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开车离开老宅,给薛晚晚打了语音电话,让她火速赶往惠仁医院,两人在院办碰面。
在路上,纪岑和宋助理相继给她打了电话。
上午十点自杀事件发生,不过一个小时,事态就已经发酵得这么严重了,眼下全网报道,人尽皆知。
不论事实真相如何,这对于惠仁都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负面新闻,影响巨大。
在车库停好车,南絮从车库出来。薛晚晚和她一同到。
薛晚晚手里提着公文包,迎面碰到,“絮姐。”
“先去院办。”南絮步伐沉稳,高跟鞋咯噔响。
两人老远就看到出事地点2号楼眼科楼住院部被警方的人封锁了现场。
虽然围观的群众早已散得差不多了,可现场血迹仍在。那么一大摊,触目惊心。
南絮远远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23楼,嗖的一下,直接倒地。血肉模糊,可想而知现场有多恐怖。
薛晚晚心有余悸,小声和南絮咬耳朵:“才十九岁,该有多绝望才会选择跳楼啊!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跳楼,血肉模糊,多难看啊!死了还要被这么多人围观,拍照,拍视频,发朋友圈,昭告天下。我宁愿吞安眠药,安安静静离开,也绝对不跳楼。”
南絮催促一句:“行了,少说两句,别忘了咱们是来干正事的。”
两个姑娘直接去了6号楼十九楼。院方领导正在2号大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2号会议室就是南絮之前和院方签合同的那间,对面是院长办公室。
百叶窗半开,窗台处那两盆薄荷照旧生机葱绿,惹人目光。
薛晚晚顺着南絮的目光看过去,惊讶地问:“絮姐,那是薄荷吗?”
“是。”南絮点了点头。
薛晚晚抿嘴笑,“没想到还有人和絮姐你一样喜欢养薄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盯着那薄荷看,不禁陷入了沉思。夏君岱什么时候也开始养薄荷了?
见到南絮,纪岑忙起身招呼,“南律师到了,快入座!”
南絮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对面就坐着夏君岱。
白大褂纤尘不染,修身禁欲,妥妥的制服诱惑。
他并非中规中矩坐着,而是随意慵懒。身体软趴趴的,好似骨头散了架,没半点坐姿。
不止坐姿懒散,他表情也淡漠,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
他一贯就是这样的。
漠视众生,又偏偏成为了救死扶伤的医生。也不知是不是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这人骨子里不仅痞,还坏。这么多年都没变。
南絮一直都觉得这人当医生可惜了。他就应该去当演员,去演警匪片里的痞子,铁定是本色出演。
如今当院长就更是可惜了。
可就是这种骨子里的痞气,骨子里的坏深深吸引着南絮,那是致命的诱惑,她一栽就是很多年。
都说乖乖女都架不住痞子。以前南絮总不信,遇到夏君岱之后她信了。
她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多看了两眼。
对方似乎有所觉察,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视线径直扫过来。
南絮莫名觉得底气不足,迅速调离目光,落在了投影仪幕布上。
投影仪幕布上标题醒目,主题明确
本院522事件研讨会
5月22日,就是今天。
南絮一坐下,宋助理就给她送上一只一次性纸杯,里面一杯温水,纯净透明。
她颇为意外,低声道谢。
视线四下扫一圈,发现其他人面前摆的都是瓶装矿泉水。
薛晚晚凑过身子,在她耳旁低语:“絮姐,你说这是不是特殊对待啊?”
南絮坐直身体,斜她一眼,“好好开会!”
她的手不自觉覆上一次性纸杯,温热的触感沿着杯壁渗出,似乎在灼烧着她的手指。
这次会议室眼科大主任黄鸣主持的。南絮一到,纪岑就对黄主任说:“黄主任,你给南律师简单介绍一下事件始末。”
黄主任搓搓手,看向南絮:“好的,那我就给南律师简单介绍一下。”
经过眼科黄主任的简单介绍,南絮大致了解了522事件的始末。
出事的姑娘名叫许岚,是青陵一中的一名高三学生。于两个月前被确证为眼扁平上皮癌,俗称眼癌。医生建议手术治疗,切除病灶。许岚于本月15号入院,并于20号进行手术,由眼科刘岩医生主刀。手术很成功,术后指标一切正常。谁都没想到小姑娘会在今天上午十点跳楼自杀。悲剧自此酿成。
病人毫无预兆地在医院自杀,这件事院方的确有责任,也确实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不过深究起来,医院并未有太大过错,顶多监管不力。
事实是这样没错,就怕病人家属那边会闹事。
结束后,南絮和薛晚晚提包欲离开。却被黄主任叫住:“南律师,请留步!”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到黄主任和夏君岱并排走过来。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轻声问:“黄主任还有事儿?”
黄主任堆着一脸和蔼的笑容,郑重地说:“这件事就麻烦南律师多上心了。虽然院方已经在极力安抚病人家属情绪,也在积极和对方协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遇上家属难缠。”
南絮亦笑,笑容很淡,客气地回复:“黄主任您客气了,这是我的分内之事,我自当尽心。”
黄主任:“有南律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南絮提了提包带,“律所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黄主任面露担忧,“君岱呐,这姑娘这么年轻能行么?”
夏君岱目光平静,语气清淡,“行不行,试过才知道。”
两个姑娘一起乘电梯下楼。
薛晚晚提着公文包,一脸困惑地说:“明明手术都已经成功了,这小姑娘咋这么想不开要自杀呢?才17岁,还这么年轻,以后人生一片大好,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真是太可惜了呀!”
南絮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那杯温水上,脑子里有无数念头在飘闪。
两次来惠仁开会,宋助理都给她准备了白开水。而别人桌上放的却是瓶装矿泉水。唯独她是例外。
宋塬是夏君岱的助理,这事儿多半是夏君岱授意的。他们都分开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记着她只喝白开水,从来不喝矿泉水。
明明那么不待见她,说话句句带刺,狂傲得要死。她每次都被他气个半死,上次在檐外听雨吃饭还泼了他一脸茶水。
这么恶劣的一个人,为什么又偏偏记得她的喜好,还让助理给她准备白水?
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疑问一直在脑子里晃来晃去,一秒都不能消停。南絮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她压根儿就没把薛晚晚的话听进去。
薛晚晚童孩自说自话,说了一会儿也没得到南絮的回应。一扭头发现她的絮姐正神游太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跟她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跺了跺脚,不满地说:“我的絮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南絮倏然回神,赶紧收起满头心绪,“晚晚,你刚说了什么?”
薛晚晚:“……”
“絮姐,我发现你今天很不对劲儿欸,老是走神。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南絮歉意地笑了笑,“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说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自杀呢?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你说她爸妈得多崩溃啊!”
南絮音色沉稳,“你当律师也快两年了,这些事还会看得少么?医院就是典型的生死场,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生死离别。好了,别感慨了,赶紧做正事要紧!你回去马上把死者的详细资料给我找出来。我们现在代表的是医院。家属明事理不闹最好,一旦要闹,就该咱们上场了。”
事情一出,老爷子的电话都打到了院办。
老爷子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下班以后回趟老宅。”
夏君岱应下:“下班就过去。”
纪岑那个老妈子生怕老爷子会问责夏君岱,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一起回去。
夏君岱开车,纪岑坐在副驾上摆弄手机。
“君岱啊君岱,你说你是不是点背啊?你这刚接手医院没多久,医院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提起今天的事情,纪主任也是一脸的无奈。
夏君岱:“……”
夏君岱目视前方,扶住方向盘,不以为意,“小概率事件,跟运气有什么关系!”
纪岑调侃:“是小概率事件没错,可为什么偏偏让你碰到了?苏院长在任十多年可都没出现过一件自杀事件。”
夏君岱:“……”
他冷冷斜了对方一眼,“你不说话的时候还像个人。”
纪岑:“……”
纪主任摸摸鼻子,忍不住叮嘱他:“你等会儿态度可得好点,老爷子指不定要骂你。”
男人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沿,姿态随意又松散。
他满不在乎道:“老爷子要骂就骂吧!这事儿又不是医院的责任。医院能管病人生死,还能管他们的求生欲啊?一个没有求生欲的人,谁都守不住她。”
纪岑:“……”
这话虽然难听,可却也是大实话。
在车库停好车,两人直接去了后花园。老爷子正在花园里逗鸟。
他养了只虎皮鹦鹉,毛色鲜亮,机灵鬼一只。在老爷子的调教下,这只鹦鹉已经会说话了。
一见到夏君岱和纪岑靠近那鹦鹉就开始嚷嚷:“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夏君岱:“……”
纪岑:“……”
两人面面相觑,居然被一只鹦鹉给骂了。
夏院长顿时化身三岁小孩,对着鹦鹉扮了个鬼脸,冷声警告:“小心我炖了你!”
老爷子今天穿了件烟灰蓝的棉质短袖,衣衫宽大,身材健硕。
他逗着鹦鹉,一脸和蔼可亲。
纪岑走到鸟笼前,蓦的出声:“夏爷爷,您这只鹦鹉都成精了。”
老爷子慈祥地看着鹦鹉,会心一笑,“就数它最皮。”
“爷爷。”夏君岱喊了一声。
老爷子转头见到他,脸就拉下来了。
“拿回去吧!”老爷子对着袁叔说。
“好的老爷。”管家袁叔拿走鸟笼。
那只傲娇的鹦鹉冲着夏君岱龇牙咧嘴直叫:“坏人,坏人,坏人!”
夏君岱:“…………”
纪岑憋住笑,“原来这坏人是指你啊!这鹦鹉真有眼力劲。”
夏君岱牵扯下嘴角,咬牙切齿道:“迟早要把这只臭鸟炖掉。”
“我先把你炖了。”老爷子举起手杖就是一棍子。
夏君岱:“……”
夏院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老爷子往石凳坐下,问起522事件,“处理得怎么样?”
夏君岱接话:“医务处各方面都跟进了,警方和媒体那边也早就打点好了。”
老爷子神色凛然,沉声叮嘱:“盯紧点,这个时候安抚病人家属最要紧,咱们不在乎多花点钱,争取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可倘若对方执意要闹,咱们也奉陪到底。正好我也能看看南家的那个女儿到底有几斤几两。”
谈话半个小时,夏君岱被批了半个小时。老爷子逮住机会就训他,各种冷嘲热讽。
旁人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夏家的真实情况,他这个太子爷的生活那叫一个水深火热。天天被老爷子敲打。
从老宅出来,夏院长就跟霜的茄子一样,垂头丧脑,蔫儿吧唧的。
纪岑告诉他:“初尘喊我们一起聚聚。”
夏君岱:“在哪儿?”
“檐外听雨。”
“不去。”夏院长拒绝地那叫一个干脆。
一想起南絮前不久和傅枳实在檐外听雨相亲,他这心里就不舒坦。连带着就更讨厌檐外听雨那个地方了。
“干嘛不去?心情不好去喝两杯,心情就变好了。”
“你几时看见我喝酒了?”夏君岱这人平日里滴酒不沾。
纪岑:“……”
“那你先送我过去。”
“自己叫车去。”
纪岑:“……”
车子一驶离夏家老宅,夏君岱就把纪岑扔在了路边。
纪主任气得牙痒痒,“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活该单身!”
夏君岱不顾纪岑骂骂咧咧,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车刚开出一两百米,他收到余初尘的微信。
他垂眸匆匆瞟了一眼,微信界面里余初尘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夏君岱眉心一蹙,猛地踩下刹车,立即掉头。
南絮一直在密切关注522事件。惠仁医院的公关还算给力,第一时间做出了紧急公关。
可即便是这样,网上的风波依然没有平息。很多网友都在关注这件事。
警方迅速成立了专案小组,对此展开调查。
南絮托了在市局的熟人打听了一些细节。
折腾完也到了下班时间了。
刚收拾好东西,傅枳实的微信就进来了。
傅枳实:下班了吗?我过来接你。
南絮这才想起早上傅枳实约她吃饭。
两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联系。上次傅枳实临时有事离开,他说下次补上。这次真就补上了。
傅枳实折去律所接了南絮,两人一起去了檐外听雨。
南絮爱听评书,傅枳实定的是散座。
台上这回讲的是一出京城神探,慷慨激昂,引人共鸣。卂渎妏敩
比起上次的高朋满座,散座这次倒是略显冷清。三三两两几桌客人,散落各处。客人们应该都去了包厢。
客人少了,耳旁的喧闹声都少了许多。
回廊曲折,风铃轻摇,铃声悦耳。
玉兰壁灯发出微微晕暖的光束,平添几分烟火气。
两人刚一坐下服务生就来上了茶水。
这次不是涑明茶了,而是换成了西湖龙井。
“我听娴娴说你们律所今年担任了惠仁医院的法律顾问?”傅枳实呷一口茶,气定神闲。
南絮找服务生要了一杯白水,端在手上,“没错,前不久刚接的。”
“今天惠仁出事了,你很忙吧?”
“我倒还好,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医院嘛,免不了的。”
傅枳实笑,“你倒是心态好。”
南絮:“这件事医院没大过失,顶多就是监管不力。”
“只要人在医院没的,就不会是小事。”
“傅大哥你说得没错,我得做好万全准备,搞不好就要对簿公堂了。”
两人就522事件简单聊了聊。没想到隔壁9号桌两个中年男人也在聊这件事。
“惠仁的事儿听说了没?”
“网上都传遍了,谁还不知道啊!小姑娘可惜了!”
“私立医院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了。惠仁这么些年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事情,太子爷一上任就出事了。你说邪乎不邪乎?”
“太子爷哪能和苏院长比,他还嫩着呢!我听说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在国外飘了几年,转头就回来接手医院了,你说能有几斤几两?能管得好医院才怪!”
“家族企业,人家不接手,难不成便宜外人啊?说到底还不是投了个好胎,夏家就这么一根独苗。”
……
南絮无意听人墙角,可是座位离得近,这两个中年男人的对话她还是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了。
散座不比包厢,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着两位大叔简直是柠檬精本精,牙都要酸掉了。
外界对于富二代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充满了敌意。好像他们这群人除了出身好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太子爷空降惠仁,外界对他褒贬不一。不过在我看来,能在这个圈子混的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傅枳实的话却说得十分中肯。
最近几个月他听了不少相关的新闻和言论,很多人其实并不看好这位太子爷。可他倒是觉得夏君岱并非如传闻中的那般不学无术。
南絮想起夏君岱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音色沉凉,“他有能力不假,可惜他是个疯子。”
“看不出来,南律师对我意见很大呐!”话音未落,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从后背蓦地窜起,径直钻进南絮的耳朵,犹如惊雷坠湖,瞬间炸起一池涟漪。
南絮:“…………”
作者有话要说:絮絮子和傅大哥第二次吃饭了,我们夏院长真的慌了!哈哈哈哈哈
这两天吃瓜吃到心慌。已婚的姑娘都对老公好点,未婚的姑娘单身保命呐!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假坏更新,第 27 章 第27坏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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