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覃小姐回去后,让欢喜管好府里的人,别叫人出去胡说,免得影响余小姐的名声
欢喜自然是清楚自家小姐与余小姐的关系,也没有多问,只管领命。
覃小姐怕欢喜胡想,于是又补充道:“小鱼沉迷话本,定是让那张三郎给她写话本子”。
“张三郎?”
欢喜想起小时候,阿娘也常挂在嘴边的三郎,而且阿娘当时干活的主家姓张,家中也都是读书人,记得阿娘说过三郎与自已一般大,这会应该也14岁了吧,不知道会不是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欢喜也顺势跟小姐提了一嘴。
覃小姐并未多言,只是若有所思
当金银山来到覃府,覃小姐特意让欢喜留心,所以,当听到金银山说,女人名唤柳娘子的时候,主仆俩才意识到,沈寻所查探的张家,正是欢喜阿娘做工的张家。
那时说事情有古怪,也不是胡诌的,覃小姐当即决心与沈寻二人前来,再一探究竟
欢喜自是感激不尽,一路上压住内心的不安,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小姐。
直到张酒被金银山用激将法暴露出破绽,她才如晴天霹雳,原来,当年阿娘跟阿奶竟是被人害死的。
欢喜止不住的悲泣,沈寻抚着她颤抖的肩膀,安慰道
“欢喜姐,现在我们能为伯母做的,就是找出真凶,让那人血债血偿”
覃小姐也道:“无论是什么原因,总不能叫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咱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出了什么事都有小姐我顶着”
欢喜用擦干眼泪,强打起精神,跟覃小姐说道:“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欢喜无以为报,只能此生给你当牛做马”
然后,又转向沈寻感激道:“沈姑娘,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阿娘竟是死得不明不白,能遇到你跟小姐,一定是上天的怜悯”
沈寻也没想到,一下子牵连这么深,只是来查个结亲对象,结果拔萝卜带泥,扯出这么多恩恩怨怨
此事已经超出她的预想,但还是得查下去,就算阿娘大姐同意不结亲了,那欢喜这边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三人于是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酒死活不开口也不反抗,直接就摆烂了,这最难搞的,私刑肯定是不行的,等到官府清算的时候,算到这一笔,在座的各位估计都得进去蹲一蹲
说到这里,沈寻特意瞄了覃小姐一眼,心想这背景这后台,估计最后受伤的就她沈二妞一个人。
覃小姐像是感应到了,理直气壮地说道:“看我干嘛,我也是不赞同的,要知道,我可是知府家最不受待见的小姐,如果进去了,我那爹铁定不会去捞我,说不定还会就此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沈寻皱着眉头甚是无语,覃大小姐这骄傲的态度怎么让人这么不能理解,难道现在古代上层社会都流行叛逆不孝风?
总而言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换个思路
沈寻想从妇人那边入手,看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信息,几人一致赞同,沈寻与欢喜去找那妇人,结果把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就在以为那个妇人被吓跑的时候,结果沈寻在金银山守着的柴房里面,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那名妇人。
沈寻问道:“银山哥,你什么时候把她抓进来的”
“我没抓她,我让她自己走进来的,要是跑了就麻烦了,待一起方便看着”金银山说道
对此,沈寻感觉有点难受,妇人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反抗的意识,怯懦柔顺得如同一个物件,无论你让她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只会卑微讨好地服从你。
据妇人自己交代
她本名叫白燕,虽然看上去有点苍老,但实际上她才20岁,是张酒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这里的村人都只当他们是夫妻,实际上两人没有去衙门登记过婚约契书,但张酒的手中捏着她的卖身契
也就是说,她只是张酒买来的一个奴婢。
覃小姐劝说道:“刚刚的事你也看到了,听到了,张酒与这起命案脱不了关系,他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若不想与他一同遭殃,把你知道的情况托出,我们自会想办法帮你一把,但你若是有意为他遮掩,那情况就严重多了”
从张酒被金银山撂倒开始,白燕就低着头躲在门后,如同往常一般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哪怕张酒被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白燕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后,金银山让她进柴房跟张酒待在一起,她老老实实进了柴房,沈寻带她出来问话,她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讲出来,这么多年的搓磨,白燕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志。
白燕满脸哀戚道:“那个人从没正常跟我说过话,我又能知道他的什么事呢?”
沈寻问道:“那张酒平时在村内跟哪些人特别交好?家中有没有来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白燕老老实实回答道:“他跟村里的人交情都不错,但没有感觉特别交好的,从没见他带人来家中做客,有几次别人来找他,都到门口了,也没有让人进来,屋子里面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也就是说,张酒在这村里六年,所来往的,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这倒是有意思,一个乡夫而已,要么是在隐藏一个大秘密,不然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从白燕这里也只能旁敲侧击,于是沈寻又问道:“他平时除了村里还常去哪些地方?多久去一次,往返需得几日?”
此事白燕倒是异常清楚,只有张酒不在的那几日,她才能感到稍稍喘息
于是,白燕说道:“他常去哪里我不是很清楚,但每个月底跟十四都会出门,每次都得过个四五日才回家”
月底跟十四,离初一跟十五只差一天,又是初一跟十五,最近听到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很难说是偶然了。
沈寻揉了揉太阳穴,她问覃小姐跟欢喜,初一跟十五,这两个日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欢喜这里倒是有一个说法:“据说,初一十五是神仙们受供奉的日子,但众仙家也要去天帝那里上供,于是这两日人间是没有神仙的”
无神日吗?还真是个适合干坏事的日子,沈寻暗自吐槽道xündüxs.ċöm
“张酒平日里做什么来维持生计的?”对于张酒怎么来钱,沈寻也是挺好奇的。
白燕紧张地看了眼几人,声音颤抖着:“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家里的柴米油盐都是他在张罗,钱从来不过我的手,村里也没有土地,更没见他干过活,反正,只要给我口吃的就行,钱怎么来的,我没有去想过……”
沈寻经过厨房的时候也发现,米面食材都齐全,份量也不少,大锅也油光锃亮,看来小日子过得挺不错
家中的农具也并不齐全,而且,很明显长时间没用过,部分木料都开始腐坏了,可能连菜都没种,难道是每个月出去的那几天,就能让他过得这么滋润?
据金银山说,县城做短工就只能卖苦力,一天20个铜板,按12天算,一个月收入240个铜板,是绝对无法支撑起,现在的生活水平的,莫非当年张家给了他一笔巨款,与其说是遣散费,不如说是封口费,张家宁愿举家搬到乡下,用二儿子换个有钱的媳妇,回来缓解经济危机。
如果猜想,柳娘子当年也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才惨遭灭口,那张酒为什么能过得这么逍遥还得了一大笔钱,难道,柳娘子是被张家与张酒合谋害死的?
如果当真如此,那按照张家的尿性,为何不杀了张酒,一是能保秘,二来也不用付出这么大的成本
“张酒如今应当也有三十好几了吧”沈寻朝白燕问道
白燕慌忙道:“此事我当真不知,他把我带回来后,从未心平气和说过话,平时脾气好的时候还只是骂骂咧咧,若是不快了就拳打脚踢,我哪里敢跟他说话”
沈寻一时语塞,这张酒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倒是覃小姐,嗤笑道:“也不知是有多大能耐,才能日日对家中妇人逞凶斗恶,在外怕也不过欺软怕硬之辈”
沈寻看了眼白燕,还是那低眉顺目之态
张酒早年当过家仆,只怕也是受过欺辱,等到手中有了钱财,居然不是娶个老婆过上安生的日子,反而买个女人,死死拿捏住,将所有的不满和屈辱都发泄在这女人的身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自己变得扭曲变态了,也同样毁了一个女人。
想到此,沈寻说道:"按你的说法,6年前张酒就把你买回家,不是为了让你当他媳妇,而只是为了让你当他的奴隶"
闻言,白燕默默地点点头
沈寻继续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张酒看着也不年轻了,到现在也没个一儿半女的,难道他都没有找个媳妇的打算?
再说了,别人都以为你跟张酒是夫妻,他就不去解释一下?等这个误会越来越深,以后有心要娶怕是也娶不上,当真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下?”
沈寻也没指望白燕能回答,她想不通张酒乐意一生如此,可能张酒的变态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没想到,白燕无奈地苦笑道:“或许是那人看不上我,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被人买来当媳妇,后面时间一久,也发现他并无此意,这么多年,他是一次都不曾动过我,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沮丧,以前被他打得受不了了,我也妄想过,若是……若是他对我动了心思,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对我了,结果那一日,我被抽得浑身没一处好地,之后又被扔到水缸泡了半宿,那一次差点没了命,从此便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欢喜把茶水递给白燕,白燕唯唯诺诺地望向几人,最终还是覃小姐点了点头,才颤抖着用没断的那只手接过杯子,单手握在怀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在欢喜催促了之后,才咕噜咕噜两口全部喝完
轻咳了几声,然后继续说道:“我在张家的日子虽然不好,但出入还是自由的,而且卖身契在那人手中,就是想跑也跑不了,村中的风言风语也听得不少,但从没听到过他与哪家女人的闲话,若说这人有什么好的,怕是洁身自好这一点无人能比”
“这张酒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沈寻说得隐晦,估计没人能听懂,她怀疑张酒是不是不举,但面对几个没出阁的女子,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者,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才华洋溢,毕竟是古代,要是哪天被拉去解剖,就不太好了。
确认张酒是不是不举,对于查清整个事件的重要性,沈寻好好捋了捋,最后决定找金银山好好商量,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让银山哥去试一把,应当就能见分晓了。
白燕回想了一下,回答道“从未见那人喝过汤药,平常的一些风寒感冒也是不曾有的”
可以理解,就那体格也不像什么虚弱之人。
“白燕,你想不想离开张酒,重新开始生活”
沈寻在莫名地说出这番话后,顿时为自己的自大感到羞耻,明明自己也只是一个挣扎在命运绳索下的可怜虫,都没认清自己的弱小与无力,凭什么去怜悯众生,救赎他人。
白燕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她都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陌生到仿佛跟她毫无关系
她脸上表情僵硬,极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轻声道:“小郎君,谢谢你啊,可是那人恨极了我,他是不会放我走的”
覃小姐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很是不屑道:“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还管得了你”
“可是,他有我的卖身契”白燕缓缓地道出自己的疑虑
不知道想到什么,覃小姐兴致勃勃道:“张酒手中有你的卖身契,我会想法子从他那里拿到,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你走,当时他买你花了多少钱,你就用多少钱从我这里赎走,等哪天还清了,我再把契书还给你,你可愿意?”
对此,白燕哪里会有什么不愿意,还有什么境况能比现在更令人绝望。
她跪在地上,砰砰地朝着几人磕头,激动道:“奴婢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欢喜上前扶起白燕,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磕破的地方。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穿越套路行不通,当条咸鱼行不行更新,第13章 白燕.怜悯.金银山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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