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娘冷眼旁观后,对大长公主感慨道:“皇后果然不是初来长安乍到的那个苌娘子了。”
大长公主很是不以为意,道:“在朝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是该长进的。况且,她若没这点儿城府,莫说坐不稳中宫,保命都难。”
“可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她如何还能为您所用?”
“我是要让她为我做事,可我从未要她为我所用。”大长公主道:“她若是为我所用,李十郎会留她至今?”
妍娘叹息道:“此事怕也是不能了,从邺州回来之后,皇后于明面上就再未参与过政务了。”
大长公主轻蔑一笑。“你就没发现她的所有官职都还没撤吗?”
“您是说……”妍娘眼前一亮。
“历朝历代勋贵们兼并土地之事层出不穷。记得开国之初,平民百姓所占全部耕田十中有九,他们纳全部赋税倒也没什么。而今立国不过五十余载,新开耕田没见有多少,勋贵所占耕田却已近三成,而举国赋税仍由平民百姓承担全部。若想得万世基业,此风断不可长,趁着如今局面尚能把控,对永业田开始征税赋,无论这是他们二人谁的意思,这都是高瞻远瞩之举。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民心不仅是世家大族之心,还有平民百姓之心。小民再如何卑贱,这天下也有他们一份。”大长公主道:“这如此得罪人的事情,若由李十郎出面,他仁君的名头可就没了。如今妘婉风头正盛,此事由她出面最合适不过,更不必说她不仅屠城杀降,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老二枭首示众,一切都只为逼得满朝文武无人敢与她相抗。她应得的永业田能不能到手,她根本就不在意,或者说她早就知道拿不了到手。”
“可圣人到底没有全盘采纳她的谏言呐。”
“因为如此一来,因功得来的永业田不纳赋税这种理所应当的事情,到他手里也成了他对有功之人的褒奖。李十郎,果然是出息了。”大长公主道:“妘婉到底是把人得罪完了,李十郎在此时给她名分,与其说这是贬谪,还不如说李十郎在不遗余力地护着她。可她始终是李十郎手里最快的刀,无论是谁都舍不得将这柄快刀束之高阁太久的,所以用不了多久妘婉就该复起了。”
“可中宫之责该如何是好?说起来打理后宫也不是件小事。”妍娘道。
“宫里那些想管后宫又能管好的,不是一抓一把?让妘婉去管后宫,你就不觉得屈才?”
妍娘道:“说起来昭献皇后翻过年也不过二十有一,若是寻常妇人的确不能算是年轻了,但二十一岁封侯拜相,固然她未能封侯,可无人可以否认她有这个资格,这是多少男人都未能做到的事情。”
“你也看出来她会拜相了?”大长公主道。
“除此之外,奴婢实在想不到圣人还能给她什么官位了。当初设立群相就是为了分割相权,以免相权制约皇权,反正都已经六位相爷了,再多一位也无妨嘛。”妍娘惋惜道:“只是于皇后而言终究是个过慧易夭的命数。”
“她终究是个凡人,既是凡人那就终有一死。但就连我也得承认,看她才知什么是不负此生。”大长公主目光悠远。
苌离虽是从大长公主府出嫁,可大长公主也是天煞孤星的命数,所以真正来为苌离送嫁之人还是燕国夫人。
正为她细心梳头的燕国夫人笑道:“说起来,此事该是个儿女双全的人来,可圣人还是让妾来为您送嫁,也算是了却妾不曾为女儿送嫁的遗憾了。”
“夫人哪里的话,长安城谁不知道您不仅儿子生得多,而且各个都有出息,这样的福气不比儿女双全更难得?”苌离客气道。
“可见圣人是等着他的嫡子呢。您的孩子,圣人必定疼爱。”
“谢夫人吉言。”对于不知内情的人而言,苌离只能如此应付。
那套金镶珍珠的头面在苌离身上佩戴妥帖之后,燕国夫人忍不住赞叹道:“圣人果然有眼光。金镶珍珠的首饰不常见,却是极衬您的。”
“夫人谬赞。”苌离会心一笑,燕国夫人都如此说,想来今日之后金镶珍珠的首饰定会在长安城内火起来。
众所周知迎娶皇后无需圣人亲来,通常都由与圣人亲厚的显贵作为迎亲使,来迎接皇后入宫。朝野上下皆以为这个迎亲使会出自周相家中,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周相本人,就连苌离自己也如此想。所以当她发现,李稷居然自己来迎亲时,着实被惊得目瞪口呆。
既是圣人亲来,那肯定是天子仪仗来迎皇后。故而苌离大胆猜测,李稷是为了用天子仪仗来迎自己,才弄得这一出。
随李稷上了天子仪仗后,苌离道:“做了一个月的皇后,正儿八经的皇后仪仗我都还未用过呢。”
知道绾绾一身行头不轻,所以李稷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天子仪仗你又不是没坐过,你这是喜新厌旧还是怎么着?”
为免李稷作妖,苌离马上安抚道:“怎会?十郎亲来,我很高兴。”
“难道你也以为会是周相?”
“嗯。”苌离道:“不过周相到底年事已高,十郎兴许会派沈相前来。”
李稷笑道:“自己娶夫人,让旁人来迎亲算怎么回事?”
虽然苌离未做回应,但面上的笑容已然表明她心中甜如蜜糖。
因有这个缘故,大婚不再是一件苦差事。白日喧嚣过后,麟德殿内再度灯火通明,李稷在此大宴群臣即为庆祝迎娶新后,也是为何晏等人接风洗尘。
苌离注意到,已被押送至长安的沮渠氏也来赴宴了,她不由看向了李稷。
后者目视前方,极是淡然地道:“人家既已受封山阳公,前来赴宴不是理所应当?”
“大喜的日子,十郎让我看见他,莫不是给我找晦气?”
“休要胡言。”李稷玩笑道:“知道你没杀他是给我面子。你已经刨了人家祖坟,毁了人家宗庙,既然要做就要做足全套不是吗?”
“这种日子大开杀戒不好吧?”苌离到底还记得今日是她成婚的日子。
李稷笑了。“不在大喜的日子杀人,怎能显你枭雄本色?如今在朝臣眼中是我终于把你这个祸害给关进后宫了。不过朕以为,昭献皇后可以不过问政事,但朝中余威断不可减。”
“十郎又撺掇我不干好事。”
这委委屈屈语气听得李稷心旷神怡。“听话,此事我帮你做就没意思了啊。”
“明日一早又是阖宫妃嫔请安,我到现在还没想好有何理由可以不用起个大早,不让她们来请安呢。”
“行,明早你安心睡觉。我接着做昏君就是。”
这时,何晏率一众武将向李稷敬酒,打断了二人谈话。
场面话说完,自是君臣把酒言欢。然而李稷却在此时放下了杯盏,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他为何如此。
李稷朗声对众人道:“众所周知,世人提起我朝时常会在前面加上一个中字。待世人不再称我朝为中昱时,朕再饮这杯酒不迟。”xündüxs.ċöm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无不振奋,齐声道:“臣必当竭尽全力,让陛下尽早满饮此杯。”
扫视过阶下百官后,李稷再度开口:“朕拭目以待。”
看着身边意气风发的李稷,苌离莞尔一笑,她的男人就该如此。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大婚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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