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小啜一口清茶,抬头看见来人,竟是眼前一亮,笑吟吟道:“哀家看这丫头眼熟得很,这不是曾经在姜宝林身边侍奉的那个……”
察觉到太后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萧月眠顺势乖乖跪下叩首,然后直起身子望着太后道,“回太后,奴婢叫萧月眠。”
“萧月眠,月眠,是个好名字。”太后语气难掩慈爱,又问道:“今天的晚膳是你做的?”
“正是。”萧月眠目光如炬,坦然的承接太后的目光。
太后微微颔首,“不错。”
似乎是察觉到萧月眠衣衫破烂,太后眉头微微蹙起,说:“看你的装束如此简陋,怎么,你现在不在姜宝林身边服侍吗?”
“奴婢因为冲撞龙颜,所以被罚去宫巷做苦役。”
“哎哟。”太后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看你这丫头细皮嫩肉,哪是做粗活的身子骨,皇帝此举着实苛责了些。”
又说,“皇帝这样罚你,你还来给哀家准备晚膳,难道你心里就不怨吗?”
萧月眠摇摇头,道:“奴婢谨记自己的身份,一刻不敢逾越,不管是在绮竹阁,还是在宫巷,身居此位,就理当为皇帝和太后效力,所以不曾有半分怨憎。”
“好,”太后抚掌大笑,“你这丫头不光长得漂亮,说话做事也漂亮,哀家喜欢。”
“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太后问道。
从萧月眠一进门,她就看出这丫头心里藏着事儿,干脆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免去中间弯弯转转许多麻烦。
萧月眠被她一眼看透,只得乖巧道:“奴婢这点小心思,果然尽在太后眼中。”
“奴婢认为,膳食局现在的掌事,其人品与厨艺,都不足以担任掌事一职。”萧月眠便将小福子在膳食局如何受屈,自己看到胖掌事如何殴打宫女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遍,然后道:“奴婢希望太后能为宫人们做主,惩治这些在其位不司其职的恶人。”
太后是聪明人,当然听得懂她的意思,不急不缓开口问道:“那……月丫头,你觉得哀家应该怎么办呢?”
这一声月丫头,仿佛把萧月眠拉回到很久以前,犹记多年以前还未出阁,她闲暇时也是像现在这般,来到姑母宫里陪她聊天解闷,听姑母说宫中的新鲜事,然后问一句:“月丫头,依你看,姑母应该怎么办呢?”
那时她会侃侃而谈,然后接过姑母剥好的橘子大快朵颐,或是吃几块糕点,然后喝口姑母亲手泡的茶润润嗓子。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一声慈爱的月丫头,并不代表她真有像以前一样可以侃侃而谈的身份,所以面对姑母,她也只能笑了笑,恭敬道:“奴婢见识浅薄,不足以出谋划策,相信太后定有最明智的安排。”
太后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又是连连点头,“不错,你这丫头真是不错。”
顿了顿,太后忽然问:“月丫头,你会写字吗?”
“写字?”萧月眠不解其意,但还是如实回答,“会。”
“哀家昨儿得了一卷佛经孤本,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含糊不清,正想找个人誊写下来。”她说:“寿康宫这群宫女笨手笨脚,恐怕没誊写好佛经,反倒损坏了孤本,哀家看你人又机灵勤快,就由你来帮哀家誊写佛经吧,如何?”
“太后看得上奴婢,又许以重任,奴婢不胜惶恐。”萧月眠道:“可是,奴婢的朋友还在寿康宫外等候,太后能否准许奴婢和这位朋友说一声,让他先行告退,随后奴婢再回来誊写佛经。”
“这点小事,让菱叶去办就是了。”
“誊写佛经之前,先让菱叶带你去沐浴梳洗,再换一件像样的衣服,免得冲撞了佛祖。”太后道。
听到能洗澡,还能换掉这身苦役的脏衣服,萧月眠心中大喜,连忙又磕了几个头,“奴婢谢太后恩赏。”
重新梳妆一番,换上太后宫里的衣裳,镜子里的她勉强恢复了初入宫时的风采,这些日子过得确实辛苦,不知不觉间她已瘦了一大圈,脸颊和下巴都十分削瘦,倒显得眼睛格外大,虽然脸色憔悴,目光却十分有神。
打扮完,菱叶将她带到寿康宫内殿的屏风后,那里已经摆好了佛经和笔墨纸砚,檀香的气味若有若无,再往前看,桌前竟还放着糕点和瓜果,菱叶道:“太后尤其嘱咐过,姑娘若是饿了,可吃些瓜果点心。”
“老奴就不打扰姑娘了。”做完这一切,菱叶姑姑告辞道。
“多谢太后,多谢菱叶姑姑。”萧月眠朝菱叶福了福身,然后翩然入座,拿起细锋狼毫,抬腕蘸饱了墨,认真誊写佛经。
檀香幽幽,轻纱婆娑,隔着屏风只能瞥见一抹倩影,赵洹踏进寿康宫的门,见到眼前的景象,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今天太后邀他来寿康宫品茗,他原以为太后是为了复权假意示好,便亲自过来一探究竟。可是来到寿康宫,里外却不见一个人影,隐约听到内殿有风吹动纸张的沙沙声,循声而来,看到的便是现在的场面。
恰在此时,萧月眠听到脚步声,不觉停了笔,抬头看到屏风后男人的身影,一时怔住了。
此情此景,这不是她初见赵洹时的场景吗?
多年前,她便是在太后的宫里,隔着一扇屏风,与赵洹相识。
她真不知道是应该感谢那扇屏风,还是应该怨恨那扇屏风,正因为那一屏轻纱,遮住她脸上丑陋的疤痕,只露出隐约的纤细倩影,所以勾勒出她在赵洹心中美好的轮廓。
正因为初见过于美好,所以朦胧褪去,才显得之后的真实格外可怖。
“明月?”他小心翼翼开口,轻声问道,仿佛声音略大一些,眼前的场景便会像梦境一样灰飞烟灭。
——“皇帝怎么糊涂了?”
说话的是太后。
太后不知何时出现在赵洹身后,语气和缓道:“这丫头是在宫巷执勤的宫女,名叫萧月眠,你应该记得她吧?”
“哀家看她人机灵,手脚也麻利,便让她留下帮忙誊写佛经。”她接着说。
听到萧月眠的名字,赵洹心中竟有一种理所当然的释然,好像潜意识里,他也觉得坐在这屏风后的人就该是她,那个叫萧月眠的女人。
萧月眠自知失态,仓皇欲站起身问安,隔着屏风,赵洹微微一摆手,语气平淡:“免了。”
“那就让她在内殿誊写佛经,皇帝随哀家去前厅品茗吧。”太后开口提议道,主动打破了这个僵局。
相比太后的从容,赵洹显然多了几分局促和拘禁,顿了一瞬,才应道:“好,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巧合?不!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
赵洹和太后已经离开内殿,抄写佛经的萧月眠却愈发不安起来,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她说不上来,回忆起一模一样的场景,记忆中相同的人,难道真的只能用巧合解释?
一滴墨落在雪白的宣纸上,与旁边整齐的隶书小字格格不入,萧月眠扯下那张纸攥在手里,尽可能平复心里这种焦躁的情绪。
一个声音告诉她,或许今天的巧合,是太后故意而为。
可是姑母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至少从她的角度来看,此举无疑是在扶持一个萧家的女人接近赵洹,就算她萧月眠真的得宠,沐皇恩浩荡,成全的也是与贺兰家水火不容的萧家人。
她想不通这样的做法对姑母有什么好处,但形势所迫,她只得顺从太后的安排。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后成了皇帝的白月光更新,故技重施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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