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赊账？
饶是老谋深算如森鸥外，都没料到赊账这种话会从堂堂幸村家少主的嘴里说出来。
幸村精市却依旧笑得百合花开。
“况且族中大事，尚且不是阿市一届小辈能左右的。有些事，森先生还是亲自去跟爷爷商讨比较好。”
森鸥外轻笑：“玩笑话而已，不必当真。”
幸村精市笑容不变：“那么最好。”
森鸥外被反将了一军，倒也没有生气。
他摩挲着尾戒笑着说道：“我森鸥外这辈子没见过钱，我对钱完全没兴趣，所以又怎么会要钱这么俗的东西呢？”
慕容白：“......”
她怀疑他在内涵她。
但他突然又正色道：“这样吧幸村君，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愿闻其详。”
“我用这四亿八千一百三七円换你幸村精市的一个承诺如何？”
“我的一个承诺？”
“不错。在不违背仁义道德、社会法治以及幸村君你的底线的情况下，要一个小小的承诺。”
“爷爷从小就对阿市耳提面命，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么森先生觉得这句话有道理么？”
“......”
森鸥外所有的笑容悉数敛回。
他饱经风霜的中年面容上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凛凛威严。
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显得有些压抑，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森鸥外终是重新开口。
“这么说......”他停顿了一下，“幸村君是想留下来吃午饭？”
“......？”幸村精市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森鸥外跳跃的思维。
“也罢。”森鸥外敛了敛眉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幸村君再动用家族力量，帮我查清樋这一年究竟在做什么吧。”
幸村精市错愕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幸村精市一瞬不瞬地盯着森鸥外，心里却在综合各方面因素权衡利弊。
而慕容白见此，赶忙拽了拽他的衣角道：“大人，答应吧。”
幸村精市不解地望着她。
慕容白没敢讲切原藤斋的事，只双手合十做小可怜状撒娇道：“大人~拜托拜托~”
幸村精市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
他转头朝森鸥外应道：“好，我答应你。”
森鸥外意料之内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有劳幸村君还有小白酱了。”
“本来就应该做的。”慕容白说，“那我们就来捋捋事情的头绪吧。”
森鸥外饶有兴趣道：“哦？怎么个捋法？”
慕容白率先问道：“这傻鬼在这工作二十年了？”
森鸥外神情有些怅惘：“是啊，眨眼都二十年了。”
慕容白没工夫跟他回忆杀，又问：“那太宰治在哪？听说他之前在太宰治手底下工作。”
她话音刚落，脊背就被人不轻不重戳了两下。
她转头一看，太宰治那张笑得看不见眼睛的俊脸便放大在眼前。
惊骇地后退了一步，慕容白防备地问道：“你干什么？”
太宰治挑眉：“你不是在找我么？”
“我什么时候找你......”她突然一噎，“你就是传说中的太宰治？”
太宰治人畜无害地点点头。
慕容白上上下下逡巡打量了他一圈，然后撇撇嘴啧道：“也没有传言说的那么玄乎呀。”
太宰治：“......”
慕容白又问：“所以那傻鬼之前在你手底下当跑堂的？”
跑堂的？太宰治摸着下巴说道，“我是切原先生的第二任领导人，只负责他的技能训练。”
“第二任？那第一任是谁？”
太宰治朝森鸥外努努嘴：“森先生才是切原先生的原配。”
“你怎么不早说？！”
“我......“
“你什么你？”慕容白嫌弃地撇过头不肯看他，“好了你走开，别妨碍我。”
“......”
慕容白问森鸥外：“所以你才是那傻鬼在这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森鸥外顿了顿，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那就好办了。”慕容白右拳锤左掌，“那就请开始你的演讲，讲讲你跟那傻鬼之间的爱恨情仇吧。”
切原樋跟着附和道：“是呀是呀，快讲来听听。”
看着切原樋希冀的眼神，森鸥外不由得恍惚了片刻。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顿了顿，“也就是樋陪着我从小军医，一步步爬到现在港黑首领的位置罢了。”
“？”慕容白不可置信道，“没了？”
森鸥外点头：“没了。”
“......”吃瘪的慕容白绷着脸又问道，“那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森鸥外从善如流道：“樋是我的小助理。”
慕容白点点头表示明白。
果然如同切原藤斋所说的那样，这傻鬼生前就是个给人跑堂打杂的小喽啰。
啧，没前/钱途！
她同情的目光不加掩饰，搞得切原樋炸毛嚷嚷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慕容白毫不走心地道歉道：“抱歉，忘记掩饰了。”
切原樋：“......”我他妈！
慕容白敷衍完了切原樋后，又问道：“既然他是你的小助理，那你知不知道他一年前在追查什么卧底？”
切原樋闻言忙不迭点头道：“对对对！我一年前究竟在追查什么卧底？”
森鸥外转了转尾戒，若有所思道，“......小白酱对我们港黑的事倒是知道的不少。”卂渎妏敩
幸村精市不着痕迹地将小姑娘护在身后：“要查清真相的话，不正需要小白这样的侦察力？”
森鸥外微笑：“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幸村精市直言不讳道：“终究是森先生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
对峙局面下，气氛有些凝滞。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打圆场道：“不过一年前的话，切原先生倒是在我手底下工作。”
“在你手底下？”慕容白被绕晕了，“所以这傻鬼到底什么时候被当作皮球踢给你的？”
切原樋拍桌：“怎么说话的你！什么叫踢皮球？”
慕容白扭头朝他眨了眨眼睛，于是他顿时就痿了。
“算了，聊天欢乐话语权都是你们的，哥属于孤独，哥属于寂寞。”
众人：“.........”
太宰治扯回话题道：“切原先生在森先生身边呆了十八年，前年分配到我手底下，去年年底失踪。现在还有问题么？”
“问题当然有。”慕容白说，“所以你知道一年前他在查什么卧底么？”
太宰治坦然：“当然不知道。”
“嗯，很好。线索断了。”
看着明显不对盘的两人，切原樋怯生生道：“那太宰先生有没有察觉到我那一年有什么反常？”
“反常？”太宰治严肃地说道：“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切原先生跟森先生大吵一架后才主动央求到我手底下被.操练。”
说着，他瞥向森鸥外。
棕褐色的瞳仁里闪过一道暗芒。
“大吵一架？”切原樋望向森鸥外，“为、为啥子嘛？”
森鸥外沉默了片刻说道：“意见上有分歧罢了。”
慕容白问：“具体指的是哪方面的分歧？”
森鸥外缄口不语。
幸村精市看出了森鸥外的犹豫，便装模作样地轻呵了小姑娘一声。
慕容白耷拉着呆毛说道：“是他自己要我们查真相的，现在线索又断在他自己身上，这算什么？”
“小白！”幸村精市佯怒：“森先生多么愚蠢才会自己妨碍自己查真相？这线索断了，到时候最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被相声二人组含沙射影的森鸥外：“..........”
他双手交叠摩挲了下，然后在太宰治一副“尽在掌握”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麻仓。”
太宰治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哇咧咧！这事怎么又跟麻仓家有关了？咱们港黑可没听说过跟麻仓家有合作啊。”
森鸥外没有一丝笑意地喊了他一声。
“太宰君。”
太宰治笑笑不再说话。
森鸥外酝酿了片刻，这才沉吟道：“我从老首领那接位之后，整个港黑百废待兴。我需要一个盟友，而麻仓家又刚好适合罢了。”
切原樋问：“那我又为什么会跟你闹分歧呢？”
“是因为担心港黑被捅刀子吧。”幸村精市说，“麻仓家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港黑如若跟他们合作，指不定哪天被黑吃黑，背后挨刀子。”
森鸥外点头。
“我也只是在考虑阶段，但没想到你竟如此冲动，一气之下就揭了麻仓家出的悬赏令，伺机接近。”
切原樋挠挠海带头问：“那个三千万円的悬赏令？”
“......你怎么知道的？”
完了坏事儿了！
自知说漏嘴的切原樋赶忙捂着嘴，同时下意识望了太宰治一眼。
虽然他很快就收回了眼，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大伙儿也都看到了。
森鸥外微笑地看着太宰治：“怎么这事连太宰君都牵扯进来了？”
太宰治不慌不忙地甩锅：“前天那小孩拆大楼的时候一块碰上的。是吧，小孩？”
慕容白忙撇清关系：“我只负责追杀那个斗篷人跟他身边的老王八，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知......唔！”
意外将斗篷人的事情抖出来，慕容白捂着小嘴儿怯生生望着幸村精市。
不过幸村精市还没说话，倒是森鸥外先阴恻恻地开了口：“太宰君？小白酱？斗篷人？老王八......你们还知道什么，不妨全都说出来吧。”
幸村精市自知兜不住了，便朝他作了一揖，丢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知道那斗篷人乃是阴阳家之人，至于老王八......则是阴玄武。”
森鸥外：“.........”口吐芬芳jpg.
我他妈在认真隐瞒走悬疑剧本，但全世界却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掉马来得太快，就像一阵龙卷风。
众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遂面面相觑，最终决定贯彻落实《兵法》中的一大精髓——
敌不动，我不动。
最后还是森鸥外率先开了口：“算了，开诚布公吧。”
切原樋飘出来说道：“此计甚妙！”
慕容白眼神都吝啬甩他一个：“所以你最终还是跟麻仓家合作了？尽管这傻鬼竭力反对？”
森鸥外淡淡道：“算不上合作，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既然你跟麻仓家都有这种关系了，想要调查那傻鬼当年在麻仓家做了什么蠢事，还不就是张张嘴的事？”
森鸥外：“......”
这种关系是哪种关系？
叹了口气，他说道：“樋是冲着扳倒麻仓家去的，而且又在半途出了事，你以为谁最有可能下手？又是为什么下手？”
切原樋说：“你的意思是，我搞到了对麻仓家不利的证据，然后才被他们给......”
他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森鸥外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我是这么猜测的。”
幸村精市突然开口道：“既然连切原先生都不幸丧命，那森先生还让我跟小白去查？”
森鸥外提醒道：“樋没有背景，但幸村君你却是幸村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这层身份真的有用么？”幸村精市问，“麻仓家有多丧心病狂，森先生您不会不知道吧？”
“那么幸村君还没开始就要像个懦夫一样退缩了么？抑或是回去央老爷帮你还了这四亿八千一百三七円？啃老也不丢人。”
幸村精市嘲讽道：“森先生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小姑娘打断：“小小四亿八千一百三七円瞧不起谁呢？！不就是个小小的麻仓家么？赶明个我就去办了他！！”
奸计得逞的森鸥外露出属于反派的笑容。
“幸村君误会了，我这话是说给小白酱听的。”
幸村精市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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