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了地上的东西,罗浥尘却惊呼道,“小苍猊犬!”
小苍猊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重新站了起来。方才的匕首在即将靠近它脑袋的瞬间被它的利爪拍下,此时只是前爪受了伤,身上却毫发无损。
它忿忿地望着赵怀义,撩起它尖尖的厉牙,冲他嘶吼了一声,作势又要扑过来。
罗浥尘忙探出头,用尽力气喊道,“不可,是自己人。”
小苍猊犬这才收了利爪,只围在他们身旁,呜呜咽咽地冲罗浥尘叫唤。
赵怀义望着地上摇头摆尾的小兽,回首对背上的人道,“它倒是忠心,不枉你救它一命。”
罗浥尘撑着赵怀义的背慢慢站立,许久后才勉力笑道,“你……知道了。”说完,又对地上一直冲她摆尾的小苍猊犬道,“你怎么跑进来了。”
小苍猊犬见罗浥尘面容苍白,急得左蹦又跳,围着他们不住地打转。
说话的当头,罗浥尘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不仅如此,原先她嘴唇上的黑气隐隐有向周围扩散的趋势。
赵怀义拧紧眉心,将自己脸上的面罩扯下来,连同罗浥尘的一起罩在她脸上。
罗浥尘吓得急忙摆头,想阻止他的动作,却被赵怀义双手捧住了脸颊。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紧绷的下巴透着不容拒绝的倔强,一贯清冷无波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与心疼。他沉默片刻,最后沉声道,“不用担心我,我有内力可抵御毒气。”
罗浥尘胸口一睹,只觉鼻腔酸酸涩涩的,就在愣神的瞬间,赵怀义已经绑好了面罩。
确认口鼻处没有缝隙后,赵怀义又封住了她周身几处要穴,随后略一用力将她背到背上,这一过程中,罗浥尘始终保持沉默,他心中一紧,刚想回头,却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到手背上。
他垂眼望去,只见手背正中已润湿一片,他心中微震,再回神时,就听见身后一阵慌乱擦拭的声音。
眼泪顺着手背悄悄滑落,多年清冷的内心,也在这一刻悄然融化。听着近在耳畔的呼吸声,感受着背上人的温暖,即便身处凶险莫测的黑死涧,他却突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没体会过。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的心思开始被她俘虏?是王府初见时,她淡笑着提出退婚?还是德济寺里,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流民?抑或是平阳村中,灯下为他缝制衣袍的时候?他理不清,也更想不透,一向冷静理智的他,有一天竟会为了一名女子不顾一切,即使深陷险境亦要护她周全。
罗浥尘不知赵怀义此刻的内心波动,她在眼周胡乱擦拭一把,中毒使得她本已受伤的身体更加孱弱,她伏在赵怀义肩头,声音有些暗哑,“对不起……连累你了……”
赵怀义收回神思,“说什么连累,该对不起的是我。”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一如平常,却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是我疏忽大意了,才令杀手有机可乘。”
“怎能怪你。”罗浥尘急急道,话一出口便觉胸口闷痛,下一刻便抑制不住地低咳起来。一声声的闷咳听在赵怀义耳中却宛如锥心一般痛,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反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罗浥尘还待说话,却见一只大手轻柔地碰了碰她的脑袋。
“不要多想,你现在需要保存体力。”温柔的话语打散了罗浥尘还未出口的话,她静静地靠在他肩头,脑中嗡嗡作响,却不是毒性发作,她将脸颊慢慢贴紧他,感受着男子温热的体温,心跳却如此真实,有一刹那她似乎觉得,就这么死去也是值得的。
小苍猊犬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刻的氛围,它不再叫吠,只咬着赵怀义的裤脚。
赵怀义将视线投向它,小苍猊犬立即松开嘴,往前跑了一小步,一回头,见赵怀义没有跟上来,又急忙跑回来,再次拉着他的裤脚。
如此一个来回,赵怀义似乎弄懂了它的意思,他不确定地对苍猊犬道,“你是要我跟着你?”
小苍猊犬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立即兴奋地摆着尾巴,左蹦右跳个不停。
赵怀义微微错愕,低声对身后女子道,“没想到这只苍猊犬竟能听懂人话。”
罗浥尘趴在他背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苍猊犬是西域神兽,想来应该会一些其他动物不会的东西。”说到这,她似乎想到什么,声音虽然依旧无力,但却透着一丝欣喜,“它既然能找到我们,说不定真能带我们出去。”
赵怀义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微微点头,心中亦燃起了希望。他将罗浥尘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便紧跟上小苍猊犬。
一路走走停停,虽然仍在巨石林中,但却没有再转回原地,四周仍是漆黑的巨石,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连之前间或遇到的骸骨都消失不见。很显然,这是一条从未被走过的路。赵怀义拧了拧眉,心中却更加戒备,正在这时,却听前方传来小苍猊犬狂吠的声音。
小苍猊犬站在右前方巨石的拐角处,从赵怀义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拐角边缘似乎有一块残缺烧焦的破布,除此以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放轻了脚步,抽出匕首,慢慢挪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那块烧焦的破布原来连着一架战车,战车横在两座巨石中间,亦是烧毁了大半,其余部件七零八落地散落着,透过战车中间的空隙,赵怀义看到了巨石后面的景象,这一眼,饶是冷静如他,也不由得后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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