉你。前两天我收到一封信,是你爸爸出事时,和他同车那个阿姨写来的。”
彭莱虽然有点懵,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却还是安安静静地,听薛明辰缓缓道来。
当年的车祸,只有彭爸一个人遇难,同车的那名女子,只受了轻伤。
然而这世上最可怕的伤害,从来都不是肉体上的。
她虽存活下来,却显然并没有因此而感受到更多的幸福和幸运,多年的郁卒,让她早早耗尽生命的能量,给薛明辰写信时已是弥留之际。
“我是孔兰,是彭敬谦出车祸的时候用身体护着的那个女人。
我想你大概一直都很恨我,一想到你恨我,我就会觉得高兴。虽然明知道你那些恨我的理由,其实完全都不是真的。
我和敬谦,从小一起长大,我爱他比你早得多。
他那么优秀,那么温柔,那么沉默。不嫌我平凡,不嫌我木讷,不笑话我不会读书。
他帮我担水,两里地的山路,他每两天就帮我担满两大缸。
班里的女生让我转交给他的情书,我不干,她们在回家的路上堵住我,扯我的头发,向我吐口水,敬谦知道了,对她们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叫她们不许再找我的麻烦。
父母不让我上学,逼我去打工,敬谦拿着义务教育法上我家去帮我争取,稚气未脱的少年,不顾我家里人暗含嘲笑的眼光,阴阳怪气的敷衍,据理力争,面红耳赤。
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不爱?
虽然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邻居家被后母厌恶,被同学欺负的可怜姐姐,他对我好,只是出于同情,和骨子里的善良。
我都知道。我不奢求他也爱我。
我偷家里的钱给他买参考书,和纠缠他的女混混打架,脸都被划破。
离家去打工前的那个晚上,我把他约到麦垛后面,趁他不注意把他的手按到我胸脯上。
他生气的样子很严厉,第一次在我哭的时候转身就走。可是我看到,他脸红了。
敬谦上高三那一年,他父亲在煤矿打工时遇到矿难,去世了。
家里没了顶梁柱,只剩下寡母和幼弟,他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却因为没钱交学费不能去上,他什么都不说,收拾东西准备南下打工。
我找到他妈妈,求她答应我来供他读书。我说我喜欢他,不用他还。
他妈妈不同意,我跪下来她都不同意。我知道,她怕我拿这个要挟她儿子娶我。
后来我说,那就算我借他的,将来让他连本带利还我。
他妈妈答应了,骗敬谦说是他父亲矿上给的补偿金。敬谦去上学了。
我离开了县城,到大城市去打工。除了卖身,我什么都干过。所有挣来的钱,全都寄给他。
想到他是在我的帮助下实现梦想,再苦再累我都甘愿。
他升上大二那年,他妈妈累出了心脏病,敬谦发现家里没有一点余钱,才知道什么补偿金全是假的。
我和打工的老板预支了工资,给他妈妈治病。
敬谦没有拒绝,一直沉默,也没和我说话,只是他妈妈病好后,他回学校之前抱了我一下,说毕业后,要娶我。
我该拒绝他对吧?我没有。那对我太残忍。
我拼命赚钱,再苦再累心里都像喝蜜一样的甜。所有不用工作的时间,我都用来幻想我们今后的生活。
这样的好日子没有多久。
一年后,我发觉敬谦不再用我打给他的钱了,打钱时余额总是有增无减。
他假期拼命打工家都不回,回来也很少见我,见了我,也很少说话。虽然他从前也很少说话,可是那是不一样的。
现在想想,那时应该是因为你出现了。
我没见过你,我想你可能像仙女儿吧,有魔法。能让他整天丢了魂儿一样,会发呆,会看着某个地方温柔地傻笑。
你也能让他头一次在我面前哭,告诉我他没办法在懂得爱情是什么之后再娶一个不爱的人。他说他愿意一千倍一万倍的还我的钱,只是不能和我结婚了。
我本来要原谅的,再难过,他也是我用整颗心爱着的男人,我不忍心不成全。
可是,他不该提出那样的要求。
他在我面前欲言又止,犹豫很久,最后还是说出口,他求我,永远不和你说我给他出过学费,永远不和你说我和他有过婚约,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
我知道他不想让心爱的人知道他欠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情,不想让你们的感情有一点点缺憾。可这要求实在太伤人。
虽然不想,可我还是开始恨他了。
我表面上同意,我说我可以不见你,但是他必须每年主动来见我一次,直到他把所有欠我的钱还完。
他一个穷教书的,能有多少钱?何况还得瞒着你。
所以那笔不多的债,他还了十年,我见了他十次。
最后那次,他终于连本带利还清了所有欠我的钱。看得出他很高兴,头一次和我去饭店吃了一顿饭,还喝了酒,我也喝了。我叫他开我的车,把我送回家。
路过一个宾馆,我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能不能陪我一晚。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今天我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爱我妻子,我要早点回家。他还说兰姐你既然一个人觉得寂寞,赶紧找个人嫁了吧。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他喝醉了,忘了掩饰,眼里都是如释重负的喜悦,和即将回家见到爱人的快乐。
我说那话,本来只是发泄心里的难过,只是想逗逗他。
可是听到他的回答,我突然嫉妒得发疯,我冷笑,我流泪,我告诉他他一辈子都还不清我的。
我骗他说为了给他赚学费我连鸡都做过,我为了他再也嫁不了人了,我为了他只能一个人孤老到死。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灭了。
对面的大卡车前灯开得那么亮,他都没看见。
撞上的那一刻,他挡在我面前,却是背对着我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
我抱着他哭,他却冲我笑,说兰姐,我能还的,都还你了。你能不能帮我告诉明辰,我没有对不起她,还有,我爱她。
他到死都不想欠我的。他只想还了我的债。他到死都怕你误会他。
依我的性格,本来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去。
如今我真的要做鬼了,才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真没有意思。
所以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不想再欠谁的,也不再被谁欠。无牵无挂地上路,下辈子与你们再无瓜葛。”
薛明辰挑着不那么晦暗惨烈的部分,变换了语气讲给彭莱听,已经足以让彭莱好半天说不出话。
过了好久她才幽幽道:“妈妈,爸爸虽然有点软弱,好像还有点自私,但是个好男人。”
薛明辰笑,“信里的,是那个阿姨眼里看到的。我心里有着另外一个你爸爸。他聪明,腼腆,温和,善良,又坚定。他被另一个喜欢我的叔叔算计,失去了留京的名额,却依然紧拉着我的手,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回家乡。”
“爸爸大概就像是地球,你就像是太阳,他朝向你的那一面,总是温暖明亮的。”
“每个人可能都像地球,或多或少不可避免的,总有晦暗的一面,但如果能够找到那个让她明亮起来的太阳,无疑是一种幸运。”
“妈妈,如果这封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你还爱爸爸么?”
“你爸爸软弱,偏执,清高,冲动的一面,我并不是收到这封信才知道的。可是就像你不能把地球分成明暗两半,你也不能选择只爱一个人的某一部分。我只是很心疼他,也很难过,十几年的相处,他依然没能完全地了解我,没能相信我可以和他一起面对生活里或明或暗的光阴,可以理解他每一个或对或错的选择。”
“就是说你并没有因为他有这么多的缺点而不爱他……”彭莱喃喃地。
“妈妈告诉你这件事,你明白我的用意了没有?”薛明辰有点不放心。
“明白。就是爸爸其实一直都是爱你的,你也一直都是爱着爸爸的,没有因为任何困难和误会而改变。”
薛明辰在心里叹气,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我,感情上怎么就这么钝,星洲你受苦了。
不过做母亲的也不能打击她不是,“你说的也对……其实妈妈更想表达的意思是,爱情和亲情、友情一样,应该真诚,自然,豁达,宽容。不要对爱人要求过高,也不必对自己吹毛求疵。不钻牛角尖儿,多沟通,多信任。不用患得患失,不用苛求完美。不用总想着太阳能温暖自己几时,却应该努力把自己变成太阳。”
薛明辰听着电话那边没了动静,知道自己的话女儿恐怕得消化一阵子。叮嘱她早点休息挂了电话,一转头发现助理一脸无奈看着自己,“薛总,您这电话打了一个钟头,人家经理早就气跑了。”
薛明辰笑笑,“跑就跑了吧,百十万的合同,哪比得上我女儿的终身大事重要。”
一中院院长在这个案件堆积的节骨眼儿上,拨手下大将来参加务虚的研讨会,的确很有高瞻远瞩的意义。
研讨会上与会人员范围涵盖理论与实践界的各路大腕儿,日程安排紧凑,研讨内容充实。徐星洲上午听报告,下午小组讨论,晚上参加晚宴,整个会议日程充实忙碌,忙到连静下来给彭莱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只能每天上午算着时间,记得给她发条晚安短信。
不过这样也好吧,他想,给她时间空间,让她静下心来好好想答案。
这次如果再答不对,恐怕真得对她来硬的了。
偏偏这几天彭莱不太忙。不用加班的晚上,她在家里这里坐坐,那里站站,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摸不着,只剩下一个逐渐清晰的答案。
五天时间,突然变得无比漫长。
徐星洲回来前的那个晚上,彭莱突发奇想,拿着他早就放在自己这里的备用钥匙,到他家里收拾房间。
抹桌子的时候,看到曾经挂在自己旧手机上,被当作回礼送出去的补丁小熊,才想起来那部没了电被扔到一边的旧手机,里面好像还有未读短信。
她从自己的房间里取过来,用徐星洲的万能充充上电。
当房间整理好的时候,电池也满了。
彭莱在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坐下来,打开手机,看到未读短信足有一千多条,全来自徐星洲。
最早的一条发自两年前,她刚刚去美国没多久的时候。于是按照时间顺序从头开始慢慢读:
“彭莱,手机我终于修好了,店里的人说花这么多钱不值得,怎么可能。拿什么换都值得。”
“彭莱,就假装你能看到这短信吧,我太想你,需要找一个出口。”
“我在等纽约大学教授的回信。我有点着急。”
“彭莱,一个月后,在纽约见到我,你会哭么?”
……
“彭莱,我暂时不能去美国,等我一年,不要接受其他人,行么?”
“你的信快被我看得字迹模糊了,我真的那么像玩得起的人?”
“彭莱,生日快乐。和妈妈一起过?吃蛋糕么?我很想你。”
“你一点都不想我么?给我发条短信也好啊”
“彭莱,手臂还疼么?头上有没有结疤?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有经验,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让自己失控。我那天转身就走,实在太蠢了。”
“我很想你。”
……
“沈珩结婚了。我很羡慕他。我喝醉了。”
“黑曜石找到了,我把它放在钱包里,彭莱,我不会把它弄丢的。”
……
“彭莱,我妈居然去照了遗像。我很难受。”
“我爸妈不说话,我很累。家里很静,很暗。小仙女,你是不是带着光一起走了。”
……
“我妈好多了。过一阵子我打算再申请留学。彭莱,你在学校里,过得开心么?”
“为什么不再给我打一次电话?为什么不找到我本人?彭莱,我不会和你做普通朋友,永远不会。你也不许自欺欺人。”
“我今天又打了一次辞职报告,这次庭长再不放我,我也一定要走了。”
……
“彭莱,我今天见到的人真的是你!你好像长高了点?眼睛还是那么亮。”
“我睡不着。想什么都不管了,去找你。可是不行。”
“彭莱,今天见到你特别兴奋。我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却还是完全失控。你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彭莱,你没有看短信。也好,当面对你说不出来的话,都在这里讲吧。”
“你今天说我总是冲着你笑,如果你面前站着两年来每晚做梦都想见的人,你也会想笑。”
“彭莱,你在我心里那么亲近,却要时时告诫自己不能触碰你,我忍得很辛苦。”
……
“彭莱,我可能还是说得不够,可我的所作所为,一直在表达爱意,你有没有收到?”
“彭莱,你这样小心翼翼,不肯轻易接受我,是不是因为你对我们的关系,终于有了长久的期待?我真高兴,我愿意等。”
“你说你和我在一起,会变得不再像你。这样啰里啰唆的徐星洲,又何尝是你当年在车站见到的那个我?你嫌弃我么?”
“小仙女,我一直都知道你爱我。等我从美国回来,你能不能结束这场煎熬,坦然地接受我的爱?”
……
彭莱抱着手机,哭哭笑笑。那个答案终于慢慢长成信念,在心底着床,生根。她抹抹眼泪给徐星洲发短信,“你快回来,我要交卷!”
徐星洲没回复,按照他昨晚晚安短信告知的航班时间,他应该在飞机上了。彭莱捧着电话睡着。
可是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也没回复。
彭莱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提示。大概是手机没电了,下了飞机就会回家吧。
她没多想,把手头上的急活儿做完,和李琛打个招呼,打算早点回去准备一下迎接他。
李琛叫住她,“彭莱,这两天见到星洲没?一直没找着他。”
“他去美国参加研讨会了,今天回来。boss你找他有事啊?”
呦呵,还真清楚,看来走得很近了。
李琛笑眯眯,“没事,就是想提醒他一句,他不是在查剔肉并购的事情么,并购中如果真的存在诈骗行为,属于刑事犯罪,幕后操纵者至少要坐十几年的牢,不是小事儿,让他调查的时候多个心眼儿。”
彭莱瞪圆眼睛,“多个心眼儿?还有比他更狡猾的狐狸?”
李琛笑,“那倒不见得,就怕遇见饿极了的狼。涉及到上亿的资金,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也是有的。不过我就是这么一说,再凶狠的狼也斗不过狡猾的猎人,别担心。”
彭莱若有所思,再一次掏出悄无声息的手机看了看,点点头,“好的,我晚上回去一定告诉他。”
李琛签字的笔顿了顿,“晚上回去”?都住在一起了?
他向和自己摆摆手匆忙走出去的彭莱笑笑,心想这猎人也很凶残啊,对付小白兔一样手起刀落煎炒烹炸毫不手软。
彭莱煲了番茄蛋花汤,蒸了西湖醋鱼,还做了道自己拿手的西餐——番茄酱意面,等到夜里十二点。
徐星洲没有回来。她打电话发短信,全无回音。可他的电话不再关机了,是通着的。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手机弄丢了?故意逗她玩儿?在哪里睡着了?她甚至到网上查了查当天美国飞中国的航班信息,全无异常。
太晚了,不方便给他父母打电话,办公室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彭莱第一次知道深夜的北京,原来也是那么安静的,静得让人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她焦虑之余,也不由自主地想象,在她失去消息的那么多个日夜里,徐星洲是如何度过的呢。
从她回到国内,从来没有联系不到徐星洲的经历,即使他在开庭,在调查,在主持谈判,也从来不超过四个小时就会给彭莱回电。
随着天光逐渐亮起,彭莱握着手机,终于把心底最后一丝对于徐星洲不给自己打个电话报备一下的埋怨放弃,他一定是出事了。
终于熬到七点钟,彭莱打电话到景家,蔡美昀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是彭莱啊……星洲他没回家啊,不是去美国了么?”
她的语气很亲切,像是在彭莱不知道的这段日子里,已经对她很熟悉。
彭莱强笑,“啊,可能是我记错了,还以为他昨天回来。没事阿姨,您别……担心……”
她赶紧放了电话,声音已经哽咽。
他到底去哪里了?连父母都不告诉一声。
所有不好的猜测全都涌进心里,她穿着睡衣,握着电话站在保持昨夜原状的餐桌前,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哭出来心里好像没那么慌了,七点半,彭莱给徐星洲办公室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
网站上只能查到一中院立案庭的电话,她毫不犹豫打过去,“喂,你好,请问民二庭的徐星洲徐法官,在不在?”她怕人家保护法官隐私不原意告诉,还特意加了一句,“我是他女朋友,麻烦你……”
万霏听着电话里的声音,这姑娘怎么好像要哭了。她愣愣地,女朋友?徐法官的女朋友?……小仙女!
章进和她相亲认识后,刚开始找不到话说的时候,就会给她讲徐星洲和小仙女的故事。
上次在徐法官家里看到的那个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小美女,肯定就是她吧?想来除了她也没别人,能让徐法官的脸上露出那么温柔又无奈的神色。
万霏带着由衷的景仰和八卦的热情,“小……彭莱你找他啊?你等等啊,我帮你问问。噢对了,我是万霏,章进的女朋友哈。”
彭莱像是遇见救命稻草,也不管人家看不看的见,拼命点头,“嗯,太好了!谢谢你万霏,麻烦了!”
万霏没放电话,直接在那边打手机,还按了免提,“喂?王哥,昨天你和徐法官一起回来的吗?”
“啊,一起回来的,怎么他还没上班啊?”
“没有,手机座机都没人接。昨天你们到哪里散的?”
“昨天傍晚下了飞机我说打个车直接到单位,他没同意,后来安娜开车过来——哦,就咱们那‘院花’,把他接走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学霸女友更新,“你的确不是仙女。”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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