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简彻底陷入了回忆,提到往昔,浑浊的双眼里重新有了光彩。
“后来……后来我娶了你外婆,生了你妈妈。卿雅的爸爸也结了婚,生了卿雅。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在生下来之前,我们就约定,不同性别我们就结成亲家,是同性别,我们就是干亲。”
“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然后那段动荡的岁月也就开始了。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呀,人只有泯灭了天性和良知才能活下来。很丢人,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举报了师傅和卿雅的爸爸,师傅师母,卿雅的父母四个人,都进了监狱,我因为检举有功,所以活了下来。害怕我们也成为下一个被举报的人,我联系了一个很欣赏我手艺的法国人,但是她最多只能带两个人去法国……”
“最终我和你外婆走了,你母亲和卿雅一起留了下来,那时候她们才5岁……我们想着过去尽快安顿下来,我们就可以将他们接过去。可是……可是我们低估了两个完全不懂法语的人,要在异国他乡扎下根来到底有多难,后来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可那段动荡的岁月时间太长了,我们的懦弱最终战胜了良知……”
原本精致优雅的盛云雅,此时丝毫没有优雅的影子,头发散乱的贴在额头,衣服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陈博简只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等到一切平静之后,我们回来过一次,但是你妈妈,卿雅早已不知下落,我们问遍了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能说的清楚她们去了哪里。找了三个月毫无头绪,我们更害怕哪一天重新开始动荡。所以我们又回了法国。”
“在那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再没回来过。但是我们这么多年,也再没有生育,我们知道,自己不配做父母,甚至不配做人。我们只能将愧疚深深的埋在心底,这些年我和你外婆从来不敢提起你妈妈有关的任何信息,只当是这个女儿从来就没存在过……我们就这样自欺欺人过了几十年。去年你外婆查出得到胃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外婆再也受不了了,我们决定回国……”
陆琳琅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博简蠕动的嘴唇,她好像根本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她的脑子混沌一片,已经完全没有能力思考。
“琳琅……也许是老天想要惩罚我们,也许是要垂怜我们,所以将你送到我们身边,然后……”陈博简再也说不下去,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利刃,将陆琳琅刺得血肉模糊。
“琳琅,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卿雅,现在卿雅又因为我们……”盛云雅摸着陆琳琅的手,低垂着头,她根本不敢看陆琳琅的眼睛。
陆琳琅慢慢挣脱她的手臂,撑着沙发艰难的站起来,“外婆,你们回申洲吧,我就不送你们了,我让微微送你们去机场……”
说完,陆琳琅拖着沉重的身体强撑着站起来,是陈博简欠陈卿雅的,就是她欠傅景瑞的,她要去赎罪……
陆琳琅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稍不留神就尸骨无存。
“啊……有人跳楼了……”背后惊恐的尖叫声,纷乱的脚步声,陆琳琅回头,两片衣角消失在窗口,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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