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宽敞，她睡在一侧，侧身躺着，背对着浴室的方向，她人长的清瘦，即使蜷成一团，被子也只股起小小一个包。
他舔了舔牙齿，毛巾擦了擦微微打湿的头发，看了眼她身旁空出来的位置，把方巾放在一旁，掀开被子躺进去。
因为刚洗完冷水澡，他身上冒着寒气，连被窝都被染上了一层凉气。
林末霜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左右，被窝早就被捂暖和了，江添妄这一进来，她下意识蹙了蹙眉。
江添妄躺下，看了眼两人之前隔着的距离和中空的被子，往旁边挪了点。
有女朋友暖被窝的感觉真好。
林末霜睡着了似的，呼吸很淡。
江添妄抬手关上灯，房间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隐隐发光的月。
做不成别的，抱抱总行吧。
林末霜依旧没有动静。他靠过去，轻嗅了嗅林末霜头发上的香味，探出手去。
被子随着动作的起伏发出微小的声响，江添妄手才伸出去一半，指尖刚隔着衣服碰着她的腰……
“别碰我。”
身侧的姑娘平淡冷漠的吐字，吓得他手猛的一停，愣了几秒，没听她的话，揽了揽她的腰。
“这怎么还，闹上脾气了呢。”
“你手凉的。”
“凉的怎么了？”江添妄无赖道，“这不是就等你给我捂捂暖吗。”
许是因为他在身边，林末霜比平时安心，在他洗澡的时候无聊看着电视，看着看着竟然有些犯困，这个时候也半醒半睡的，但脑子却还记得跟他闹别扭，挣了挣。
“林末霜，你得想想，这么大个帅哥睡你旁边，你就算得不到，能抱着你睡觉，你也是赚了。”
“……哦。”
“你这是什么？欲求不满？”他继续无赖，“你就这么喜欢我？”
“……”
说着，江添妄手上力道收了收，把她往自己这边一带，将她结结实实揽进怀里。
女孩子跟男人不一样，抱起来香香软软的，像块甜甜的棉花糖，林末霜么……应该就是甜甜的冰淇淋。
“也是。”不知道为了缓解紧张还是纯粹的搭话，他又开始自恋，“我这脸蛋儿，这身材，那是很难不让人心动，毕竟大多数人梦寐以求，不是我说，我这腹肌一比，我们公司那些男模也就一般般吧。”
“……”林末霜背靠着他闭着眼忍无可忍的吐了口长气，“哦。”
江添妄：“……”
“那不好意思江总。”林末霜语气没有情绪，淡声说，“麻烦你往外稍一稍，你搓衣板一样精美的腹肌硌到我了。”
“……”
这一晚上度过的还算风平浪静，除了江添妄手脚不太老实，格外……
还算平常。
林末霜困意一浓，耍起脾气来也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容易扇人耳光。
江添妄闹了没多久也就老实了。
深夜清辉半减，目及皆暗。
江添妄听着林末霜均匀平缓的呼吸声，踢她拢了拢被子吻了吻她的额角。
怕轻易惊醒她，他伸长手臂将她包裹住，慢节奏清缓的拍着她的肩膀。
直至自己睡过去。
林末霜觉多眠长，第二天照旧是江添妄先醒，还是发懵的状态，林末霜面对着他，蜷在他怀里，领口因为睡觉姿势的变化摊开一大截，白皙的皮肤在白床单的衬托下如雪一般的净。
大早上的，正是男人反应最强烈的时候，尤其是昨晚过的跟清水煮白菜似的，这他妈一眼看过去，谁受得了？
江添妄蹑手蹑脚的往外挪了挪，暗自骂了句。
这他妈，跟林末霜出来住一晚上。
他洗澡的频率也太高了。
他轻手轻脚的出门，在外间的浴室了冲了个冷水澡，出来定了份早餐，等早餐差不多送来，他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回去叫林末霜。
林末霜睡的浅，微挑的眼尾自带蛊|惑，闭上眼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岁月都静止，连落叶的声音都变的温柔。
江添妄喉结上下滚动，看了两秒，俯身低吻她额头，低声说：“该起床了，宝贝。”
林末霜眉间皱了皱，依旧没睁眼，抬手在身后盲目的摸了一阵，江添妄有点盲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又重新说：“起床了，我点好了早餐。”
她眉目皱的更紧，显得很不耐烦，含糊的呢喃了一句什么，江添妄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什么？”
林末霜又胡乱抓了一把，摸到了江添妄睡过的枕头。
拿起来——
拍他脸上了。
“……”
不愧是亲女朋友。
下的都是狠手。
江添妄额头上挂着三根黑线，脸沉下来，直起腰，环臂，一字一顿：“吃早饭。”
“不吃！”
“……”
最终，少爷还是妥协，亲自把早餐粥端到了林末霜床前，坐在床沿上耐着性子哄她起来洗漱吃饭。
好不容易林末霜才勉强撑着眼皮子坐起来把饭吃了，江添妄也算松了口气，顺从的接过她递过来的空碗，觉得荒唐又无奈，笑道：“老子伺候你就跟伺候那慈禧似的。”
林末霜优雅的擦了擦嘴，淡淡的抬眼：“那你是什么？江公公？”
“我要是江公公，那你这下半生日子可不好过。”
“……”
两个人在酒店待了没多久，一个要回ET，另一个要回sep，所以江添妄打算先把林末霜送回去。
他先把车开到酒店楼下等她，隔了几分钟，林末霜上车的时候，看见他正在刷朋友圈。
她系上安全带，江添妄突然把自己手机甩给她，林末霜拿起来看了眼。
早就听闻程扬养了个猫似的女朋友，天天得瑟的不得了，每日一条朋友圈例行秀恩爱。
昨天也照例发了女朋友送午餐的照片。
林末霜点开图片看了看，特御姐的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
江添妄：“……？”
“我明天也给你送。”
江添妄笑了声，甚是满意，假模假样的跟她说：“那辛苦您了。”
林末霜学着他的腔调，正儿八经的说：“不辛苦，为领导服务。”
林末霜顺手替他把手机收着，点了下头。
男人嘛，有时候就有点奇怪。
他想要形式，她给他形式。
想比，那她男朋友就不能输。
*
萧尧跟ET的合作接近尾声，最近这几天组里工作都松了些，林末霜也闲了些。
林末轩虽然住在林末霜这儿，但林末霜其实基本没怎么管他，反而萧尧和江添妄陪他的时间还要多些。
有时候她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很荒唐，现在她对林末轩这样的做法，就如同当年林岳生对她一样，冷漠而自私。
她不会亲近别人，更不懂靠近一个小孩儿。
或许就是因为没人管林末轩，他最近的行为也越来越反常，之前是跟班上的同学打架，后来变本加厉开始欺负女同学了。
起初林末霜还是很相信他的，毕竟在她看来，他算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只是事情越多，她逐渐发现问题只有可能是出在林末轩身上。
她下午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气的不得了，急匆匆就挂了电话去把林末轩接回了家。
到家后，她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淡漠，把林末轩叫到自己跟前。
林末轩埋着头，却没有顺从的感觉，微抿的唇都刻着倔强。
“知道错了吗？”
“知道。”
“那为什么还犯！”
“……”
“不是一次两次了林末轩！”林末霜严厉道，“我本来以为你很懂事了，你不该做这样的错事，这种错你怎么还能一犯再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我答应好唐姨照顾你的，你让我……”
“因为懂事。”林末轩依旧低着头，突然打断她，声音低低的，“所以你可以不管我吗？”
林末霜眼神滞了一下，神色微乱，“……什么？”
“爸妈出国了，留我一个人在国内，因为觉得我懂事。”林末轩抬头直视她，“那你呢，你现在也不要我了吗？”
“我……”
林末霜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无力解释，似乎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苍白至极。
她张了张嘴，刚想让林末轩回房，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一声连着一声，响动大而沉重。
她看了眼林末轩，无奈的起身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个陌生女人。
黑色卷发，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个子比她稍矮一点，掀着眼皮看她，幽深的眼里还挂着红血丝，泛着轻微的猩红，阴暗而冷。
林末霜收敛神色：“你是哪位？”
“你是谁？”
“你跟萧尧什么关系？”
林末霜一下子警惕起来，挪了挪身子，挡住林末轩，反问：“你跟萧尧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sep的创始人，你到底，跟萧尧，什么关系？”
林末霜皱眉，虚了虚眼：“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响动，林末轩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水杯沿着地面滚动。
林末霜瞥了眼面前的女人，有种不好的预感，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沉了沉眼，冲着身后说：“你先回去。”
没等林末轩反应过来，本来还算平淡的女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着魔一般，呢喃了句“你就是那个孩子！”突然蛮劲儿一使推开林末霜，直奔林末轩而去。
林末霜一把被推开，腰撞上了门把手，吃痛闷哼了声，忍着疼痛去拦她，却发现那女人冲到林末轩面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手里还拿着……
刀！
林末轩整个人绷住，脖子被身后的女人卡住，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的出声：“姐！”
林末霜往前跑了两步，心一沉，呵斥她：“你干什么！别碰他！”
女人把刀向着她：“你别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重新拿刀比着林末轩的脖子，疯癫一般的自言自语：“我看见他接你了，他总住在这里，那么你这个小孩儿，到底跟他什么关系呢。”
林末轩微扬着头，紧张害怕到忍不住发抖。
女人莫名进入了一种癫狂状态，黑发浓浓的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显得尤其恐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拒绝我的，是你！一定是你！”
林末霜深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眼眸一沉，冷声道：“你会坐牢的！”
“坐牢好啊！你以为我怕你吗？”突然女人的神色一伤，颓败而落魄，“我的玫瑰被他扔了，他不要，那我也不活了，不过就算这样，我要拉着你们……”
“一起死！”
林末霜努力克制着，声音却忍不住发颤：“别碰这个孩子，我跟你换。”
女人的状态几近癫狂，忽然痴笑起来，而后表情蓦的一狠，手上拿刀的动作加深。
林末轩的呼吸一重，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姐……姐。”
“你别动他！”林末霜呵住她，一边往前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眼角发红，努力克制着，咬牙说，“你抓他没用的，他要是受伤，你不会好过，你杀我，我跟他换。”
林末轩睁大眼睛，艰难吐字：“不……不行。”
林末霜坚定的看着他，沉着语气：“别怕。”
“别碰他。”林末霜一边观察女人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着步子，“放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女人垂了垂眼，猩红的眼看不清神色，半昧在发下的黑暗里，低了低头，手上的力道似乎松了松，却又因为犹豫不决而悬在林末轩的脖间岌岌可危。
林末霜眼神一沉，看准时机往前一扑，抓住女人的手腕想夺过她手里的刀，却被她握的死紧，情急之下，她奋不顾身挡过去，把林末轩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刀沿着手腕落在她臂上，钻心刺痛一路蔓延。
她咬牙忍着，对林末轩说：“快走！”
“姐！”
林末霜一边拦着这个女人，一边叫林末轩快走。
只有叫人来帮助他们，他们才有希望，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他们斗不过的！
女人挣扎着想追，却被拦下来，便发狂般挥着手里的刀，林末霜一把将她推倒，这女人却感知不到痛觉一样，咬着牙，双眼充血，往她的腿上一刀刺去！
林末霜倒在地上，依旧没松手，死死拖着那个女人。
鲜血细密的从她的裤脚往下流，浅蓝色的裤子被渗透的鲜红染的艳丽而诡异，米白色的地毯被一滴滴坠落的血染红，绽放成一簇簇的深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意识逐渐被撕心裂肺的疼痛占据，模糊而沾染上了血光，刀光射在她脸上，血滴沿着刀痕落在她眼睛里。
在听力淡下去的最后几秒。
她听见门被推开，有人冲进来。
感觉到有人挡在她身前抱住她。
听见刀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还有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她的大脑终于放松下来，手上的力道终于松开，放心的闭上眼。
这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布满冬日暖阳的金辉，仿佛初晨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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