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样就能和刚才自己伪装女性时发出的尖细声音划清界限。
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T恤和裤子,T恤的一角还嵌在裤腰里没捋出来。
可以想见刚才换衣时有多慌乱。
阮静渔其实想笑的。
她忍住了。
因为池千跃的眼睛里闪烁着鱼死网破的冷芒。
卫生间里空间不大,他个子又高,还放了他的行李箱,一下子就显得分外狭窄。
两个人在一个小空间里。
连空气都有些凝滞。
王朝丽在门外说话:“你带你妹妹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阮静渔:“对不起啦,我表妹在这边留学,她想给我一个惊喜,忽然跑来的。”
阮静渔忽然嗅到清冽的男性气息。
不知何时池千跃已经和她相隔咫尺。
他一只手闲闲地搭在台沿上,恰好将她圈在角落里。
背稍弯,脸倏然凑到跟前。
他的脸太近了。
近得能看清他芦草般的睫毛。
还有瞳色里她的倒影。
眼尾比平时还上弯了几度。
阮静渔呼吸一滞。
不用说,他长得是极好看的。
漂亮眼眸有几分玩笑般的警告,还有危险的审视。
山脊般高挺的鼻骨,唇丰润,两尖儿带点儿笑。
她退无可退。
腰尾抵着洗手台。
她低垂眸子望向地面,用口型问:你干什么?
他用气声轻轻地:“表姐?”
又退开半寸,报复般地扯了下嘴角。
英俊得不像话。
王朝丽的声音适时响起:“哎哟我又不是多介意,妹妹可以出来啊,没关系,欢迎你来玩的。”
她全当自己太凶,把小丫头吓得不敢出来,语气里有些歉意。
全然没想到卫生间里的“小丫头”是个身高185的纯爷们。
不仅性别为男,名字她还熟:KNN队长池千跃。
阮静渔被他一句“表姐”唤得耳根微红。
要是被人发现,池千跃藏在这里,她还共同扯谎来骗同屋的室友,跳进黄河洗不清了。以正常人的逻辑,都能轻轻松松脑补一场偷情大戏。
阮静渔原本以为两人在同一个战壕,池千跃也应该屈辱又生无可恋,恨不得钻进瓷砖缝里埋起自个儿,但没想到此人心理弹性之好,脸皮之厚实。
也就屈辱了三秒钟。
然后完美适应了当下的境地,还坦然欣赏起她的屈辱。
阮静渔就不同了。
她的脸皮比馄饨皮儿还薄。
此时已经薄得透出绯红来。
门外淅淅索索的,王朝丽已经开始换她的鞋,忽然来了一句惊呼“池千跃?!”
阮静渔直接给吓僵了。
然后又是一串咯咯咯的笑声:“杨大小姐你没病吧?你追什么星?喜欢谁直接去睡不就得了,娱乐圈爱豆斩还搁这纯情呢,喂喂,得手了顺便报告一下活儿好不好。”
原来是在跟她的富家姐们打电话。
阮静渔面红耳赤,她一个旁听者都要尴尬得脚趾挠地了。
这说的都什么玩意儿。
人家被讨论的正主却一脸坦然,听到别人说要“睡他”没有半分羞怒之意,甚至还低头笑了一下。仿佛是听了一个不入流的冷笑话,眼角眉梢都在说:你等着,我马上给你找你一个更好笑的。
不是,你听听,人家要睡你啊!
睡啊!一个目一个垂啊!
不是在和你比拼小学生冷笑话大全!
阮静渔觉得池千跃真的很奇怪,她这样一个良民,稍看他两眼,都会被碰瓷为“觊觎我美色”,而人家货真价实“觊觎”他的,反倒付之一笑,不以为意。
王朝丽挂了电话,火气又上来了:“怎么还没出来?我快憋死了。”
阮静渔无奈回应:“我妹胆子小,性格有些孤僻,怕见生。我肚子也疼着呢,不好意思啊姐,走廊尽头有洗手间,要不你去那个?”
她真有点担心王朝丽这么虎的女人,如若发现池千跃本尊就在卫生间里,会直接给她姐们掳了人送过去。
到时候他是宁死不屈还是躺平享受,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她作为知情人,估计要被这人心狠手辣灭口的。
池千跃眉梢一扬,古怪地眨下眼。
又以气声低叹:“我好怕噢。”
怕什么?怕被睡?www.xündüxs.ċöm
她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嘲讽“我妹妹胆子小,怕见生”这句话。
遂抬眼狠狠瞪他。
没想又撞入他轻笑漫意的眼眸里。
心乱了一瞬。
她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疯狂想摆脱现在的境地。
好像和他对视成了最危险的事。
似乎也没办法像上几次那样采取武力措施。
当然她可以把理由归结为:怕他喊出声穿帮。
但更多的,似乎是别的什么东西。
阮静渔想不明白。
她只想逃开。
过不多久,王朝丽挑好鞋子,耐心也耗光了,丢下话:“怕生就出来多锻炼自己啊,就藏着吗?你不也从刚进曼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变成现在这样吗?”又挺不高兴地又补一句,“很没礼貌诶。算了,不和你们计较。”
就踩着战靴蹬蹬走了。
阮静渔松下口气。
她一见池千跃眸芒微眯,神色不虞。
顿时又严阵以待起来。
这是外敌退去,要开始对内攻歼了?
她决定先发制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放心,我不说出去。”
“那女的怎么回事儿,有病吧。”原来惹他不快的是这个。
阮静渔不想他和曼斯的人背后起冲突,回了一嘴:“有你什么事?”
池千跃气结:“她很不尊重你——”
她愤怒打断:“你很尊重我吗?”
一说完就有些后悔。
他的话里没有恶意,甚至有点为她打抱不平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怼回去。
好像被他听见“你不也从刚进曼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尽管那是她伪装的,她也根本不在乎王朝丽怎么看,别人怎么看。
但他就是不行。
也许是昔日的仇怨,被这宿敌知道自己半分弱势也会异常恼火。
池千跃静静看了她一阵。
有那么一瞬间阮静渔以为他会冷笑,或者出言嘲讽:“你别不知好歹。”再不然就是怒腾腾甩门而去。
但是都没有。
他仍是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教教我。”
撑在她身侧的手讪讪撤了回去,站远了些。
很规矩,还有点乖。
只是眼眸里有些许茫然,些许无措。
像是被她的话伤到了。
他也会受伤吗?
阮静渔蓦地觉着心尖像被人扎了一下。
“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大的尊重。”
她冰冷地说。
这一次他是真的夺门而去了。
这才是正确的轨迹。
阮静渔缓缓舒了一口气。
空气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房间又回归冷清。
窗外零落传来街头音乐人的手风琴声。
轻快、悠扬又寂寥。
阮静渔望出去。
几簇香叶天竺葵从暗蓝窗格上探出来,叶片又茂又绿,花却开得不算好,可能是气温低的缘故,小两朵紫团团耷拉着。
有点儿可爱,又有点可怜。
-
巴黎的秋日很漂亮,叶片金黄,塞纳河畔的金色与湛蓝天空交相辉印。时装周开场这一天太阳很艳,天气却格外的冷,微风里似乎带着冰碴子。
过去的一天里,她和池千跃都没有交集,倒是省去了互相瞪眼的麻烦。倒是和朴月孤把翻译的事情敲定了,定在今天傍晚六点。她要冒一点风险,堵上朴月孤这个人值得信任。
另外,她也忙着复盘繁星之夜的更多细节,为德国挣钱行做更多的准备,也就更加没功夫去管之外的闲事了。
KNN的出场是时装周第二天的「未来」主题。
早上她匆匆一眼看见过池千跃,他没半点心情被影响的样子,边上围了一圈媒体。
男人神采奕奕,侃侃而谈。
阮静渔没有多看,跟着虞江入了场,还见到了王朝丽的几个富家姐们,听到她们在一边聊场上的帅哥,几人时不时朝池千跃瞄一眼,其中一个紫发齐刘海叫美君,娇笑着打了一下王朝丽,嗔道:“哎呀你烦死啦!”
阮静渔猜想这就是王朝丽打电话的那个喜欢池千跃的。
“谁能抵抗我们美君公主的魅力?”
“就是,回国前把池千跃拿下来!”
“那些女粉丝好惨啊,熬夜打榜投票送帅哥出道,结果帅哥都是我们的。”
几人又嘻嘻笑开了。
很像那种高中女生凑一块儿说小话的样子。
和短短她们也很不同,短短她们是——“我爱豆是什么神仙下凡,我不配!”“要把宝贝儿捧在心尖尖上疼!”“把天上的星星都摘来给我崽!”
而这几个完全是在谈论猎物的感觉。
想想也是,这些富家公主,家里有钱有势,和圈内也有一定关系,爱豆于别人而言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于她们而言是真真切切可以“睡”,可以“处对象”的凡人。
阮静渔对她们的谈话内容完全不感兴趣,连带着觉得秀场也充满了浮华、名利的虚无感,里面人多,空气也很闷,她觉得有些反胃,中场的时候想出去透口气,被刚刚那几个富家小姐拦住了。
当头的就是杨美君,她的紫色头发实在扎眼,身上还穿着同色系的高定裙子,拎着爱马仕的包包,模样有点盛气凌人的样子,脸上带着笑。
阮静渔用眼神问:有事?
“诶,你是那个KNN负责过的那什么?”杨美君问旁边的闺蜜,“她是什么?刚刚朝丽说的。”
另一个浑身LV的姐们说:“房间负责人啦,瞅瞅你这记性!还什么老公的一百件小事都能背下来。”
“哎呀!就你知道!”杨美君嗔怪地锤了一下姐们,又对阮静渔说:“Anna对吧?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是朝丽的闺蜜,也知道你是虞老板的助理,我对KNN很感兴趣。你知不知道KNN的池千跃有没有女朋友啊?”
有没有女朋友来问她?
四周的空气更闷了,还有对方身上的名贵香水味,阮静渔实在是闻不来,简单回应了一句:“我不知道。”
杨美君收了点笑,目光从上到下打量阮静渔,这种眼神阮静渔太熟悉了,这是给她全身上下的衣物估价呢。
迅速估出你这个人的价,然后以此来调整对你的态度。
贵圈常用策略了。
就跟星座一样,把你分类,上等中等下等,傻瓜式快速识人法,以节省大脑的认知资源。
果然,杨美君脸上的微笑多了层意味。
阮静渔的穿着太普通了,来时装周也,浑身上下竟没有一件奢侈品!完全不是和她们一个圈层的人。
杨美君微微扬了点下巴:“你,不知道我吧?我爸爸是杨秦,凌美影业的董事长,杨秦。”
阮静渔这回露了点笑:“我知道。”
旁边姐们吆喝:“哟,为了驸马爷把皇阿玛都抬出来了!”
这平民小姑娘眼里带些光,显然是歆羡杨氏家大业大,知道她杨大小姐的身份就好问话了,杨美君笑容更盛:“行,你知道就好办。把你知道的关于池千跃所有的信息都告诉本小姐吧。”
阮静渔说知道凌美影业不是恭维人。
她真知道。
凌美影业,排在她的谢顿函数A股影视类企业本周破产第一名。
她掐指一算,还有24小时可活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学术追星法则[娱乐圈]更新,第 34 章 独处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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