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苌离呈上她的第一道奏折,参远齐王殿下如今的庶人李秩通敌叛国,按律当诛,当枭首于市。
众所周知,圣人不杀齐王是有太多顾忌,一旦苌离从西境回来,齐王必死无疑。可包括李稷在内,众人都不曾预料到,苌离竟要将齐王当众斩首。可即便齐王已被废为庶人,这样的死法还是很不体面。
果然李稷还未发话,就有御史跳出来反对此事了。长篇大论一堆,无非就是那些陈词滥调。
苌离只问了一句。“庶人李秩通敌叛国的罪证在此,此案是枢密院彻查的,尔等若有疑问,大可交由三司会审。我只问你一句,依刑律,通敌叛国者该不该死?”
“就算他通敌叛国,可他还是先帝血脉。”御史们各个都据理力争。
“就算?”苌离冷笑道:“刘大人这话说得好轻巧。没有先帝二十三年的励精图治,何来我朝如今傲视群雄的国力。以李秩的所做所为,上可对得起君父?下可无愧于百姓?他是先帝血脉不假,可他实在对不起天潢贵胄的身份。”
这人没了下文之后,又有人接口道:“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即便李秩论罪当诛,也不该枭首于市,总要给他留些体面吧?!”
“他不配。”苌离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时,与她当面对峙的老头子差点背过气去。
苌离可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葛御史只记得刑不上大夫,怎么不记还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天潢贵胄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凌迟都不为过!”苌离觉得若不是这群男人时常欺人太甚,自己犯不上杀人立威。
“你!”眼见整个御史台都败下阵来,葛御史已有恼羞成怒之势。“你……你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可你所作所为确是枉读圣贤书!”
这一刻所有人走在苌离眼中看到了寒光,尤其是她那只狼眼,在此时看来格外瘆人。
李稷知道该自己下场了。“贬葛禄为漳州长史,三日之内动身前往,不得有误。”知道肯定会有一堆人跳出来反对,所以李稷根本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众所周知朕已把凤印交给妘都护了,因着还未行册礼,故而你们与她还是同僚。同朝为官,政见不同也是常事。尔等是御史,包括朕在内你们若觉有不妥之处,当然可以直言不讳。只是朕不知,是哪里的规矩由得你们这般无理了?她是朕钦点的进士,若她枉读圣贤书,那朕读的是什么玩意?”
这人看戏终于看够了,苌离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果然平日假装好人有好处,可惜自己从来就没这种机会。
“妘琬。”
“臣在。”
“你禁阿芙蓉的时候还知道除恶务尽,今日为何就忘了?”李稷道:“通敌叛国是罪,刺杀朝廷正三品官员就不是罪吗?因为顾念朕的手足之情,你就把自己当街遇刺的事情掩了过去,你就是这般尽臣子本分的?若非有人通敌,西夏岂会在你重伤之际兴兵来犯?朝廷颜面暂且不提,你是觉得西境百姓安危比一个通敌叛国,弃民于不顾的罪人要紧?你若如此想,那才是真的枉读圣贤书。先帝曾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话你应该听过把?”
话到后来李稷已然是质问的口气,显然他质问的不是苌离,而是朝堂之上的其他人。
不过苌离还需应承两句。“臣有罪,恳请陛下责罚。”
李稷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视过阶下重臣。“妘琬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更是朕的股肱之臣。当街遇刺之事,她为避嫌只字未提。可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何不提?是事不关己呢?还是你们混忘了?若是前者,那就是你们不敬未来国母,若是后者可见你们是身子不济,实是不堪大用,朕允你们提前致仕就是。”
苌离腹诽道:这人果然是久经舌战,绝不轻易开口,可只要他开口必能让所有人闭嘴。
眼见圣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谁再废话一个字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众口一词地道:“臣不敢不敬皇后殿下。”
刑部与大理寺极有眼色,以年关将至又逢圣人好事将近为由,直接提议三日后就将李秩当街问斩。
李稷准奏之后,又主动挑起一个近来朝野上下谁都不愿提及的话题,那就是此次西征的有功之臣该如何封赏。xündüxs.ċöm
其实这是件根本就不需要拿到早朝上来议的事情,军功该如何记早有成例。即便圣人因着私心想要多赏赐谁一些,那也只能在身外之物上下功夫,于明面上的爵位是定死的。
众人心知肚明圣人问的是其实是主帅该如何封赏。以苌离此次军功,是有资格受封正一品国公的,再考虑到她的出身,圣人极有可能让她承袭其父的王位。再以圣人对她的宠幸,借口降为双字王,妘氏就是一门出两王了。
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一条都不是朝臣们可以接受的,可他们再不情愿,也必须得承认苌离花了不过月余的功夫,以如此小的代价一举平定白水以西,还拿回河西五郡,莫说放眼天下无人可比其军功,比之她那些战功赫赫的先祖们也不逊分毫。此等不世之功,若是不加以封赏,不是失了军心,他日史书工笔,挨骂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所有人还记得大长公主曾言,他日会有人替她把未尽之事做完的,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
这时,周鹤龄出列道:“陛下,自古以来母仪天下者,无外乎家世显赫贤良淑德,因而被选入宫中,于大婚当日被正式册为皇后。臣以为,今妘都护以不世之功而得中宫之位是实至名归,此中宫之位与她高贵出身无关,与她与陛下的婚事无关,只因她此番赫赫战功。因战功而得后位者,妘都护乃古今第一人也,臣万分敬服。”
此言甚得人心,不待李稷表态,下面已是一片附议了。
周相这和稀泥的本事真是愈发炉火纯青了。后位本就是绾绾的,这番先立后再大婚的操作下来,赏了跟没赏一样。李稷心中感慨的同时看向绾绾。
然而人家宛如老僧入定一般,半垂着眼帘,仿佛眼下在议论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
“妘婉,此事你以为如何?”
这满怀期待的语气,在苌离听来可谓是火上浇油,他知道自己今日来上朝根本是为后面那道上奏,现在自己还没拿这些人开刀,他们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用客气了。“陛下,臣还是要事要奏,给臣请封之事无甚要紧,还是容后再议吧。”
李稷莞尔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说正事吧。”
“是。”苌离送上第二道奏折。“臣请陛下允准,从即日起朝野上下无论何人,非战功所得永业田者,其名下永业田要缴纳寻常百姓一半的赋税,因战功所得的永业田,要缴寻常百姓的三分之一。”
按常例,朝中勋贵所得永业田无需缴纳任何赋税的,苌离让所有人至少缴普通百姓的三分之一,这对满朝勋贵来说绝对是割肉。
周鹤龄知道对勋贵的永业田开征赋税,是圣人早就有的念头,今日是圣人等待多年的时机。于是在瞟了一眼圣人之后,周鹤龄就默默退了回去,与他同进退的还有沈桢。
苌离所请绝对是平地起惊雷,满朝文武可谓是炸了锅。苌离在过去一日水米未进,她现在是真的饿了,所以她根本不想跟这些人废话。
“诸位勿要抱怨,我前后杀了五十万人也就得了一个后位而已,半分永业田都没有。若是圣人肯赏我几分永业田的话,我按百姓的两倍上缴赋税。若诸位觉得我上缴得太少,我不介意再给自己挣几亩永业田。”
此言一出,那些准备再度同苌离据理力争之人顿时哑口无言。
“朕以为你这个提议到底过激了些,众人的永业田皆是因功所得,就算文臣们不比武将浴血沙场,那也是辛苦得来的。朕以为就按爵位世袭的规矩来吧,凡承袭得到来的永业田都按普通百姓的三分之一缴纳赋税,其余人等一如从前。”李稷言笑晏晏地问向众人:“众卿以为如何?”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愿拿自己开刀,众人还刚刚得罪过人家,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陛下圣明。”
“那就退朝吧。”李稷乐呵呵地宣布散朝之后,径直走到苌离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柔情似水地问道:“跪这么久,膝盖疼了吧?”
苌离被李稷惊得忘了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外走。
对她的表现,李稷异常满意。“现在你总该饿了吧?咱们回去用膳。”
苌离终于回过神来了,可碍于在人前她不能挣扎得太过厉害。“我……我不!”
李稷不怀好意地对她一笑。“你可以和昨日一样,跟我胡搅蛮缠,哭哭啼啼,我就放开你。”
造孽啊!可苌离也只能认命。“不……不用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因功而登后位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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