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莱,别来无恙。”
她瞪着他微笑的眼睛,上挑的嘴角,想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什么别来无恙,不是应该说你好彭律师,或者彭小姐,再不然顶多说句好久不见。
为什么是如此暧昧的一句别来无恙!
唐总看看彭莱,“原来你们认识啊,好,好,那以后沟通起来应该方便多了。”
他看彭莱目光的温度都顿时上升了许多,徐星洲只微笑不说话,彭莱只好跟着哼哼哈哈糊弄过去。
好在徐星洲很快转过去和吴律师他们说话,彭莱吸吸鼻子努力整理情绪,待会儿她还有硬仗要打。
她走到报告席接着拷ppt,李旭走过来,胳膊随意地搭在展台上,“小彭律师,不舒服?”
他看到她眼睛有点红,还吸鼻子,就关切地问:“别是感冒了?”
李旭和小金一样,开朗,自来熟,说着就要拿手来试彭莱额头的温度。
彭莱吓一跳,赶紧向后躲,“啊,没有没有……”
“唐总。”
坐在座位上听吴律师对他刚办完的一件破产案子表达赞赏之意的徐星洲突然开口,声音好像有点冷。
大家朝他看过去,他脸上却还是挂着和煦微笑,“要不我们先听听钛厂的财务审计报告?”
唐国玺点头,“小李,那就请你先把目前了解的钛合金厂的财务情况说一下。”
李旭把目前钛合金的财务审计情况详细介绍了一下。
钛合金厂是国营老厂,从解放初期就一直做钛合金制品,近年来市场开放程度加大,生产技术更新换代迅速,钛厂虽然改成了股份制,却少了些进取改革的劲头。
今年由于技术落后,产品形式老旧,造成产品积压,债务缠身,宣告停产。目前正在寻求并购,以期重焕生机。
审计报告认为目前钛厂的累积欠款已经达4000多万,包括抵押借款,设备定制,工程欠款和往来合同欠款。而资产则只剩下国有土地使用权,厂房,设备和积压的产品。
按照其最大评估价值算,资产和负债率勉强齐平。
李旭说到这里就停下,走下报告席。
专业的财务分析就是这样的,只摆数据,不做建议,对雇主的任何决策均不承担责任。
听完财务报告,一时无人说话。
徐星洲作为办案法官来这里,虽然没明说,大家也明白以他的立场是希望促成并购的。然而钛厂这样的财务状况,并购前景显然不乐观。
唐国玺看一眼吴卓新,“卓新,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吴卓新从投影墙上收回目光,“从审计报告上来看,钛厂基本上已经资不抵债。我们如果收购,会承担比较大的财务风险和经营压力。然而它的设备和土地价值也值得考虑,大唐目前正在试图扩大企业规模,但是受到政策和资源的多方面限制,如果能够通过并购钛厂的形式进行扩大,不失为一种捷径。”
吴卓新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实际上想想,又什么都没说。这些都是报告中稍一分析就能发现的信息。
赞成或者反对,她并没有标明自己的立场。
吴卓新看一眼彭莱,微笑道:“要不听听小彭的意见。”
彭莱早已经严阵以待,听到这话,看了一眼唐国玺,见后者对自己点点头,站起来走到报告席前,打开自己的ppt,悄悄深吸一口气。
“我在几天前就已经拿到审计报告,也收集了钛厂目前有据可查的交易信息。我认为钛厂的资产价值小于它的负债总额,大唐收购它的结果是得不偿失。”
初生牛犊不怕虎,彭莱的脸上因为紧张或者什么其它的原因有着明显的红晕,声音语调也稍嫌学生气,可是那种自信、认真和坦率让她整个人焕发一种别样的光彩。
职场上混久了的人,很少会不留余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都很忌讳把话说死,彭莱这种态度无疑是不甚明智的。
可是在座的人,包括唐国玺在内,没有人有任何反感的表现,李旭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而徐星洲么……彭莱说完了这句话就下意识瞪着他,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可从她站在这里起,他就用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眼睛深深望着她,好像是鼓励,又好像是欣赏,那视线的温度让彭莱的两颊颜色迅速加深。
彭莱盯住电脑屏幕接着往下说:“目前的负债总额,并没有包括对职工的拖欠工资和补偿金,而这对于接手的收购方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支出。钛厂的很多设备和厂房已经被法院查封,不能够进入自由市场进行交易,在拍卖时的价格会远低于评估价格……”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在座的其他人都跟着她的思路看投影壁,只有徐星洲,一直盯着她的脸。
也不知为什么,她没抬头也知道他在看她。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没有办法无视那两道视线,越来心跳越急促。
她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准备就要毁在他手里,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住徐星洲微笑,“徐法官这样盯着我,是觉得我还不够紧张,想再给我点压力么?”
彭莱带着浅笑把这句话说得很软,虽然内容不太好听,倒也不刺耳,反而显得有些娇憨委屈。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大家都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徐星洲。
李旭的目光还有点不赞同——总盯着人一小姑娘做什么。
徐星洲一脸抱歉,似乎刚回过神来,讨饶地举举手,低头笑道:“不敢不敢,彭莱你继续。”
他语气里的宠溺那么明显,带着亲近和无条件的迁就。和彭莱的那句问话比起来,显得大方又豁达。
大家都释然——人家不是故意的,走神了。
彭莱被他的语气,和那一笑彻底弄成了大红脸,索性转过身对着投影壁一口气把下面的内容说完,走回座位上。
专业人士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剩下的就是经营者自己做决策了。
唐国玺看看徐星洲道:“小徐,看来收购钛厂存在决策风险,不过我的确有这个心思,但凡有可能,我还是希望能够实现。”
徐星洲微笑,“唐总不要误会,我作为承办法官,只是到两方来了解情况,并没有一定要达成什么结果的倾向。”
他一脸真诚地看看唐国玺,“您是生意人,做生意利益第一。我完全赞同您全面考量,深思熟虑。并购这种事就像是联姻,除了条件合适,还要看缘份。”
余光里的彭莱下意识直了直身子,徐星洲笑意更深,“我还会去钛厂和其他几个有意向的收购方调查,唐总如果有空可以亲自或派人和我同去,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
唐国玺一听说还有其他收购意向方,表情愈加热切,“好,我再考虑一下。能去钛厂看看是最好,我最近要出差,就请我们单位的设备工程师,还有审计的小李,”他目光扫了扫会议室里的几个人,停在彭莱身上,“还有小彭,卓新要和我出差,就请你辛苦一趟吧。”
彭莱正在那里纠结。从工作上来讲,她是万分愿意去的,可是想到是和徐星洲一起,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一个她尚未忘情的有妇之夫。
不过唐国玺既然点到她,彭莱也就接受了现实,大不了不和他说话。
她点点头,“唐总,法务方面是不是请金助理同去,公司里很多情况我还不太熟。”
唐国玺答应了。
金蓓惊喜地抬头,却不是看向彭莱,彭莱扫到她的视线,转一圈眼珠。果然如此。
眼珠转到一半,就看见徐星洲一脸好笑地望着她,彭莱眼珠生生停在那儿,垂下眼睛,转开脸。
会议散了,彭莱假装整理资料一直低着头,直到只剩下金蓓和她两个人在会议室,才长呼一口气,走到报告席的电脑主机后面拔移动硬盘。
她蹲下身,报告席的桌子很高,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
刚费力地把主机移出来,就感到肩头被人从上方大力拍了一下,“彭莱你真够意思!姐们儿谢谢你!”
彭莱手臂一抖,主机咣当落在地上,她偷偷揉揉肩膀,“不客气哈小金姐,不就是给你和小李哥创造个机会嘛,再说我的确需要你帮忙。”
金蓓靠在桌子上,“嘿嘿,你怎么发现的呢,我还以为我这点小心思神不知鬼不觉。我还当你也喜欢他……不过也是,你俩不合适。那小徐法官,钻石王老五,优质单身汉,那才是你的奋斗目标哪!何况你俩还认识……”
彭莱拔下硬盘,准备把主机推回去,一边强笑,“小金姐你数据库该更新了,他哪是单身汉,早就结婚了。”
她手上动作停了停,完全没注意金蓓像是被谁卡住了脖子,早没了声音,转转眼珠接着说:“要不然就是……他离婚啦?”
她正想抬头看看小金在干吗,怎么八卦到节骨眼儿上不说话了。只觉眼前一个阴影罩过来,一双有力手臂轻而易举帮她把主机推回原位。
那阴影却丝毫没有退开的迹象,一个声音带着慵懒笑意和隐隐恼怒,“彭律师何以如此无端毁我清白?”
你何以如此确定我会忘记你,我会放弃你。
糟了。
彭莱闭一闭眼睛,抬起头,直直撞入近在咫尺的桃花眼里。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
那双黑眸里原有隐隐恼怒,对着彭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那丝恼意很快烟消云散,只剩深情,还有点委屈,“我只是被心爱的姑娘狠心抛下一年多,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结婚又离婚?”
彭莱心头剧跳,有点害怕,又有丝无法面对的暗喜。
她慌乱地打算站起来,刚刚半直了身子就被徐星洲两手轻轻压住肩膀。
彭莱低叫:“你干嘛!”手一挥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徐星洲没来得及拉住她,无奈低笑,举举双手表示无辜,“你扣子……”他指指自己胸口的位置。
彭莱低头一看,她毛背心领口里,胸前的白衬衫第二颗扣子刚刚蹲下的时候开了,露出套在内衣外面的浅粉色蕾丝抹胸。抹胸很薄,透过去隐隐看到内衣中间一道暗沟。
报告席正对着门口,如果刚刚她站起来,说不定会被谁看个正着。
彭莱脸上热得顿时能把鸡蛋烫熟,飞快背过身去系扣子,面红耳赤气急败坏,“你,你结不结婚不关我的事,请走,走吧。”
半天没再听见徐星洲的声音。
彭莱站起身缓缓转过来,徐星洲已经走了,会议室里只剩她自己。
桌子上放着一部斑驳的旧手机,正是害她从床上摔下来的那部。
她疑惑地拿起,一条短信进来,她轻车熟路地打开:“彭莱,手机已修好,还能用。我办公室、家里、父母家、两部手机,所有电话都已经存进去,还有我的邮箱。下次联系我,一定要找到我本人为止。这个号码,24小时为你开机。徐星洲”
彭莱愣愣地看着短信,这手机怎么会在他手里。
她心绪纷繁,收拾了整整一年好不容易平复的情感完全被打乱,回国前做的心理建设防线全部失守。
收件箱里好像还有好多未读信息。吴律师过来叫她商量实地调查的准备,她来不及看,把手机装起来,匆匆忙忙离开会议室。
彭莱下班后约叶宁和伊檬吃西餐,吃完了三个人坐着闲聊消食。
叶宁眉飞色舞地讲自己怎样将程郁和学姐的小暧昧消灭在萌芽中,伊檬的盘子里剩了一大半,望着叶子一脸浅笑轻嗔,端着杯摩卡慢慢啜。
彭莱捧场地边听边笑,却掩饰不了自己的困惑,“叶子,程郁他还和别人暧昧?”
叶子垮着脸叹口气,“唉,我现在才知道,恋爱,甚至婚姻,就是一场防守保卫战。没有更坚贞的战友,却有着更防不胜防的敌人。温馨退散了,还有温暖,温柔……”
她耸耸肩膀微笑,“不过人家天后王菲都说了,既然男人都一样,还不如找个帅的。我至少,找了个我喜欢的。”
彭莱神色黯下来,没再说话。伊檬还是带着浅笑沉默着。
叶宁也觉得话题沉重,强笑着岔开,“说到温馨我想起来,她又把刚交往了半年的男朋友甩了,因为她前男友原来没结婚,她那点心思又活泛过来了。你说她前男友也是的,赶紧结婚得了,波波折折连续剧似的,这不害人嘛。”
彭莱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手轻轻转着饮料杯子,“是啊……这不是害人嘛……”害她眼泪流了一缸,差点心痛死。
伊檬把杯子放下,叫服务员过来买单,“行了,叶子,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温馨的事情了,乌七八糟的躲都躲不及。”
三个人说笑着从西餐厅出来,伊檬已经用自己赚的钱买了辆suv,应叶宁的要求载着她俩到四环上兜了一圈,然后把稍远一点的叶宁送回家,再送彭莱。
吃过饭后彭莱的情绪就一直不高,勉强说笑,叶子走了她就沉默下来。
伊檬看她一眼,“怎么?被叶子的论调打击到了?”
彭莱拿圆眼睛瞪着伊檬,“伊檬你会读心么?”
伊檬打方向盘的姿势很利落,一点不输男生,“恋爱到底是不是场防守保卫战,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不用太在意,”她望着前方顿了顿,“我个人还是认为,是叶子她站错了阵营,选错了盟友。”
她的本意不在于评论叶宁的感情,所以没有深说,看看彭莱,“最近见到徐星洲了?”
彭莱已经完全没有想法了,在高人面前,她只有膜拜的份儿,“这你也看出来了?”
伊檬笑笑,“上次见你还一脸无忧无虑的笑,今天就心事重重的,刚回国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儿能让你这样。”
彭莱点头,“见到了,还是工作场合,避也避不开,他的态度还是很……我还是一点没长进,根本招架不了,又开始像上学时候那样被动,原本想好的一切应对全都破功,心里乱得很。”
“怪不得叶子一提温馨的前男友,看你那脸僵的。”
伊檬把车停在彭莱住的楼前,笑着把彭莱的下巴抬抬让她把嘴合上,“你从床上掉下来那时,我就猜到他们是同一个人,要不怎么那么多巧合。你不愿意说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也不想问。但是彭莱,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少了一句必要的说明,才变得无比复杂。”
彭莱思虑重重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站在车门口。
伊檬把车窗摇下来,“要是觉得很纠结纷扰,就把这些都先放一放,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要你自己不钻牛角尖,心情早晚会豁然开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有耐心地望闻问切,才能找到症结,标本兼治。”
彭莱弯下腰,对着车窗里一脸黯然轻轻道:“伊檬,我如果有你一半聪明,一定早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伊檬发动车,对着彭莱笑,“别自怜了,快上楼去吧,追着自己尾巴找幸福的小傻子。”
彭莱上楼,把那支旧手机拿出来,发现没电了,她还没有买万能充,只好叹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
工作上的事情都还忙不完,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先放一放吧。
彭莱睡前给母亲打电话的同时,徐星洲也在给薛明辰回邮件。
邮件里只有几个字:“郑阿姨,我终于见到彭莱。这一次,请您放心。”
两周以后徐星洲才排出时间去钛合金厂。
一大早到了集合地点彭莱就在心里跺脚,真是自作孽,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多嘴说带金助理来!
钛合金厂和大唐的生产基地距离很近,都在北京东郊外的经济开发区。设备部的李工直接从大唐的生产基地过去,小金开着公司的车,早早就去会计师事务所接了李旭。
彭莱不可能去她车上当电灯泡,唯一的选择就是一个人坐上徐星洲的车。
彭莱知道车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坐后座不太礼貌,还是红着脸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让她全身僵硬地坐在副驾驶上,她怕自己会半身不遂。
徐星洲倒没说什么,见她坐好了,就稳稳启动了车。
彭莱松了口气,靠在后座抬起头,顿时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彭莱啊彭莱,什么叫自作聪明,你这就是了。
坐在副驾驶还可以目不斜视平视前方,坐在后座只要一抬头,就能在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徐星洲的剑眉星目。
同样,他只要一抬头,自己面红耳赤的窘样,尽收眼底。
彭莱正目光游移地想着自己往哪个方向挪一挪,能够躲开这不偏不倚的倒霉镜子,还要动作够小以免被察觉。
就见徐星洲抬头从后视镜里深深看她一眼,笑了笑抬手轻轻掰了一下,他们俩就瞬间从后视镜里消失了,镜子里只剩下后挡风玻璃外的视野。
彭莱愣愣地。
徐星洲的笑,了然又包容,让她的心轻轻一颤,竟然有点惭愧。
现在她不用躲了,她看不到他,他自然也看不到她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心突然就空得像窗外这片干干净净的天一样呢。
一路上徐星洲很沉默,彭莱原本心里忐忑,如果他和自己攀谈,要如何应对。
可眼看路程已经经过了三分之一,徐星洲仍没有任何想要交谈的迹象,彭莱望着车窗外一成不变的街景,一颗心慢慢沉下去。
这样也好。
在她能掩饰自己的感情之前,在她想好如何面对他之前,沉默是她唯一能感到自在的相处方式。
彭莱一向最怕长途行车,出发前吃了晕车药。徐星洲开得平稳,没一会儿她就靠着后座沉沉睡去,一直睡到车停在钛合金厂的大门口。
彭莱拍拍脸赶紧从车上下来,李工和钛厂的秦总,刘工已经等在门口。徐星洲简单为众人介绍了一下,一行人寒暄着走进去。
金蓓和李旭唧唧呱呱贫了一路,精神振奋,一脸好心情地走在彭莱身边。
见一时没人注意她俩,金蓓朝彭莱挤眉弄眼低声问:“彭莱,说,你和小徐法官是不是有奸情?”xündüxs.ċöm
彭莱惊得猛抬头,一句“你怎么知道”险险要说出口。
还好她情商虽然还在睡,智商却坚守岗位,赶紧改口,“你……你可别乱说,我俩只是校友。”
金蓓半信半疑,“真的?难道我看错了……刚刚在高速服务站休息,徐法官一直没下车,我去拿瓶水给他,发现他靠在驾驶座上,正望着后视镜。啧啧,那眼神儿,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还纳闷儿,这是看什么呢,后来一想,肯定是看后座上正呼呼大睡的你啊!”
彭莱心头急跳,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我睡相又不好看!”
她睡着了斜靠在后座上,自然又进入了后视镜的视野范围。刚刚……应该没有流口水吧……
金蓓还在自言自语,“不是看你?那被我撞见怎么好像还有点尴尬……”
彭莱胡说八道,“因为他在照镜子!”
彭莱声音有点大,金蓓暗想,这做律师的,强词夺理就是有一套哇。
前面的徐星洲转过身,挑眉看着已经越走越慢的她俩,“两位女士,这边请。”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学霸女友更新,“何以无端毁我清白?”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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