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中不断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青梅急得满头大汗,不安地站在门口,看着一件又一件瓷器被苏忆扔到地上,
她摆着双手,终于鼓足勇气劝阻道:
“公主…公主息怒啊...”
苏忆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她怒吼道:
“都滚!都滚!都滚出去!”
青梅无奈,只好带着其他的宫人,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内殿。
房中只剩苏忆一个人呆坐在床榻边,
她背靠床沿,泪水自轻纱中滚落在裙摆之上,浸染出一片湿意。
除了清风卷起半帘的轻纱,室内寂寥而幽静。
“为何?...”
苏忆的声音悲戚而绝望,自她幼时,宫中政权变故,她被母后带到西境;
她亲眼见过母后的艰辛,从来没有任性地对母后提过要求;
一直尽心竭力地陪伴在母后和苏倦身边。
她觉得如果自己乖巧一点,母后就会欣慰一点;
她觉得如果自己多疼苏倦一点,被母后严苛以待的他就会开心一点。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东西;
从来都没有!
门被轻轻推开了,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荀策走到苏忆的面前,眸中一如既往地黯然复杂,他半跪在她身边,
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缓缓抬手取下覆在她脸上的轻纱,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苏忆赌气地别过脸,
“既决定去赴死,这般又是做何。”
声音嘶哑而哽咽,让荀策心如刀绞。
“岚儿…”
他轻声唤她,
这是她的小字。
苏忆微怔,已经有太多年没有人这样唤过她的名字了,她幼时,只有父皇会这样喊她。
她与他说过一次,他竟然记得。
苏忆扁扁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扑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荀策的手僵滞在半空中,他似纠结了许久,终于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抱住。
这是他第一次回应她,苏忆身子微颤,眼泪汹涌而下,
荀策轻轻将她的脸捧起,如捧着一件易碎而脆弱的珍宝,
他目光柔软,柔软的吻细密地落下来,
轻轻抚过她脸上的伤痕,她眼角的泪珠滑入他的舌,咸涩的滋味令他蹙眉。
苏忆渐渐止住了哭泣,她仰首看着他,眼中泛着盈盈的泪光,
这一切都如梦境一般,荀策从未与她这样靠近过…
恍惚中她听到他又唤她:
“岚儿…”
她心中微颤,眼睁睁看着他的吻再次落了下来,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她的唇上。
他带来的触感温热而绵长,让苏忆心悸得几乎要失去知觉,
她心中甜蜜而欢喜,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迎合着他;
这一刻,她如飞蛾般,意图汲取着烈焰中的温暖,
这是她毕生所求东西,她如何舍得放弃?
良久,唇齿分开,苏忆眼波流转,看着他的眼神中透静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如击鼓般的心跳,迷茫道:
“为什么…”
荀策伸手轻触上的她的发丝,他看着她,眸底的柔情浓郁得化不开,他轻声道:
“我心悦于公主。”
苏忆抬头,楞楞地看着荀策,他的话如晴空惊雷般在她脑袋轰然炸响。
荀策的眸底似染薄雾,他勾起一抹苦笑,径自开口:
“可卑贱如我,怎与公主相配?一个罪臣之子,能得公主倾慕,本已、本已是三生有幸!”
他垂首看向苏忆,姿态却如多年来,他自尘埃中透过那些枝枝叶叶,
只为仰望盛阳之下的琼花一般,居心叵测却又小心翼翼。
苏忆闻言,仿佛被他丢进深深的谷底,这一瞬间她的情意像是这满地狼藉,
在烛光摇曳中,提醒着她美梦破碎是多么凄楚而讽刺,她眼眸中的光如烟火般迅速熄灭。
她闭上眼睛,等着他再次开口说出道别,将她凌迟问斩。
荀策沉吟良久,
“岚儿,我会娶你。”
想象中的利刃变成了春日的柳絮,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凉。
苏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猛然睁眼,
却见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眼中带着淡淡宠溺和怜爱,她一时不知是梦还是真,
“你说什么…”
荀策看着她的眼睛,
“我会娶你,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去争得能配得上你的身份,有足够的资格站在你的身旁,做你的男人,守护你一生一世,而非只是一个罪臣之子!”
他的语气真挚而坚毅,苏忆的心像是被狠狠敲打了一下,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一瞬间失了神,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痴狂的神色。
“可、可你要去王陵…”
荀策将她拥在怀里,
“公主,这些心意原本不该告诉你,你这般尊贵耀眼,来日若是将容貌医好,自会有数不尽的俊杰前仆后继地追寻于你;
荀策怎敢要求公主苦等,若是公主能早日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也是卑职心愿所归,
能得公主今日如此,已是荀策毕生最大的荣幸。"
苏忆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她将头埋在荀策的怀里,放声痛哭。
她捶打着他的胸口,
“住口!住口!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我不要别人!我想要的,荀策,自始至终,都只是你啊!”
苏忆放肆地将心中的委屈发泄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喊:
“笨蛋!笨蛋!你就是个笨蛋…我不需要你去争什么荣誉功名,哪怕你永远都是一个罪臣之子,我也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你...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荀策任由她的秀拳落在自己胸口,他只是轻轻抚上着她的发丝,低声道:
“可是,荀策不会允许公主嫁给这样卑贱的自己,能配得上岚儿的,只有登入天门的将帅之才!”
苏忆的手顿住了,她抬头看着荀策,
“难道你去王陵?!…”
荀策注视着她的眼睛,眸中满是诚恳,
“公主只需明白,宸王殿下并不是让卑职去送死,也切莫再为此事再与殿下争执,殿下这样做必有用意,荀策只需听命便好。”
苏忆皱起了眉头,就算她再愚钝,她也听懂了他的话外之意。
她紧紧地抱住他,“好!我不再去与他追究此事了,可是,我要你答应我,不许再说让我嫁给别人的话,我会永远等着你,直到你遵守诺言,回来娶我!”
荀策的眉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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