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洹目光一凛,剑眉紧紧拧起,强压怒火道:“你若现在知错,寡人还会给你谢罪的机会。”
“知错,谢罪?”萧月眠对他的宽恕嗤之以鼻。
他没想到,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萧月眠居然还在笑,她扬着眉,有些调侃的回敬他,“我不仅没疯,相反,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不稀罕什么俪妃,您若真想与我伉俪情深,那就封我做皇后吧。”
这番话激的赵洹额角青筋暴起,他抬起她的下巴,用冰冷的眼神示意她住口,骨节分明的手渐渐游走到她颈间。
顶着赵洹阴鸷的目光,她继续挑衅他道:“那个死人没坐上的位子,可比俪妃吸引人多了,更何况论家世相貌,我不知比她强多少……”
赵洹忍无可忍,铁钳一样的右手突然发力,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之重,绝非只为了恐吓,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萧月眠,你以为寡人舍不得杀你,是吗?”
其实连萧月眠自己都不清楚,在听到赵洹要封她做俪妃的那一刻,心中这无名的怒气从何而来,但可以确定的是,从这些恶毒字眼说出口的一瞬间,她便已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能挣扎着回答他:“那、你就、杀了我……”
死?她不怕死,她已经见到世上仅存的亲人,虽没有查出前世暴毙的真相,但已死之人,能偷得五年光阴苟活于世,也算得上了无遗憾。
更何况,相比死亡,让她像猫狗一样接受赵洹的宠爱和施舍,活在前世暴死的阴影下,成为另一个人,成为可笑的“俪妃”,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尤其是打着伉俪情深的幌子——伉俪情深,呵,光是听听就觉得好笑,用萧月眠的身体与他伉俪情深,那贺兰明月的死算什么?一个笑话?一个悲剧?
原来她贺兰明月,只是赵洹人生中假戏真做的牺牲品,一个可怜的配角?
与其如此,她毋宁死。
她闭上眼,坦然等待死亡,可千钧一发之际,赵洹的手却猝不及防的松开了。
赵洹冷漠的看她重重跌在地上,然后抬手拂去她头上的玉簪,掷在坚硬的石板上。
一声脆响,玉簪碎成几截,滚落在二人脚边。
死里逃生,萧月眠还没反应过来赵洹为何手软,她双手撑着地,以跪坐的落魄姿势,昂起头诧异的看着赵洹。
“你怎么不杀了我,来啊,杀了我吧。”她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那样狰狞的脸,仿佛她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全无往日活泼天真的影子。
“你不怕死,所以想要个痛快,”他承接她的目光,俯身看着她,居高临下,怒极反笑,“但寡人不会那么轻易成全你。”
“想做皇后?”他再度抬起她的下巴,薄唇紧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良久,才冷漠开口:“萧月眠,你也配?”
“你想做后宫最尊贵之人,那寡人偏要给你最低贱的身份,你不想做俪妃,好,那寡人罚你去尚宫局做苦役,让你每日跪擦宫巷,就用尚宫局的井水和石砖,好好磨去你这身锐气!”
萧月眠牙关紧咬,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瞪着他。
赵洹随手拾起脚边一截玉簪的碎片,紧紧攥在手里,他看出她目光中的敌意,冷笑道:“若是瞎子能擦地,寡人一定把你这双眼睛剜下来。”
说罢,他将那截玉簪抛在她面前,拂袖而去。
萧月眠低头,目光落在那截玉簪上,也不知道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那玉簪碎片上已经沾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
她本不必,也不该这样失态的。可是没由来的,看到赵洹这样盛怒,看到玉簪上点点血色,她心里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仿佛有一个声音不住提醒她,这是赵洹应该受的,他这样的罪人,理所应当,让她去揭开他心中的伤疤,撕下他虚伪的假面。
他这样虚伪的人,活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承受一辈子的煎熬。
清瑶台的歌舞已经停了,赵洹脸色阴沉,众妃无人敢开口,原本热闹的宫宴一时肃穆无声,死气沉沉。
贺兰朗四下打量,见殿上并无萧月眠的身影,眉头紧皱,心中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姜宝林坐在赵洹身边,察觉他神色有异,又不知如何安慰,谄笑着斟一杯酒献上去,却被赵洹用一个眼神挡回去。
“寡人醉了,不想喝酒。”
“陛下若是醉了,那就让月眠来沏盏茶,去去酒气吧。”姜宝林讪讪笑着,尚不觉自己已经触怒龙颜,欲放下酒杯寻找萧月眠的身影。
闻言,赵洹已将拳头捏的咯咯响,冷冷道:“寡人觉得大可不必。”
“你宫里的萧月眠,以下犯上,已经被寡人罚去宫巷做苦役了。”赵洹侧过头看着她,缓缓道。
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分量,连坐在他另一侧的贺兰朗也听得清清楚楚。
姜宝林一惊,盛满酒的玉盏从手中滑落,霎时脸色铁青,声音颤抖,“陛下……息、息怒,月眠她只是一时糊涂,她……”
赵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明明刚才还推说醉了,却又自顾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说这话时并不看她,“她可不糊涂,她说她清醒得很。”
眼看赵洹是真的动怒了,姜宝林心急如焚,却无力回天,失去萧月眠这个现成的靠山,日后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吸引赵洹的注意呢。
宫宴本应欢饮达旦,却在赵洹的盛怒下早早散场。
次日天还未亮,萧月眠已经提着水桶和抹布,穿着苦役的粗布麻衣来到宫巷,开始一整天的洒扫。
苦役,便是宫中最低等的宫女,直属尚宫局管辖,负责洒扫内廷,清污扫秽。因为没有固定的主子,所以宫里每一个有品阶的人,都可算作是她的主子,自然也最容易受人欺凌。
宫里消息灵通,她触怒赵洹的事早已传遍尚宫局,所以即使被罚为苦役,一路上也没少受其他同为苦役之人的白眼。就连早饭的薄粥和窝头,也被其他人抱团抢走,最后只能空着肚子领洒扫工具去干活。
好在小福子听到她被罚的消息,料想到她在尚宫局无朋无友,可能会受欺负,所以趁早上膳食局还没开火,偷了两个馒头,又趁天没亮时宫巷人少,悄悄给她送了过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小福子能想到给她送两个馒头,萧月眠十分感动。xündüxs.ċöm
她这边忙着狼吞虎咽,小福子便顺势坐在她旁边,好奇地问:“月姑娘,他们都说你得罪了皇上,是真的吗?”
“是啊。”萧月眠咽下去一口馒头,隔夜的馒头噎得慌,连忙拍拍胸口问他道:“有水吗?”
“有有有。”小福子连忙拿出水袋给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会得罪皇上啊,他是不是让你做什么你不想做的事儿了?”
“差不多吧。”萧月眠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又吧唧吧唧嘴,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水渍,轻描淡写的回答:“他让我做妃子,我不想做,所以他就生气了呗。”
小福子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张大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天真的慨叹道:“天啊,月姑娘,你怎么能不想当妃子呢,尚宫局里有好多宫女,做梦都想让皇上宠幸她们呢。”
“要是你当了妃子,我就有一个主子朋友了。”小福子看起来比她还遗憾,“唉,太可惜了。”
“别说当妃子了,就让许我皇后之位,我也不稀罕要。”
萧月眠吃完两个馒头,抻了个懒腰,站起身拍拍衣上的灰尘,然后搭着小福子的肩膀,十分义气的道:“两个馒头的恩情,我记下了,倘若日后我东山再起,一定会报答你。”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后成了皇帝的白月光更新,敬酒不吃吃罚酒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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