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望着眼前的寺庙,想到刚刚在饭馆听到的八卦,现在算是又合上了,看来这两个人果然有关系。
易归言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这里应当就是余小姐常来的泰安寺了”
这泰安寺倚山而建,并不是建在山上或是立在山脚,而是镶嵌在整个大山的下半部分里面,从侧面看只露出山门跟前殿部分,显然那寺庙已经与大山融为一体,从山脚到山门有一条长长的石阶,登上石阶去往山门,必会经过两道石建的拱门,有点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是不是要褪去凡人的七情六欲,才可见到那在山中心的佛祖。
见此,沈寻想的是,那大殿佛堂岂不是不见天日?僧人们住的后殿岂不是阴暗潮湿?这环境容易风湿骨痛吧。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建筑小天才,才能想出这惊世骇俗的设计,反正不管怎么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等她踏上石阶的时候察觉不对,转过身才发现,易归言还在台阶下方踌躇不前,原本苍白的脸色显得更白了。
“你怎么了?”沈寻有点担心,又返回到易归言的身边问道
易归言一言不发地看着山上的寺庙
“是你不想去?还是不能去?”沈寻小心地试问道:“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可以不用去的,要不你在这附近找个地方等我?”
“无妨”易归言朝着沈寻笑了笑道:“只是总觉寺庙这种地庄严圣洁,难得来一次不免愣神”
“愣神?”沈寻不觉得,但是那边易归言已经登上了石阶,于是心中也不做他想,赶忙跟了上去。
寺院的山门质朴无华,却又令人感到庄严与力量,敲门无人应答,二人推开虚掩的山门,随着门扇的推动木头与木头之间的摩擦嘎吱作响,这古老的声音回荡在山体之中
二人进了前殿的大院没有想象中泰山压顶的压迫感,因为山体是朝着后方有所倾斜,反而能隔近看到山体的雄伟更有一种震撼感。
二人在僧人的指引下来佛堂,即便方向感差如沈寻也能感觉到这路线偏左偏得很,直到来到中殿的佛堂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从东面往西有个很陡峭的斜面,西面基本上是空了,中殿的佛堂正建在此中,正如其名:藏佛阁。
来此的香客并不算多,大都比较安静,因此显得寺院格外的静谧。
其实进来后,沈寻一直在幻想,会不会有个得道高僧在等着自己,然后看出她异世人的身份,再告诉自己即来之则安之
然而直到她朝着佛像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也没发现有谁正眼看她一眼,好吧,是她不配。
从佛堂出来,易归言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显然没有找到人,那就只能是在后院了,这里一般少有香客前去,那张三郎莫非来找和尚论道参禅?
两个只能自己摸索着找到了后院,此处倒是别有一番意境,院里朝南朝东各有一排厢房,在厢房后面不远处有片竹林,每当风起竹叶簌簌声便响起,听得久了也不觉厌烦,只如根根思绪随着竹叶被轻轻触动
在竹林里面一张石桌旁,终于又看到那抹青色的身影,此时,张三郎正坐在石桌上低头写着什么,对面站着一个男子有点面熟。
借着风声竹叶声的掩护,二人躲在墙后根,沈寻认出了那名男子,但还跟易归言确认一遍:“余小姐的那个待卫?”
易归言肯定道:“余小姐的待卫”
果然如此,但有一点令沈寻不解,按理说,他们俩和张三郎前脚跟着后脚出了书肆,算是直奔泰安寺而来,而余家待卫能避过二人,只能证明,他比张三郎来得还要早,约好了时间跟地点,如果说是私会也不合适,看样子倒像是待卫给二人传信,但是,传什么信非得跑到泰安寺来?
易归言也无法理解,看样子是张三郎与余小姐二人私下有书信来往,但至于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到泰安寺来,还是别处不行,只能是泰安寺?
事情好像每次总是给你一点答案,然后又抛一个更大的谜团给你,易归言这边还在苦思冥想,张三郎就有了动静。
“余风兄,要不你坐下来等吧,我这里还需些时候”张三郎劝说道
从不苟言笑的脸上多少能感觉到此人些许死板,果不其然,余风固执地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不用”
张三郎似乎也早有预料,只得苦笑道:“余风兄,你身量高站在边上我压力大,时常有点走神”
余风表情似有松动,张三郎又说道:“这风吹过来常迷了人眼,能否请余兄帮个忙坐在对面,正好帮我挡挡”
余风默默地坐下了,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两人都保持这个状态,余风背脊挺直面无表情地坐着,张三郎低着头在那里奋笔疾书。
然而蹲在墙角的两个人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易归言看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沈寻经过几次下来,不得不感叹蹲点真是个高强度的体力活。
这一路下来,沈寻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碰了碰易归言的胳膊问道:“这张三郎,这么长时间都不用拉屎的吗?”
易归言瞠目结舌
沈寻也自觉问得不对,于是重新问道:“若是便秘也正常,但是尿总得撒吧,这一天也没见他去过茅房”
易归言捂着额头,无奈道:“这个问题还是别纠结了,以后别在外面说这些,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婚嫁之事怕是也会影响”
“婚嫁?”沈寻突然想到梦中那个,大号的易归言,但一想到,当时猜测他们俩可能是夫妻关系,顿时暗自悔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还是个孩子,我也还是个孩子。
但是,这瘦弱的小身板,这苍白的嫩皮肤,身体素质确实有待加强。
“易归言”沈寻热心肠地建议道:“你一定要注意强身健体,多吃饭多运动多晒太阳,只有长得结实了,强壮了,才不会被媳妇嫌弃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就医,切莫讳疾忌医”
易归言:“……”要不是看你眼神真诚,我都怀疑你在讥讽我
两人又安静地蹲在墙角
沈寻轻声问道:“这张三郎会不会是在写话本”
开始都以为张三郎是在给余小姐写私信,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估计信也变成书了,最有可能就是在写话本
“莫不是余小姐在追张三郎写的话本子,因此差侍卫前来催更”沈寻压低了声音说道
但是这样子行为轨迹更可疑了,如果只是写话本直接在学堂写交到书肆不行吗?为什么要到寺庙来写?为什么余小姐要派个侍卫来守着张三郎?
想到一个可能性
沈寻靠近易归言神秘兮兮地说:“你说会不会是余小姐为了看话本,派了待卫来逼迫张三郎更新?”
虽然很古怪,但沈寻越来越觉得有道理,正准备补充前因后果的时候
目不转睛地盯着张余二人的易归言开口了:“张三郎看上去不像被逼迫”
“这两人到底有没有私情?”沈寻像是鬼使神差似地说道
但是,刚说完,沈寻就有点尴尬,跟个十岁小孩说什么玩意呢!
易归言表现得太成熟了,甚至于比她这个内里实际二十来岁的人还成熟,时常让人忘了他的真实年纪,但是自己也不能如此口不择言,那岂不与流氓无异。
沈寻默默地谴责自己,易归言倒是显得格外淡定:“无论跟什么有关,所有的事情都将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想象再多可能性,若没有证据,都只不过是妄想”
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我们得在寺庙过夜了”
寺庙过夜啊,总觉得像什么灵异小说的情节,沈寻想到这里打了个冷颤,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突然嘴被易归言捂住了,两人都紧贴着墙面,只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好一会儿,易归言才把手放下,然后朝着张三郎的方向偷偷瞄了眼。
刚刚余家侍卫确实是朝着这边瞥了眼,难道被发现了?
正在易归言想着要不先离开之时,张三郎停笔了,他把写好的竹简交给余风说道:“就这些了,麻烦带回去给余小姐”
余风也不废话,接过竹简抱在胸口,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的张三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要被竹林中的风给吹走了,等他好不容易挪动脚步,满是颓丧地往中殿的藏佛阁走去,后面两条尾巴也悄悄地紧跟着。
原本人就不多的佛堂,此时也只有张三郎一人跪在佛像前,弓着脊椎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不像是在参拜祈祷,倒像个犯错的小孩跪在家长面前的样子。
沈寻跟易归言在院角的一枞矮树后面蹲着,这里刚好可以看到佛堂里面的张三郎,然而从里面却无法轻易看到这里,确实是蹲守最佳点。
“被发现了吗?”沈寻是指刚刚的事情
易归方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被余家侍卫发现了,但他拿了东西就走,看来是不想多管闲事”
原来如此,那刚刚可真刺激,都有点警匪大片那感觉了
看着张三郎那样子,沈寻有点疑惑:“他怎么这个死样子?”
“不知道”易归言也不懂,但今日估计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于是对沈寻说:“走吧”
“这就走吗?”沈寻以为要在寺庙过夜
易归言找到那位中年僧人,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沈寻跟易归言就被安排进了两间后院的禅房,这小孩可真能干啊!
“你刚刚给了那师傅多少钱”沈寻好奇问道
易归言义正言辞道:“师傅是出家人,哪会跟你谈钱”
沈寻换种说法:“那你添了多少香油钱”
“像这种寺庙离得远,偶尔也会有香客借宿”易归言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别再说了,不然师傅真要把我们赶出去了”
原来如此,是她世俗了,沈寻心中惭愧。
不过,沈寻还是把问题的重点转到了张三郎身上:“可以确定的是,张三郎在给余小姐写话本,但是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奇怪,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是难受?想哭?”
“应当是羞愧”易归宁纠正道
沈寻接着盘点:“那总有理由吧?写个话本有什么好羞愧的,难道写的内容少儿不宜?选在泰安寺是因为方便忏悔?”
“两人之间也称得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哪怕是家中有所阻挠,也不至于羞愧,现在读书人脸皮都这么薄吗”
想了想,沈寻说出自己的猜想:“或许二人情投意合,余小姐仰慕张三郎的才华,张三郎写话本只为博佳人一笑,奈何张三郎身患隐疾无法回应余小姐的情意,对于自身感到羞愤不已,觉得愧对余小姐?”
漏洞多如筛,易归言也不反驳,只说:“关于张三郎有没有隐疾,这个是有办法查明的,余小姐在县城也算显贵,你看看能不能从覃小姐那边了解点旁的消息,而且我觉得即便原因与你猜测相符,那张三郎也不至于如此”
“这你就不懂了”
沈寻看了那么多年小说,这点经验还是有的:“感情对于有些人,就像是令人失控的毒药,理性在其面前不堪一击,他们会疯狂会偏执会产生令人害怕的占有欲,感情本身的美好不能否认,但有时候也会变得很可怕”
易归言垂着眼眸沉默不语,沈寻觉得自己鲁莽了,不应该跟一个小孩说这么多莫名奇妙的东西。
片刻后,易归言轻声道:“我不能理解”
沈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以后会遇到很多人,有的人喜欢你,有的人你喜欢他,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事情,情感等着你去经历,以后你就能理解了”
“你不是不识字吗?”
易归言突然的反问,让沈寻措手不及,然后他接着说道:“没看过书,没上过学堂,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被点破后的沈寻,没想着怎么去解释,反而脾气上来了,我呵护你的小心灵,你在那里揭我的底,这合适吗?这道义吗?
于是自暴自弃道:“我天生聪慧,向来奇怪,行为诡异,神经不对”
说完气呼呼地往禅房走,今天这交流大会是开不成了。
沈寻突然生气,易归言赶紧上前道歉:“我从来没同龄人相处,一时得意忘形才会胡说八道,”
见沈寻没动,他也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她,紧张地不知所措
“我这个人向来奇怪”
沈寻转过身朝着易归言说道:“我不止想法奇怪,行为在别人眼中也很奇怪,这些都是无所谓,因为我根本不在乎,而且我也没有生气,就是有一点点不开心而已,毕竟我把你当朋友,而你却在底下偷偷琢磨我,我觉得不开心也是有道理有原因的吧”
易归言睁着大眼睛直点头,看上去有点可怜,沈寻也有点不忍心,于是说:“其实我这个人脾气也不算太好,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我们和好,好不好?”
经过这么一下,今天两个人谁也没心思再去想张三郎了,只能各自回到禅房歇息。
当天晚上,裹着被子窝在床角落里的沈寻心惊胆战地听了一夜竹叶的簌簌声,吓得连厕所都不敢上。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穿越套路行不通,当条咸鱼行不行更新,第10章 爱情.绝望.友情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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