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零零的站在一条逼仄狭窄的巷子中,周围是一片看起来十分破败的二层小楼。
无数杂乱无章的电线横七竖八的连接在楼与楼之间,如同一张斑驳的大网。
脚下的砖石破碎,一直延伸到他目力可及的最远处。沿着这条小路的边缘,则是各种各样的垃圾、杂物、污秽......
不远处,有几个和他一般年纪的男孩女孩正围在一起奔跑玩耍。
与此同时,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向往的神色。
他小小的身体向前迈出脚步,雀跃的朝那些孩子的方向跑去,脸上也随之扯开一个由衷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这群孩子的时候,原本坐在角落的一个中年女人,突然伸手将他给隔开了。
他面色一怔,讶异的望向女人。
女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而看向那群孩子,温柔的对他们说,“阿姨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啊?”
“好啊!”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在女人的引领下,孩子们向更远的地方走去了,临走前她还满眼厌恶的回望了他一眼。
徒留安毅不知所措的原地站着。
少倾,他甩开两个小小的胳膊,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他绕过一条又一条崎岖的小巷,跨过一个又一个肮脏的水坑,最后停在了一条通往某一栋小楼的楼梯前。
这条楼梯看起来相当残破。
金属把手上布满了斑斑锈迹,一截截向上的石阶也四分五裂的不成样子。
沿着楼梯爬上二楼,安毅拖着小小的身体推开了一扇大铁门。
“奶奶!”跨进屋内,他奶声奶气的喊道。卂渎妏敩
“哎!”屋里,一个满头银发,身体佝偻的老妇人探出头来,“回来了?”
“奶奶,为什么他们都不和我一起玩啊?”安毅感觉自己撅起了嘴巴,一边朝着老人走去,一边无比委屈的叹息。
老人摸了摸他的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安慰道,“那我们就自己玩呗。”
“可是一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安毅一屁股坐在屋里一个木板凳上,来回晃荡着自己那双够不着地面的双腿,“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老妇人脸上的神色一黯,没有吭声。
突然,周遭升腾起一阵浓重的白雾,将安毅的视线完全遮盖。而就在他心中的警惕刚刚提起的时候,白雾又在转眼间消散殆尽。
只是眼下他发现自己正灰头土脸的栽倒在了一座花坛里。
花坛中种植着密密麻麻的灌木,这片灌木的枝丫坚韧而挺拔,将跌坐在其中的安毅割划的遍体鳞伤。
然而,当他用手勉强支撑着缝隙中的土壤,试图站起来的时候,他赫然发现有三个小男孩正围站在花坛前面,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牛立强,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妈?”三人中为首的一个男孩子,正环抱着肩膀,努力做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问道。
“我有!”花坛中的安毅嗫嚅的回答,与此同时继续试图从花坛中支撑起身体。
“你撒谎!你根本就没妈!”另外两个小男孩指着安毅的鼻子哈哈大笑。
听到他们这么说,安毅顿时涨红了脸。整个人“嗖”的一下从花坛里窜了出来,眼疾手快的将这两个男孩给推倒在地。
眼看着自己的狗腿子受了欺负,为首的那个男孩当即来了精神,义正言辞的对安逸说:“牛立强!你打人,我要去告诉老师。”
安毅死死的咬着后槽牙,愤愤的道,“我是打了!今天我跟你们拼了!”
“你无缘无故就打人!我要去告诉老师!”说完,男孩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另外二人看到他跑了,也赶紧一个骨碌从地上站起来,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安毅落寞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进而左右扫视了一番。
眼前,众多身穿校服的小孩子都站在不远处,对着他指指点点。
“咱班的牛立强,没妈妈啊......”
“八成连爸爸也没有吧......”
“要不然为什么总是那个老奶奶来接他......”
“我妈说了,让我离他远点儿。”
“是啊,我爸也是这么说的。”
......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充斥在他的耳中,让他一时间无地自容。在这些人异样的眼光中,他连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强忍着眼泪冲出了包围。
然而,就在他跨出人群的一刹,无边的白雾又一次将他笼罩。
待到白雾散尽,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间办公室当中。
“牛立强,你还不承认自己打了刘文浩?”
面前,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横眉怒目的看着他。
安毅眼角一抽,并未回答。
“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家牛立强的态度!”女人猛地一拍桌子,将目光放到了安毅的身侧。
安毅所在的这具身体下意识顺着女人的目光往身旁一瞥,只见他此前在那栋房子里见过的老人正站在自己身旁,对着女人赔笑着连连点头。
“是他先打我的!”
看着老人卑微讨好的样子,安毅当即把心一横,语气坚决的说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刘文浩是班长,还是学习委员,他能主动打你?!你看看这是什么!”女人把身前的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怒不可遏问道。
紧接着,就见一支录音笔被女人放到了桌子上,“你打人前的那些说辞,都被他们录下来了,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说着,她猛地将视线落到安毅身旁,“大娘!牛立强这孩子我管不了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是是,我家强子让您费心了......”。
在老人一遍一遍冲女人鞠躬的时候,始终站在刘文浩身后,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蓦地开口,“王老师,这位大娘。我也实在不知道牛同学是......是这种家庭情况。”
说着,他面向老人轻轻点了点头,以此体现自己的尊重,与此同时,继续轻描淡写的说:“所以只要牛同学给我们家文浩道个歉,我们就不会继续追究了!”
“听见没有!还不赶紧给刘文浩道歉!”被称为“王老师”的中年女人,指着安毅的鼻子厉声说道。
面无表情的安毅暗自攥了攥拳头,一言不发。
“强子!”然而,一旁的老人轻轻推了他一下,声如蚊蚋的对他说:“快给人家道歉。”
瞬间,一腔无法言喻的委屈充斥了他的内心,与此同时,一滴眼泪没来由的自他的眼眶缓缓滑落。
“对不起......”
安毅重重的冲刘文浩鞠了个躬。
而后,他将视线缓缓落到了办公室敞开的窗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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