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从见了你,我心里眼里都是你,我只是急——”
“你有没有你心里没有数?”见过了初生孩子的笑才知道什么叫天真无邪,真喜欢一个人,该是春华这样不计后果得失一心一意只求他好,眼前这个,呵呵——
谢芜眼见慕容铧软硬不吃,心下发慌,脑子飞速的旋转,想一条脱困之路,“我——”
“你再说一句谎话我立马结果了你——”
慕容铧手抚过剑身,那种愤恨咬牙切齿的神态同平静不屑的表情在他脸上交替着,显然他心里在寻思着这事情怎样做了解。
他是个自负的人,像谢筠这样不在他心上的他反倒不计较,但对于谢芜这个自己当时上了心又背叛了自己的人,难堪的不仅是男人都在意的绿帽子,他在这方面看的很开,他最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的骄傲遭到了践踏,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曾今看上的是一个连无故胎儿,已会动的孩子都拿来做棋子的人!
这是不是说他从来看人的是有问题的,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他笃定的真的可靠吗?
这世界还有任何可以相信的吗,他对这世界如今唯一在意的是李碚,但李碚同他并不是一条心,甚至因为他劝他将心思放在权位上,已有大半年不曾到长兴侯府。
皇帝翻脸的压力,来自周围的不确定,对自己眼光价值观的反复因为这有一件事全部引了出来,果然这个恶心的世界应该让它毁灭,善的不会做表面功夫早早逝去,恶的有手段就可以翻云覆雨,掌控权势,这样的世界就是地狱,心底自小积攒的戾气喷涌而出,他想要毁灭这一切——
谢芜看着眼睛越来越红的慕容铧,心底此时才流露出真正的害怕来,手脚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一动不敢动,她只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手脚就以那种半跪的姿态僵在哪里,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裳。
很快的,门外的响起了动静,一个瘦削的身影焦急的走了进来,谢芜能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出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似曾相识,想到府里的传闻,是了,这定然是春华,那个极像庆郡王的丫鬟,不过半月不见,她也瘦成了美人模样,瘦削的肩,纤细的腰,线条分明的鹅蛋脸配着简单的古怪的单螺髻(丸子头),不施脂粉而唇颊粉嫩,正是一朵菡萏初开的时候,脸上带着的笑,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儿是让她伤心的,但眼睛明亮,眼光狡黠,你又知道这不是一个蠢人。
她偷偷挪动着僵硬的脖子,微微的转了5度,眼角上翻看着慕容铧松了肩膀,她心下一送瘫坐在地上,她知道她得救了,起码暂时是这样,不管怎么说,她的性命是保住了。
“我在,我一直都在——”
春华走上前小心的将搭在谢芜身上的剑推到一旁,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将慕容铧的手弯起来,同自己十指相扣,她轻轻的依偎在他怀里,左手像母亲抚慰婴儿一样抚着他的胸口,只静静的,一下下的顺着气,一遍又一遍,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那种信任的新生的婴儿一样的信任的笑。卂渎妏敩
“嘶——”慕容铧深吸口气,好似冬眠的蛇刚进入春天,从冬眠中醒来,他渐渐的回过神来,眼眸重新有了温度,他反手抓住春华,拉着她往外走。
“侯爷,我——”这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慕容铧,谢芜真的后悔了,眼眶被眼泪浸湿,“我知道错了——”
四年前的一幕幕不断闪现在眼前,当时的她不愿意听父亲的安排嫁给父亲上峰的儿子,去找表哥,却发现表哥见私情败露已经逃跑了,在被抓上花轿的刹那,正是眼前的人像一个天神从天而降,从那天起,她的生活扬眉吐气。
虽然没有姨娘讲的那些亲密的事,但在那些点了迷情香之外的时间里,他们也曾抵足而眠,也曾说过情话,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是了,是自己奶娘滔滔不绝的开始灌输男人有权有势就变坏,没有儿子一旦长兴侯变心,她就还会变回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庶女,在那次上香时自己半推半就的和表哥有了情事,怀有身孕之后就更在乎得失——
“道歉有用要差役干什么?”春华环住又要吵架的慕容铧,反口就怼,“他的世界太沉重,你这样沙子做的城堡是守不住的。”
她固执的拉着慕容铧,认真的捧着他的脸,“你值得更好的,一心一意的,你没错,有错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你是最好的,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
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但她坚信慕容铧的人品,能把一向温和的他逼到要犯神经病的份上,对方犯的错必定不可饶恕。
慕容铧心下一暖,犹如拔云见日,大大的嘴角咧开,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可爱的就像一个刚过九岁的孩子。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过。
阿姐说他受委屈了,皇帝说会爱护他一辈子,堂姐说会保护他,但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小小的不足六尺的人说出了他最想要听的话。
他没错,他一直没错,他是个强者,所有的一切并不委屈,他不需要爱护,他能保护自己,他不需要保护,他有那个能力保护自己,他没错,有错的是这个浮躁的世界。
自小他天赋极高,熟读四书五经,过目不忘的记忆成就了他的自傲,他认为他生来是会有一番作为的,他自小几乎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天给他天赋他要争气。
然而,父亲扭曲的权利欲毁了他,就像把一株白莲折断养在水缸里,天知道多少努力才重新生根发芽,但接触不到泥土的莲经不起风雨。
而今,春华便恰似那方泥土,无论他扭曲的根是何种模样,但她始终能包容她,全身心的接纳。
“走。”他反手将春华的手紧紧握住,他暗暗发誓要对得起这份爱,是的,就是爱。
“谢芜谋害主母,罪证确凿,圈禁,终身不得出熹微院,一应供给如常。”慕容铧吩咐福贵,随后大步离开,他还很忙,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事情就这样,在春华刻意的回避中,三天后她听到了半莲为她传递的消息。
谢姨娘谋害主母,致主母自戕,已在三司挂案,考虑到她的诰命身份,得以圈禁在侯府。
平姨娘构陷主母,被发还本家,同她一起被放籍的还有薄荷,两人成了一对主仆,被送往琉球,余下的众人都在自己签字画押的口供上各有惩罚,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全部或公或私,有了各自的去向,便是一直以找茬闻名的御史台这次也没有找到丁点错处。
这一切对于春华来说,似乎和眼前一样,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一样的是她还是那个侯爷最宠爱的大丫鬟,不一样的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更为自在闲适,慕容铧对她私下里的距离却更远了。
“所以,夫人是真的死了吗?”她并不很相信侯爷夫人就真的这样死了。
“我不需要夫人,所以侯夫人当然死了。”慕容铧嘴角含笑,在奏呈上用专门的朱砂仿造皇帝批阅奏折,自那次大寿后,皇帝成功的失去了味觉,更显苍老,更加无力处理政务,为了维持基本的尊严,奏章直接交给慕容铧代理。
“那么,谢筠呢?”春华狡黠的一笑。
慕容铧抬笔在她眉心画了一点,在她气恼之前说,“她,嫁人了,一个琉球的武官,她脑子不好使,就适合直来直去。”
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前夫,听福利的碎碎念,陪送了挺大的价值万金的嫁妆呢,想当年谢筠才入侯府不过就有百金的嫁妆,那还是看她是侯夫人才给的,因为一她使的手段,二她在娘家婆家都不受宠,当时谢家给她的嫁妆很面子,只有表面的面子。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冤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春华笑着读着话本里面这段从敦煌流传过来的放妻书,也就是后世的离婚协议。
“就你皮!”慕容铧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头,继续手边的事儿。
春华小心的凑过去研磨,磨研的满了,她下定决心,“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作为现代女孩,在这方面都有些虎,慕容铧如今的样子不是为了她吗?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眼下整个大宣,和慕容铧关系亲密的女子就她一个,他还特意和离,好害羞——
“听话,你的结果不再我这里,前儿唐王府来选宫女,两个郡王爷指明要你,我已经准了。”
“我不要离开侯府。”春华叹了口气,“你果然不明白我的意思?难道我平日放在你身上的心思都用错了?我信你说这话不仅我往常白费了心,连你平时待我的心都辜负了。”
此时慕容铧听了这话,心头过了几遍,竟比自己心里掏出来的还要恳切,心里有万句言语,不知从那一句说起,只是怔怔的瞅着春华。
春华同他对视半天,见他眼睛里只有平静、恳切,眼中泪只流下来,回身便走,这已是她仅剩的自尊。
也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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