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再执着于考过瞿云光了,毕竟瞿云光能控分,她又不能,瞿云光是天才,她又不是,反正做到自己的最好就可以了,不必强求别的。
瞿云光也赞同了她:“我是觉得你已经很努力啦,继续保持就可以了,不用给自己施加额外的压力,这样你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最满意的答案的。”
叶贞双手合十,装作自己很虔诚的样子:“那我希望今年分数线不要那么高。”
瞿云光笑了:“好啦,反正你好好享受最后的高中生活就可以啦。”
叶贞点了点头。
4月18日,高考倒计时五十天。
4月28日,宜城一中第一次仿真考暨十二校联考。
其实这也就是模拟高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叫“仿真考”。叶贞刚开始还想不明白,直到看到考试时间表是三天,而且严格按照高考的时间安排考试,就反应过来了。
最后她考了702分,瞿云光考了721分。
叶贞看着瞿云光的成绩单,几乎要化身成黑人小哥满脸问号了:“你上次控分不还控到716呢吗?这次怎么就721了?”
瞿云光打了个哈欠:“嗯,因为这次试卷比上次简单一点啊。”
前面的夏秋彤咬牙切齿:“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但其实夏秋彤这回考得也不差,总分552,语文英语都不错,数学也及格了。只是她选科三门两个b一个c,要说差也不差,可在卧虎藏龙的一中确实是不够看的。所以在很多学生都已经丢下选科而专心复习语数外的时候,夏秋彤还在兼顾选科。
不得不说是辛苦。
叶贞稍微有些没理解,因为以前的夏秋彤并没有那么在乎成绩的,属于是那种只要中上不求优秀的类型。
她去问了夏秋彤,夏秋彤却没看她,好半天才含糊其辞地回答道:“高考就只有一次啊,我也想好好努力一把。”
叶贞没有看清彼时夏秋彤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她真的以为夏秋彤就是临到紧要关头了想要逼自己一把,于是还鼓励道:“那加油!我们可以一起去宁城读书!”
夏秋彤对她笑了一下,没说话。
现在叶贞听到夏秋彤这样说,乐出了声。
她刚要开口,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忽然开始了震动。
叶贞是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把手机静音的人,只对几个电话设置了来电提醒——但也没声音,仅仅是震动而已,其中就包括她有手机号的夏秋彤和瞿云光。
毕竟现在大部分都是用微信电话的,哪还会去用手机自带的电话联络呢?
然而现在手机偏偏震动了。
夏秋彤和瞿云光都在身边,剩下能给她打电话的人不多。
叶贞赶紧拿出手机跑到厕所去接听,她已经看清了来电提醒上的“妈妈”二字,没有多想,也没有任何防备,甚至开口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欢欣雀跃,她以为是妈妈想念自己了,哪怕这种想念有些突然,但她也为之欣喜。她的尾调是上扬的:“喂,妈妈?”
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一片嘈杂,唯一清晰的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叶贞立马请假回了家。
还差一层台阶就到家门口的叶贞,偶遇了警察。
这让她发热的脑子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不得不理智下来。
她感觉自己四肢僵硬,敲响家门的动作也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又颤抖:“……发生了什么?”
开门的母亲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她的头发没有那么规整,嘴唇破了一道口子,缓慢地沁着血。
叶贞把视线下移。
她看到了母亲脖子上清晰无比的指痕。
鲜红的,鲜明的,显眼的,刺眼的。
她能用很多词语来形容这道指痕,但她无法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自己心中被瞬间填满的情绪到底是惊恐还是愤怒。
母亲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贞贞啊,你爸爸他要掐死我啊。”
叶贞缓慢地将自己的视线落向了坐在客厅椅子上的父亲。父亲横眉竖目,并不甘示弱,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说:“你就没动手?我这脸上谁干的?”
叶贞问:“发生了什么?”
父亲抢白道:“你妈要和我离婚。”
“然后你就动手了?!你要掐死她?!”叶贞睁大眼睛,她几乎是用一种尖锐到令人喘不过气的语调喊出了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带着难以言说的暴怒与惊惧,“你就因为这个,你要掐死她?”
“你他妈这是什么语气?”第一次见到叶贞这样说话,父亲立马就摆出了一个父亲该有的架子,前一秒他还是差点犯罪的人,可能还怀有一点愧疚,但现在他已经是万物的中心,任何不听他的话的人都要受到他的指责,“狗日的东西,你竟敢对你老子这么说话?”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叶贞气冲冲地走到他的面前,她几乎与父亲一样高,此前她面对父亲都是低着头的,一时都没有发现这点——于是她有了莫大的勇气,与父亲对视,恨不得从自己的双眼射出火星,烧死面前这个男人,“你要杀了我妈,我不能这么跟你说话吗?”
“我是你爸!”父亲高声道,“就只有你妈的话,你他妈还活不了!婊子养的东西,你这是什么态度!”
母亲刚要开口,叶贞又接上了,分毫不让:“我就这个态度!我妈要跟你离婚,你要掐死她,闹得警察上门,你还理直气壮?”
父亲大概终于意识到他没有办法在语言上得到优势,于是迅速伸出手来给了叶贞一巴掌,还啐了她一口:“你跟你妈一样是个贱货!臭婊子!老子当年就该把你丢到山上去喂狼!”
母亲还没来得及动作,叶贞顾不得口中漫上来的腥气与脸部的肿痛,她冲了过去给了父亲一巴掌。
空气突然凝滞。
那一刻叶贞的脑子里是那天对着生父怒喊他是个畜生的瞿淼。
她从前绝对不会反抗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打了父亲一巴掌,哪怕这一巴掌的力道远远不敌父亲打自己的力道,但她现在做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手腕上的那条月光石手链,瞿云光送的,突然掉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而在这一声之后,原本惊愕的父亲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叶贞的鼻子,好半天都没说话。
母亲扑了过来抱住叶贞。
叶贞喘着气,胸膛不断起伏,她浑身都在颤抖,几乎称得上是咬牙切齿:“离婚!赶紧离婚!”
母亲抱着叶贞哭,拍着她的脊背,小声地、连声地说:“好好好,离婚,我和他离婚,贞贞不生气,贞贞不生气……”
她的眼泪掉到叶贞的脸上,和叶贞的泪水混在一起,又掉到了地上。
叶贞都做好父亲咬死不离婚的准备了,可没想到父亲突然跪了下来,他想去抓母亲的裤脚,被母亲躲开了,他只能抓着自己的裤子。
叶贞看见他的泪,听到他说:“贞贞,爸爸错了,爸爸不能离婚,不能跟你妈没离婚。原谅爸爸,原谅爸爸,好不好?贞贞需要一个家的,不能没有爸爸,是不是?”
“不是。”叶贞的语气如此肯定,但她没有去看她的父亲,“现在最好的结果是离婚,互不牵扯。”
叶贞回校前得到了母亲的保证,说明天就去离婚。
叶贞想问:“为什么不是今天?”
可她嘴唇嗫喏,终究没有问出口,怕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伤害到母亲。
要不是母亲态度强硬,她是不会返校的,她真的很不放心。
在路上她就跟瞿云光说了这件事情,她捂着嘴在公交车上哭,说自己很难过,她知道母亲出轨的事情,这是她心里的一道刺,可她更加无法接受父亲家暴母亲——以前她也觉得父母恩爱,起码父亲从来不对母亲出手。
然而,那道脖子上的指印,打破了她的认知。
父亲家暴、母亲出轨,这种情况不离婚,那他们要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尽头?
叶贞无法想象。
她最后在电话里说:“我到今天终于发现,原来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怨恨父亲。”
哪怕她小时候被打的记忆到如今已经几乎模糊不清,她忘记自己被打的原因,忘记父亲是怎么打自己的,也忘记了那些疼痛——但不是真的忘记了。
所有的在童年的不解与眼泪,都藏在了心里的一个角落,默默地影响着她的成长,让她乖顺、柔弱、毫无公害,心甘情愿地屈服在父亲的权威之下。
但也没有那么心甘情愿。
因为她的灵魂仍然需要自由,仍然渴望挣脱那看似无法挣脱的锁链,摆脱那令人窒息的压迫。
她绝对不是什么柔弱的羊、纤细的草,也不是温水里的青蛙。
所以,她今天,坚定地站在了母亲那一边,并且反抗了父亲。
就算母亲出轨又怎样?那毕竟是她的母亲,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的母亲。
是,假如没有父亲的努力,她也无法从一个卵子变成一个受精卵。可他除此之外,还做了些什么呢?
他把她喊作“婊子养的”“狗日的”“臭婊子”“贱货”,她在他的眼里既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
那她为什么还要尊敬他、畏惧他、仰望他呢?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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