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多饶程瑾翻身双眼明亮看着阳春平弯着的腰背，她睡熟了但也抽泣着，饶程瑾撑起身帮她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直到她逐渐安静下来她才重新躺下。
好消息是十一点多传来的，她和阳春平一点躺下，一个半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困意，脑子其实也很空，她不知道自己还在焦虑什么。
也许是她向来比其他人迟钝但也不是完全没反应，要形容的话那得用楼嘉那句话来说，后劲比较强。
绕成绩记得自己楼下的邻居曾经养了一只小土狗，她们一起去玩时她会带上小土狗一起下去，有一天邻居哭着说小土狗要被送回山了，她家不让养这狗，说它太有灵性，趁没熟前得送走。
邻居说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只小土狗，饶程瑾不作声，在其他小伙伴纷纷掉眼泪时她就在旁边蹲着看狗。
棕黄色的小土狗眼睛黑溜溜的，谁也想象不出它长大的样子，小土狗送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连想象也没有机会了。
再后来邻居又养了小兔子，饶程瑾下去看见她喂兔子，笑得很开心，跟以前养小土狗时一模一样。
半年后饶程瑾听说小兔子又生了小小兔子，她去楼下看它们，突然想起小土狗，便问一旁乐呵呵的邻居：“你有回山上看以前的小狗吗？”
邻居耸肩：“没有啊，而且肯定早跑远啦，我都忘记它长什么样子了。”
饶程瑾“哦”了一声，一个世界仿佛在她这里静止了，只有她大半年走在路上看着棕黄色的小狗就想起它，看向远黛青山时想起它。
她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却又比别人缓慢抽离。
这一夜月光过于绮丽，让她舍不得入睡。
手机响起来时饶程瑾拿起来看了几分钟，问何程锦：“刚下班吗？”
何程锦给她实时拍了凌乱的化妆台：“刚下班，现在准备回去了，明早可以睡晚一点。”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你怎么还没睡？”
没办法，饶程瑾装死的时候装得太成功，她的养生时间表在何程锦这里倒背如流，饶程瑾坐起身，双脚在床下晃了晃，问他：“那你现在忙不？”
何程锦坐上车，看了旁边的临时助理一眼：“我现在回去，等我一下，我到了打给你。”
饶程瑾悄声来到客厅，肩上披着毛毯手里抱着热水杯一个人就静静地等何程锦回电。
二十多分钟后手机如约响起，饶程瑾只能听到何程锦的声音：“我回来了，你怎么了？”
饶程瑾突然眼酸，她抬手抹掉即将掉下来的眼泪，开口说话时以为自己会掩饰得很好，却发现连自己都骗不过，何程锦果然紧张了：“你哭了？”
他肩上的背包就落在卧室门边，来不及坐下站着就追问饶程瑾怎么了，他第一次对自己离她太远感到无力，就算现在有快捷的联系方式都不比在她身边让他自己放心。
饶程瑾被识破了也索性不装了，此刻她也希望何程锦就在身边，第一次感到自己真的很需要他，很想说些什么，很想宣泄情绪，可是他们的距离太远，幸好他的声音那么动听迷人，幸好她每天都想他，所以闭眼就能勾勒出他的模样，仿佛他就在身边。
饶程瑾在阳春平面前时一直安慰她，直到在这个深夜她才终于放声哭泣，何程锦就安静等她哭完，哭得他心酸疼痛，听见那边哭声渐渐止住他才问她：“眼睛疼吗？”
“不疼。”饶程瑾抽出纸巾胡乱擦脸，“我就是很难过，很难受。”
待饶程瑾真正冷静下来才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了何程锦。
“我一想到那些日子她该怎么过我就好心疼，要是我早点知道她是我的顾客就好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矫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难过，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不再受那种伤害。”饶程瑾还是哭了，她太难受了。
明明是那么想要坚强的人，明明身边有深爱她的人，可是却无力改变混沌的现实，这种无奈无力才是最绝望的，没有方向感只剩下无望的悲伤无助。
饶程瑾抬头闭上眼，她答应了阳春平明天要一起去见那个女孩，可是她自己就是脆弱软弱的人，她没有勇气面对一遍遍受伤却一遍遍坚持的人。
何程锦坐在床边，卧室温暖的灯光打在他精致的脸庞与宽阔的肩上。
“我不会觉得你矫情，我知道你愿意站在她身边，也没必要把这些伤口揽在自己身上，生命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强韧，给她一些自信，相信她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何程锦声音很轻柔，他性感的烟嗓温柔起来要人命。
饶程瑾听见他用好听圆润的英文告诉她：“Whatdoesn’tkillyoumakesyoustronger.”
何程锦好像从工作中解脱整个人都轻松了：“我也有故事告诉你，这个世界苦难太多了，我们有限的生命有遇到无限多困难的可能，但也有遇到无限多快乐的奇迹，多带着期待和好奇心走下去试试。”
饶程瑾睁开眼，然后缓缓侧躺在沙发上，把毛毯拢紧听他的声音跟着月色在客厅流淌。
在一年前何程锦还是对这个圈子规则很懵懂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前辈，他也很年轻而且是孤身一人进入这花花世界，不是科班出身只是单纯抱着演绎梦想而来，经纪公司给他画了饼，一心追梦的他就信了。
他那时候只知道这个碎片信息，而且何程锦和那个前辈有点像，前辈追求成为更好的演员，何程锦希望成为更好的音乐人，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对彼此的爱好都没什么兴趣，就只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从此不再联系了。
他偶尔能看见前辈在朋友圈分享自己喜欢的台词或者书籍，刷到了就点个赞，没刷到他就慢慢忘记这个人，等到下一次刷到再重新记起那次光怪陆离的酒会给他点赞。
不过后来何程锦自己遇到了难题，脑子里能给这个陌生人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少，他自己都没发现前辈已经很久没有更新朋友圈了，后来发现他更新朋友圈时何程锦听了陈姨的话来到了饶家。
“我也没想到前辈还那么乐观。”何程锦感慨。
因为前辈为了成名为了拿到更好的资源，努力拼命走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有一个一言值千金的人，他本人不喜欢打架也不喜欢赛车遛马，对美女美男兴趣也不大，可是他喜欢看别人□□拳。
前辈的经纪人建议他试试，反正他也学过。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条路就走上去了，何程锦听说前辈也没拿到什么资源，倒是因为那不守规矩和血腥残忍的“游戏”弄了满身伤痕，后来一次他的耳朵被对手咬掉了。
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就是看脸看身材看气质，没有了一只耳朵他还提什么镜头？
这对于一个一心想要更多镜头的人来说是天大的打击，可是对方只赔了钱连一句威胁的话都没心思留，在那些人眼里小人物的挣扎都不算挣扎，顶多就是小宠物闹闹脾气，丢块骨头就乖了。
“我听说，他那晚遇到的对手还带着病。”何程锦说到这里沉默了。
饶程瑾咬住了手指，眉头紧蹙。
“不过我最近看他的朋友圈，他好像拿那笔钱去投资，然后还参加了很多公益，前段时间他生日我看见他还自己做了蛋糕，可能当时处理及时，他没受影响吧。”何程锦做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希望这位毫无交集的前辈后半辈子快乐些。
见对面的饶程瑾一声不吭，何程锦笑出来：“所以你不要小瞧人类，人类可没那么容易被打败，就算很多人嘲笑那位前辈吃力不讨好，但是他们比起他都差劲太多了，如果有可能谁不希望自己一帆风顺，但没有这个条件能怎么办，加油呗。”
饶程瑾听他最后一句无奈又可爱的自嘲与鼓舞笑了出来，她原本堵得慌的心脏顿时轻松了一些，她怎么能那么丧气，当事人都努力走出来，她一个旁观者有什么资格叫丧？
何程锦在那边听见饶程瑾轻笑，也跟着笑：“不要哭了好吗？答应我去睡一觉，明天精神一些去见她。”
他脑子里没什么漂亮文字的储存，说不了什么蕴含深意的话语，可是他却能活得通透，还把简单的道理分享给她。
饶程瑾翻过身看天花板：“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你也答应我不要干那种事好吗？”
她的上一个担忧刚弥散又升起新的一轮忧愁。
何程锦本意不是让饶程瑾担心的，便解释道：“我不会的，你放心。”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发烫的手机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罢工睡一觉，没成想“晚安狂魔”何程锦死性不改又开始连发晚安，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饶程瑾哭笑不得，刚刚那个像个长辈一样的人原来还是个孩子啊。
磁性相当的灵魂总会互相吸引，互相给彼此养分，互相支撑彼此。饶程瑾再次躺回床上，阳春平转了个身，睡容安逸。
原来遇到了解自己且愿意了解自己的人是这么开心，她闭上眼希望那个女孩今后的日子也能开心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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