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生白着脸喃喃道:“在咱们西北那种苦寒之地都没有这个时候下大雪的,江南......”
江南的天气也太奇怪了!
江氏蹙眉道:“奇不奇怪的咱们也整不明白,只是春耕十有八九是要耽误了,今年县衙那边又下达了采桑量,咱们能完成吗?”
江氏十分担忧,想到还有杜春月要生产,碰上这种天气,她真的是操碎心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天气都已经这般恶劣了竟然还传出大雪压塌房子,死了不少人的消息,这下江氏他们也没心思想春耕农活了,天天盯着宅子的屋顶房梁瞧,唐俊生更是冲动地想上屋顶扫雪。
可这屋顶又是雪又是雨,早已结成厚厚的冰坨子,哪里是扫就能扫得下来了,不得已他们只能架竹梯,烧热水浇屋顶,折腾了半天也只是让冰坨子薄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难民越来越多,一些摊贩也不出摊了,唐宁的蚕丝皂生意受到一些影响,她干脆也停了,整天在家盯着。
西京。
皇帝本是希望紫阳公主在百花齐放的春日里带着祝福远行,谁知道三月还是寒风凛冽,西京无雪,却不见一丝春色,那些养在暖房里娇嫩的牡丹被搬出来,全都跟蔫了似的,好像快活不成了。
连宫人看着都直摇头,礼官却高声念着祝词,什么大周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紫阳公主乃是天命之人,得上苍祝福,定会保佑大周等等,听起来实在讽刺。
再看站在上首的周帝,眼底心里只有宝马车里的公主,哪里有将礼官那些祝词听进去。
邱丞相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瞥了一眼和亲队伍,又缓缓垂下眼眸。
和亲队伍从皇宫出发,完全走出西京城门就用了一天的时间,可见周帝对这个女儿有多疼爱和不舍,给的陪嫁有多丰厚。
就在和亲队伍完全出城后,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汉子挑着扁担在云来客栈外面卖东西,小二出来招揽客人,瞧见他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你叫唐俊毅是不是?”
“是!我就是!”唐俊毅诧异地回头。
小二道:“有你的一封信件,保管费十文钱,交钱就能取信。”
云来客栈来来往往的商旅不少,有这项服务,若是住在客栈的人可以免费送信收信,其他的就要收取一定的辛苦费。
唐俊毅当初打算留在西京就已经想好了一切,也在云来客栈小二这边混了个脸熟,小二接触的人不少,兴许记不住唐俊毅这个小人物,可说得多了对这个名字总会有印象,这不,信件一来小二就找过来了。
这还是他来西京后第一次花钱花得这么迫不及待。
交了十文钱,从小二手里拿到一封厚厚的书信,再看署名,唐俊毅立马松了口气,看了看天气,也不摆摊了,收拾收拾直接回去。
西京居大不易,他们在这里即便是租住在最偏僻的地方一个月也要几百文,就两间破房子,连人都住不开,做饭什么的也只能在屋檐下随便搭个灶台。
平日里唐俊毅出去摆摊,俞氏就在家里带孩子,顺便接一些浆补的活计,好歹能帮补一些,这种日子他们一家三口已经过了快一年,也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只是眼看着孩子一天天大了,俞氏却不敢生二胎,眼里心里全是愁,又见唐俊毅出门没多久就回来,更加担心了,“当家的,出了什么事?不会又被人找茬了吧!”
西京什么都多,纨绔子弟更是比比皆是,之前唐俊毅就差点冲撞了一位贵人,要不是他机灵反应快,又是道歉又是赔礼又是伏低做小,哪里能那么快脱身。
打那之后俞氏就有些草木皆兵,每当唐俊毅出门她都有些魂不守舍,必须等唐俊毅归家了一颗心才能安稳下来。
唐俊毅将俞氏白着脸十分慌乱,忙安抚道:“没事,是大哥那边有消息了,你先别急,我看看。”
“来信了!这可是大喜事!”俞氏一双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催促着唐俊毅赶紧进屋,孩子也被她一起抱了进去。
逼仄的屋子里,一家三口围在一起仔细把信读了两遍。
俞氏看向唐俊毅,眼里满是期盼,“当家的,要不我们也去江南吧!大家都在那里,在一起多热闹啊!还有阿亮,他在这边也没什么玩伴,来西京这么久,都是一个人关在院子里,我担心再这么下去,孩子都不爱说话了。”
唐俊毅又何尝不知道家中情况,遂没多想就点头道:“好,我写信去江南,等雪化了我们就出发。”
俞氏看了看外头的天气,急得直跳脚,“你说都三月了,怎么半点回春的迹象都没有!难道今年都不热了吗?”
俞氏只是随口那么一埋怨,哪知竟然一语成谶。
从三月到四月,四月到五月。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好不容易不下了,地也渐渐解冻,百姓赶紧把庄稼种下去,结果又开始下雨,下雨也就算了,偶有诡异天气,竟然下起了雹子,砸死了几个人,庄稼更是全给砸没了。
周帝没能在公主和亲之后收到边关的好消息,倒是陆陆续续接到各地的灾情险报,把他气得大发雷霆,本来年纪就大了,越发没了耐性,竟然怒不可遏在早朝上杀了几个人。
这个时候西京开始传出周帝昏庸无能,重用拧臣枉杀忠臣,渐渐还流传出宁丞相冤枉,杜百良死不瞑目才会天灾不断,这是上苍的警示。
周帝听到这些话哪里还坐得住,一边命人抓捕那些散布谣言之人,一边又命人准备开坛祈福,开坛祈福讲究不少,又得劳民伤财,民间的怨气更大。
然而邱丞相等人是不会把真实情况向上禀报,只捡好的说,以至于发展到后面,周帝直接让邱丞相把各地呈上来的折子筛选一遍再呈上去。
如此一来,邱丞相便成了无形中的大周主宰,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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