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一言不发走回到方才饮酒的地方,重新坐好。
肃庸挣扎了许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凑到李稷身边。“陛下,现在……”
“等叶秀来了再说。”
“是。”肃庸实是不知这人都死了,叶家六郎来了还有何用。
因为孙永清正好在叶秀那里,所以他是与叶秀一同赶来大慈恩寺的。一进院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倒在血泊之中的王澄,还有满身血污却泰然坐于院中的圣人。
二人对视一眼后,立即上前行礼。“参见陛下。”
李稷抬手示意二人免礼,指着王澄的尸体道:“此处还未有人动过分毫,先生看过伤之后再说。”
听到如此诡异的吩咐,叶秀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圣人这是让他验尸。依言上前后,叶秀就轻轻去掀王澄的衣襟,在看到胸前伤口的瞬间,身为顶尖高手的他就发现了问题。为了再三确认自己的猜测,叶秀又细细查看起来。
少顷,叶秀将王澄的衣襟重新拉好,起身回到李稷面前。“请问陛下,这位先生可是自己撞上剑身的?”
“先生好眼力。”李稷浅浅一笑,又端正了神色道:“此人名叫王澄,先生应该听过这个名字吧?”
“听过。”叶秀如实答道。
“那先生是否知道,此人与绾绾关系匪浅?”
这次,叶秀是犹豫了片刻后才答道:“曾听三公子提起过此人。”
李稷面上的笑容分明起来。“先生如此审时度势,朕心甚慰。”
“陛下谬赞。”
“有些事情,想必孙太医已经同你说过了。”李稷面上虽然笑容不改,可是语气中的森冷之意却溢于言表。
叶秀立刻跪地请罪。“请陛下恕罪!”
李稷的目光定定落在叶修身上,久久不曾移开。以至于一旁的孙永清都有些承受不住的时候,李稷才再度开口道:“有些事当初的确是迫不得已,如今你们虽然合起伙来欺瞒于朕,但念在你们一直对绾绾的身体尽心尽力,朕可以既往不咎。”
“谢陛下宽宥。”
“既然叶先生的口风这样严,那今日之事……”
“在下一个字都不会同阿离说的。”叶秀马上接口道。
“这样最好不过。只是这人到底是没了,绾绾不可能不会过问……”李稷故意在此时停顿。
叶秀当然明白李稷的意思。“王郎君今夜突发急症,陛下急召在下来为王郎君诊治,然而在下也无力回天,王郎君最终还是因病身故。”
“方才王澄自己说他因绞肠痧病故,此事可行吗?”
“回陛下,这的确是常见的急症,因此而殒命者的确不少。”
“哎呀,看来你那些医书真是没白看啊。”李稷看着地上的王澄调侃道。
其余在场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稷重新看着叶秀道:“不过绾绾终究是极其聪慧的,倘若她察觉事情不对,先生可以把所见之事都告诉她。”
“在下明白。”
“这里没有需要先生之处了,先生早些回去吧。日后绾绾的身子还要仰仗先生多多看顾呢。”
叶秀如蒙大赦。“谢陛下不罪之恩,在下告退。”随叶秀离开的还有孙永清。
而李稷的目光此时已经落在了王澄那名仆从身上。
那人忙不迭叩首告饶道:“方才先生说的话,小的都听见了。请陛下放心,一旦苌大人问起,小的知道该如何说。”
李稷对此充耳不闻,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朕的绾绾没那么好骗,留着你反而是个麻烦。明净先生突然病故,身为其父的王硕定然怪罪于你,无论怎样你都是死路一条。”
不待这名仆从反应过来,就已经有人用绳子缠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几人合力将他连人带绳子吊在了院中那株梅花树上。
李稷冷眼看完这一幕后,就再也不看他而是转过头看着地上的王澄,道:“你以为你死了,我就拿你没辙是吗?方才可是你自己说要将自己火化的。肃庸!”
“请陛下吩咐。”
“把他给我挫骨扬灰!”李稷咬牙切齿地道。
“陛……陛下,此事郡……郡主……”
肃庸结结巴巴地还没说完,就被李稷打断了。“反正都烧成灰了,绾绾就是本事再大,还能认出是何人的骨灰不成?!”卂渎妏敩
肃庸长出一口气,连忙告饶道:“请陛下放心,奴婢一定办妥。”
“让人回宫去给我拿身干净的衣服来。”
李稷仍坐在院中,喝着方才未喝完的酒。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滋味。正如王澄所说,自己能绾绾的除了那个希望渺茫的孩子以外,还有什么呢?滔天权势,名利荣宠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玩意儿,而自己正在渐渐地让绾绾一无所有。即便绾绾有了孩子,倘若那个孩子也是个体弱多病的,亦或真的是个庸才,实在难堪大任,那又该如何是好?自古以来,女人沾了政事就难有个好名声,更不必说,她的名声早就没了。自己在时还能压得住史官们的口诛笔伐。即便绾绾会先于自己离开人世,可自己总有百年之后,那时自己真就无能为力了。
本以为喝醉了就可以暂且忘却这些事情,坛中所剩不多的酒液已被李稷喝的一滴不剩,可他依然清醒异常,王澄的话还言犹在耳。李稷愈发恼怒,这人都死了居然还能给自己添堵!手上不自觉地一用力,酒盏就被自己捏碎在手中。
“陛下,您可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啊。”肃庸连忙用帕子为李稷止血。
入宫去取干净衣衫的人也回来了,李稷随便进入一间室内换上干净衣衫,顺便吩咐肃庸。“院中该收拾干净的就收拾,里里外外都察看一番,若是有王澄给绾绾留下的东西就给我送来,其他屋内陈设不许改变分毫。”
“是,奴婢会交代他们的。”
换过衣衫后的李稷就直接扬长而去。众人上马之后,肃庸才问道:“陛下咱们这是回宫?”
“不,去苌府。”说话的同时,李稷已然催动了自己的坐骑。
已近宵禁时分,苌离正穿着寝衣在院中欣赏月色。
桑梓见状上前为苌离披上一件披风,劝道:“娘子,虽然素日圣人若是不回来的话,比必会让人带话回来。可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不见任何消息。想必圣人是不回来了,您还是睡下吧。”
“你说的是,他都那么大一个人,总不至于真的丢了。”苌离笑着转身,准备回去就寝。
其实,李稷已在长廊上远远望着这里许久了,千般言语,万般心事他不知从何说起。最终,这所有一切都化作了两个字。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挫骨扬灰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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