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招安来的岑淮还领着闲职，让他统领监门卫如何？”
“监门卫？”苌离最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说是监门卫，包括左右监门卫。”李稷肯定了自己方才的话。
“十郎好不容易收回来的南衙十六卫，现在要给我其中两个？”
“既然知道是给你的，那你不表示一下？”
“可十郎为何这样做？”
“算计别人的时候你倒是精明得很，到自己的时候怎么就缺心少肺了？”李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何晏不在，总得有人给你撑场面不是？我看你把这个岑淮治得很是服帖，那此事就由他来吧。”
“十郎费心了，可岑淮到底不是个可靠之人，监门卫交与此人并不让人放心。”苌离道。
“如今枢密院在你手里，此人若不能让人放心，你自己处置了就是。”这是李稷留给她的最后一句。
苌离明白，从为李稷刺杀崔氏开始，自己就已经深涉这个泥潭之中再不能逃离。但从前她还是隐于幕后的那个，如今自己却光明正大地涉足其中。自己曾说过不会与李稷生死与共，而今无论自己愿意与否，他们之间都是事实上的生死与共了。xündüxs.ċöm
本以为李稷的这个安排会引起轩然大波，然而朝野上下却安静的出奇。正如苌离自己所说，这两支南衙禁军实际是交在了她手上，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之事。即便苌离只有一个正五品的官职，在明面上她一无所有。可如此安排胜过千言万语，朝野内外无人不知晓苌离在圣人心中的地位，这远比立她为后更有分量。
对于金矿的探查也有消息传来，那边的确是开采了。而且此事是齐王与当地刺史白冲直接谈的，整件事情太尉并不知晓。经过一番斟酌后，苌离授意把这条消息传至太尉那里。
李稷知道后表示，“此事办得漂亮。白氏一族的生死前程如今全在太尉的一念之间了。”
“十郎满意就好。”苌离淡淡应道。
“你到底还是希望我对太尉手下留情的，不然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十郎既然知道就不必说破了，反正你决定的事情我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如绾绾这般身陷朝堂的波谲云诡之中，还能坚持本心之人可不多见。”李稷道：“说实话，我也不希望你被这朝堂染得太黑。所以你的话在我这里永远都有分量。”
苌离只是笑而不语。自己都不知自己的本心为何，又何来的本心？
第二日，尚衣局为苌离送来了不少华服首饰。
采葛在一旁解释道：“夫人一向穿着素净，也从不对穿衣打扮上心。郎君想着您近来会有不少应酬，所以特命人给您准备了这些。”
“知道了。”苌离道：“下去吧。”
待其他人退下后，桑梓笑道：“娘子，圣人如今连这些事情都为您上心了。”
“我若告诉你，这些东西可作为皇后的常服，你会怎样想？”
“圣人的确是想同您好好过一辈子的。”
“可我跟他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觉得这日子漫长无比了。”苌离看着插在瓶中玉兰。
“那您可想好，如何告诉圣人您命不久矣之事了？”
“没有，此事我实是不知要如何跟他开口。我甚至都不敢想，当他知道我的死期就在眼前之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每每想起此事，苌离就觉得心痛。
“娘子，您心里是有圣人的。如今众人费尽心机弄来昙燚花为您续命，您只要不辜负众人，一切便可迎刃而解。”桑梓宽慰道。
“我心里是有他，所以我才想着尽我所能，让他今后的路尽可能顺畅些。正如你所见，他对我真的很好，为我考虑了一切。明知我子嗣艰难，还想方设法地为我治病。对我的所有要求，他可算是有求必应。”苌离含泪说道：“可是桑梓，当我想到同他过一辈子，我将会过上怎样的日子，我便没了走下去的勇气。他会把我变得同他一样的工于心计，一样的冷血无情。那时，我们还走得下去吗？”
“可您也不能辜负众人为您做的一切，昙燚花不易得，这您知道的啊。”桑梓道：“就算您硬得下这份心肠，可以圣人的性子，您怕是没这个机会。”
“你说的是，莫说他不会允许我寻死，连轻生之念他都不允许我有。”苌离颓然道。
“娘子，其实圣人对您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您好好活着就是。”
“对他来说是很简单，于我而言却是难如登天。”沉默一阵之后，苌离再度开口道：“说起来我倒真想知道他开了什么条件，让西夏为我这个乱臣贼子送上昙燚花。此事即便由郭先生出马也并非易事。帮我传信给郭先生，就说昙燚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然后问他圣人到底开的什么条件去谈此事。”
“娘子，您与圣人之间不止是君臣，还是夫妻啊。”桑梓忍不住劝道：“此事，您大可直接问圣人的。”
“这夫妻关系是他逼婚得来的。可我自己很清楚，我与他之间永远都是君臣先于夫妻。倘若我忘了这一条，那我与他的情分也就到头了。他既然不告诉我，那就是他不想让我知道，这一点难道你看不明白？”
“奴婢这就去办。”桑梓再无劝说的余地，只得照吩咐办事。
傍晚，苌离神色如常地迎接李稷回府，细心为他解下披风后，含笑问道：“今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为何这样问？”李稷边净手，边问。
“十郎今日回来的比平日晚些，故而有此一问。”
“出来的时候阿宁吵着要来，所以耽误了。”
“那十郎怎不将带她来？近来十郎住在这里，公主难得见父皇一回，必然是舍不得的。”
“你愿意我带她来？”李稷有些意外。
苌离含笑反问道：“我也算是公主长辈，为何她就不能来了？”
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李稷将苌离揽入怀中道：“直接就让你做了继母，总觉得委屈你了。”
“是我们的婚书不作数了，还是十郎能把公主再塞回杨妃肚子里，让她再生一回？”
“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李稷紧皱着眉头道：“你这几日没有用药，让那孩子看见你这双眼睛，还不知道那丫头会是什么反应呢。为免节外生枝，还是缓一缓吧。”
“此事十郎决定就好。”
“送来的衣服首饰你可看了？”
“嗯，十郎费心了。”
李稷抬起下巴，使自己能看着她的眼睛。“你不高兴。”
苌离马上意识到是自己没把情绪藏好。“那倒没有，只是十郎知道，我本就不对那些事情上心。不过那些东西都是按照我的喜好选的。”
“你能入眼就好。”李稷笑道：“知道你不喜欢珠玉满头，可你终是要出去的，你不着官服之时，该有的体面总不能少了。后续还有胭脂水粉会送来，我不懂这些，此事是交给沈贵嫔和采葛置办的。”
“燕燕？”
李稷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沈氏的小字。“她对你的事情，可比对我上心多了。”
“十郎不会是吃醋了吧？”
“哪儿话，以后你在宫里也算是个能说上话的人，我求之不得。”
“既然十郎如此说，就勿要冷落了她。就算她对你回不回去无所谓，后宫里可有人巴巴地盼着你回去呢。如今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十郎怎可厚此薄彼而冷落了后宫。再者说，十郎总不希望我还没入宫，就把她们得罪了吧？旁人不说，至少贵妃必然是盼着你回去的。估计京兆韦氏也希望她多为陛下诞育皇嗣。”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这话是出于真心？”李稷淡淡问了句。
“难道这种时候十郎不需要笼络人心？”苌离反问道。
“那你呢？你要什么？”
“我只要十郎平安。”
“知道了。”李稷牵过苌离手。“耽误这么久，想必你也饿了，咱们去用膳吧。”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拐了状元做皇后更新，人生多憾事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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