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后，六道仙人提问道。
只是单纯在享受生杀予夺的快感吗。
他从未了解过妈妈。
但今时今刻，勐然意识到，妈妈的想法他可能无法理解。
辉夜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广积粮，缓称王，反攻大筒木，最不济，占山为王，摆脱分家奴隶身份，纯粹的为自己而活。
“你会仰望星空吗。”
美姬问道。
“星空？”
“是，星空。”美姬说道：“那深处的宇宙，很美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
六道仙人不解。
“在宇宙的尺度下，那些爱与恨，乃至人类本身，都渺小的没有意义。”
美姬说道。
“尤其是在一些生死忧关的问题上。”
“可能还不如蚂蚁。”
“当一只蚂蚁仰望星空时，会想着什么呢。”
“大部分蚂蚁会浑浑噩噩的活着，一如既往，不在关注头顶壮丽的星空，也不想知道那壮丽深处有着什么。”
“只是或许，有一只蚂蚁会不再满足于做蚂蚁。”
“她想，前往星空。”
美姬也是为自己而活，想到，就做。
“会碰见些什么呢。”
“也许是一整个星球都由黄金组成。”
“也许是物产丰富，森林茂密的野兽乐园。”
“也许是其他更有趣的事物。”
“在那之前，必须解决一些问题。”
美姬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古代国家，往往坚持三百年不到，都会分崩离析。”
“为什么人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挑起战争。”
“为什么城市、国家、文明，往往发展到一定程度，都会矛盾集中，频频爆发。”
“为什么贫富差距、阶级差距、种族矛盾，任然解决不了。”
“千手柱间想创造一个小孩子能够安全成长，直到能够喝酒的和平村子，你看战场，你的手下，有多少人，多少孩子拿着武器走上战场。”
“在未来，这些问题到底要如何解决，或者说，人类文明是否能够延续，她的终局，是否只是一摊灰尽。”
“从现有的条件出发，我能预见那个结局。”
“对于这一系列问题，你不妨低头看看，没有经济学，没有科学技术，没有忍术的蚂蚁，给出了一套截然不同的解法。”
“现在，你脱离人类的视角，从宇宙的尺度回看，去比较人类与蚂蚁选择的发展路线，你会发现，蚂蚁的解法，更为接近宇宙生存的本质。”
“它叫...”
“可持续发展。”
六道仙人看着美姬，一时无法理解。
“不懂。”美姬认真的说道：“我教你啊。”
美姬是认真的。
六道仙人感受到了，所以疑惑。
“看待蚂蚁，你不能只看一只蚂蚁，你要看整体虫群。”
“那么，我先告诉你一个残酷的宇宙真理。”
“人是什么。”
“有一种观点，把人的身体细胞分为体细胞跟生殖细胞，体细胞是由生殖细胞演化出来的，是给生殖细胞续命的工具细胞，所有的体细胞最终都会死亡，只有生殖细胞会将基因传播下去，因此，在自然选择的作用下，生殖细胞的生存条件是最优的。”
“基因要传递，而你的诞生只是传递基因的工具。”
“这种悲伤的事，不必多余纠结。”
“说回蚂蚁。”
“蚂蚁是真社会性动物，她们根据亿万年演变的生存算法行动，分为工蚁跟蚁后，工蚁由蚁后演化而来，是给蚁后续命的工具蚁，所有的工蚁最终都会死亡，只有蚁后会将基因传播下去，因此，在自然选择作用下，蚁后的生存条件是最优的。”
“按这种说法，蚂蚁一旦有了独立精神，既个人意志，或者是，你的体细胞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么会怎么样。”卂渎妏敩
“细胞会自主凋零，那么细胞一旦说，兄弟们我不想死了，我们冲。”
“就会癌变，病症，体细胞会疯狂夺取你的营养，复制自身，然后搞死你。”
“虫群有着肃正的系统，永远会在第一时间搞死族群内部潜在的威胁，防止可能的虫群战争，整个族群从一点开始崩溃。”
“你看，简单明了，换到人类身上，一统五大国，整体调度，防止整个人类的内部战争，清除叛逆份子，稳定人类族群，共同发展。”
“人不是蚂蚁，他们有感情。”六道仙人苦涩的说道。
“当然。”美姬说道：“别急，问题一个一个的说。”
“体细胞与生殖细胞组成人类个体，那么把单个的蚂蚁视作细胞，一整个族群组成的这个庞大生命体，这个遵循自然选择的东西，就可以视作新的生命体，应该叫什么。”
“超个体。”
“几乎所有的生命个体，在能量消耗率、生长、繁殖、寿命上都遵循一定的规律，只要虫群遵循这个规律，那就就是广义上的生命体。”
“自身重量的四分之三次方，是绝大部分生物遵循的能量消耗率。”
“这个消耗率很奇妙，它意味着虫群组成社会后，对能量的利用率更高。”
“举例，一只蚂蚁消耗的能量是一，体重是一，那一万只孤立的蚂蚁就要消耗一万份能量。”
“如果这一万只蚂蚁组成虫群社会，就会遵循四分之三次方的定律，总消耗会锐减到一千。”
“不可思议，对吧。”
斑不由自主的点头，虽然没听懂，但身体这么做了。
六道仙人承认，是很不可思议，然后呢。
美姬感知到了他的迷茫。
“回头看！认真看！”
“人类的文明！”
“人类作为个体，被编制进其中，组成灿烂的文明文化，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又不可分割的一份子，忍者，六道仙人开创的忍者时代，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婴孩！”
“你觉得，她像什么。”
“一个个人，组成了她，在她的身体中活动，繁衍，作为细胞，组成心脏，血管，肢体，大脑，进行着宏大的生存生命活动。”
“对，如虫群一样，她也是超个体。”
“遵循着一个符合生命活动的定律，但她自身还有一个更奇妙的定律。”
“我问你，一个人努力生活，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
“也许你会回答，为了个人发展，为了社会富强，为了给村子给国家创造荣誉，为了爱与和平。”
“无内鬼，我们来讲点更真实的东西。”
“是为了货币，为了吃饭。”
“人类社会的本质是资本逻辑驱动的。”
“资本支配资源，支配劳动力，它激发人性的欲望。”
“它的源动力是...”
“无尽的贪婪。”
“在这种情况下，关乎超个体生长的，就不再是虫群的四分之三次方定律。”
“它永远不会满足。”
“它疯狂向上生长，向着无穷大一路高歌勐进。”
“但是，你必须考虑现实的因素。”
“资源是有限的，与它的发展是充满矛盾的，无限增长是不可能的。”
“在这种形态中，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资源承受不住的时候。”
“就会...”
“崩溃。”
“矛盾集中爆发，并以包括战争在内等各种形势，逐渐崩盘。”
“直到平复，开始新一轮的生长。”
“或者，彻底死去。”
“一地灰尽。”
美姬冷笑道。
“我不知道未来的忍者会用什么样的忍术打仗。”
“不过，迟早一天是用石头互殴。”
“住在山洞里的人们，彻底遗忘忍术。”
“六道仙人开创的时代，终将死去。”
六道仙人沉默着，按照美姬的说辞，与千年来的亲眼所见，一一验证着。
最终，说道。
“那要怎么办？”
“无限月读咯。”美姬嗤笑。
开什么玩笑！六道仙人一脸黑，没有当着美姬面说出来。
你到底说不说吧！
美姬当然会说。
“在贪欲的推动下...”
“所有人都必须向前狂奔，一刻不得停歇。”
“随着贫富差距拉大，矛盾积累爆发，人类社会会遭遇周期性的崩溃与重建。”
“这会给身处这个时代的个体，带来无尽的痛苦。”
“真正的解决方式，是什么呢。”
美姬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不过，虫群不会自我崩溃。”
“亿万年以来...”
“虫群屹立于大地之上。”
美姬看向天幕之外的星空。
也将前往那里，星空的深处。
此时，六道仙人很痛苦。
说一半藏一半是什么意思？
美姬不会再说了。
好好的抬头仰望星空吧。
那是所有生命发展壮大的唯一出路。
看着看向天空的美姬，六道仙人无法理解。
以前的时候，妈妈就一直这样看着天空，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美姬低头，看向六道仙人，说道：“人类很危险，放任不管的话，不仅会自我毁灭，也会威胁到我重要的花园安危。”
“感谢我的仁慈吧。”
“没有把你们定义为害虫，彻底铲除。”
“归于我的支配，在我的花园中，安全无害的成长，才是好人类。”
妈妈！太邪恶了！
！
真的非常非常大的邪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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