応樗拿过菜单看了几眼，指了指几个地方：“来一坛逑酒，再加这几盘菜。”
“好嘞！客官稍等，饭菜马上就来。”小二说完，便屁颠屁颠地去厨房报菜。
応樗端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到了一壶茶水。
“応樗？”
応樗闻声，倒茶的动作一顿，转头瞧了过去。
那边一抹黄色身影飘来，语气有些惊喜，但要是仔细一听，这哪是喜啊，分明是有不屑嫌弃之意。
“还真是你啊！”
女子话音一转：“呵，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応樗二殿竟然也会如此接地气，来这等小店喝茶。想来你我百年不曾见面，也不知道你去哪儿躲着了，难道你就如此怕我吗？”
小店？
応樗心中嗤笑，面上却是不显。
“怎么百年不见，你还这么阴阳怪气呢？”
“躲你？我可不曾躲藏，只是你心眼不大也就罢了，眼神也不好使，没瞧见我罢了。”
“你！”那女子闻言用手指向応樗，手颤抖得厉害。
不过下一刻，她看见小二端着餐食往応樗方向送过来，于是心生一计，抄起酒杯向応樗那方飞去。
想是応樗早就有防备，在殷浼抄起酒杯下一刻便挥袖甩开。
応樗顺着动作拍桌起身，斥那黄衣女：“殷浼，休要胡闹！”
“胡闹？！応樗，我看不惯你已久，早早便想要胡闹了！”
名殷浼的黄衣女化出匪弩，后腿微退，右手一勾，随手化出一支金黄灿烂的弓箭。
她眼神凛冽，手下的动作也不曾露出半分示弱，食指并中指齐齐放开，那支弓箭立刻挣开，飞向応樗。
応樗双瞳睁大，不曾想过殷浼竟然会直接在凡间便大打出手，遂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
在场之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现场惊慌错乱无比，尖叫的尖叫，逃跑的逃跑，顿时喧哗起来。
那箭闪烁着刺眼的光，飞速极快，眼见箭尖就要刺入応樗的心脏，殷浼欣喜若狂，得意一笑。
但下一刻她的笑意不见，惊讶、郁闷、慌乱的表情在脸上纵横交错。
——箭支被劫了。
这边応樗回过神将要防招，可还未施手箭支便幻化成了金烟，飘散不在。
応樗侧头一看，竟是名少年替她挡了。
少年身着一身月白长袍，仪态翩翩，有出尘之姿，仅仅眼神一瞥，便领殷浼生畏。
応樗回过神来，想起母神的教导：
不论何事，不论她需不需要，但凡被人所助，便要回以谢意。
応樗微微额首，朝那少年道谢。这边的少年没回应她，只是双眼平视着殷浼，殷浼却面色红得似要滴出水来。
応樗惊呆了，心想：这难道是殷浼的心上人？之前不还是整天念叨着喜欢身兼天官之职的九天镜圣子吗？何时变的心？
下一秒，応樗又惊呆了。
她瞧见殷浼竟仰起一张笑脸，甜甜地喊那少年：“殿下……”
九天镜有四方仙都，分别是花医神府、晨暮宫、药阁和冶兵坞。这些地方各有一到两名的家主，他们繁衍的后代被称为殿下，而殿下之间无需尊称。
那么被殷浼叫做“殿下”的这位少年，就只能是九天镜的圣子、也是応樗的小表哥——烨程。
不错嘛，仙品不怎么样，对待感情却这么深情。
可那少年的视线移开，不再在殷浼身上停留半刻，说话的语气不似有传言中的温润公子之风：“扰乱拟人间凡人秩序，视不顾天规之罪，待入九天自行领罚。如若不遵，本君不介意亲自搬道旨意。”
看来是了。
其实不怪応樗不识人。
虽然她的姑姑便是这位殿下的娘亲，但她每每去探望姑姑时，他不是去师傅那学习，就是去六界历练。
他们二人也就儿时见过几面，隔了这么些年，大家脸貌完全变了模样，她也早已没了印象。
“是，殿下。”殷浼说完这话，刚才还是唯唯诺诺的模样，下一秒就开始瞪応樗。
応樗正想回瞪回去，烨程却走过来站在応樗面前，挡住応樗与殷浼的视线。応樗不得已看向烨程那张高了自己大半个脑袋的脸。
待到殷浼不情不愿地走后，烨程才开口，轻声问道：“这位仙子是为何得罪了药阁殿下？殷浼在九天镜虽称不上是知书达理，但除了花医神府的两个小主都会以礼相待。像今日这样大打出手的，还是头一遭……”卂渎妏敩
烨程没有介绍自己，因为九天镜的神仙凡是有脑子的，方才看到被殷浼如此毕恭毕敬地对待，都该知道他是何人了。
応樗脑袋转得飞快，当即便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语气十分委屈地说道：“殿下，小仙也不知为何会被殷浼殿下会如此憎恶。小仙扪心自问，从未对殷浼殿下有过半分不敬啊，可殷浼殿下却对小仙下此狠手……殿下！您可要为小仙做主啊！”
说着，応樗还准备跪下。
果然不出她所料，烨程眼疾手快地扶起了她。
不过紧接着，出她意料的发生了。那烨程竟然目光关切地问她：“仙子此来人间是为游历否？”
応樗迟疑地点点头。
他该不会是要说……
“那今后你便随本君一起。有我在你身侧，殷浼便不敢再来寻你、伤你。待日后回了九天，本君再为你做主。”
応樗闻言不露声色地垂下头，偷笑着道谢：“多谢殿下体恤。”
不愧是我的刚正不阿的好表哥啊。
末，日影斜沉，天色渐晚，客舍之外家家户户都点亮了蜡烛，彼时灼光万里，灯火可亲。
烨程施法将现场还原并抹掉凡人的记忆，而后応樗便跟随烨程到他的位置上坐下。
“还不知，该要怎么称呼仙子？”烨程边问，边给応樗倒了杯茶水。
応樗“受宠若惊”地接过，礼貌地微笑着回答：“多谢殿下的茶——殿下唤小仙‘筱莺'就行，筱氏、鸟莺。”
“筱莺啊，”烨程轻声念了一句，然后由衷地夸赞道，“名字真好听。”
“多谢殿下称赞！要是你这话要是让小仙的阿姊听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応樗抿了口茶水，心想她这位表哥可真享受，出个远门喝的都是攸乐。
烨程有些疑惑：“仙子的阿姊？”这关她阿姊何事？
応樗点头：“是的！嘿嘿，不瞒殿下，小仙这名还是我阿姊取的呢。”
烨程虽心感疑惑，却没问她为何是阿姊取名，反而是说道：“那看来仙子与你的姐姐应当情意深切。”
応樗用手指轻轻玩弄着茶杯，语气温柔：“不错，姐姐待我是极好的。”
“对了，殿下，你此行可是有要事要办？”
“确实有一要事。”
“那，可需小仙分担？”応樗想了想，解释道，“以此来报答殿下的恩情，便最好不过了。”
“虽是要事，但很简单，在凡间待够六十年即可。如今我已待了四十二年，还差十八年。”
烨程说得云淡风轻，応樗却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鬼蓄任务啊！六十年，如何待的？殿下您是犯什么错了吗？”
烨程摇头，解释道：“我的太傅，也就是太藐星君，他想让我感受一下人间的七情六欲。”
身为天官，要为凡人赐福，自然要明白凡人的七情六欲，知晓凡人所想所系。
“筱莺，九天一日，凡尘一年，六十年对于你我而言，也不过是两个月，有何待不得？”
応樗没话了。
烨程问：“筱莺是否也有要事？”
応樗赶紧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思忖了几秒。
“小仙不敢隐瞒殿下，小仙此时下凡，其实是为了寻一神器。”
找把神兵利器应该也会是个极好的历练机会吧。
如是想着，応樗开心地自许。
烨程却蹙眉说：“如今你我身在人间，筱莺还是唤我姓名吧。”
“啊？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你要的神器，我会陪你寻。之后你我一道，叫‘殿下'，未免太奇怪了。”
“那就……多谢烨程了。”
応樗悄悄抬眼，看着烨程毫无变化的脸色，放了心。
“你想要什么神器？”
応樗真想敲敲她表哥的脑袋。
为什么一定要一次问完呢？
她还没有编好呢！
“阳泽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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