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名为“LrisPallida(法语意为“香根鸢尾”)”的高级酒吧里,着装讲究的钢琴师坐在低调奢华的钢琴前,演奏着今晚的预定乐曲。
随着黑白键的高低起伏,典雅舒缓的香颂在这个伊甸园里回荡,掀起让人沉醉的浪漫波涛。
真是个能够暂时放下一切、忘记所有烦恼的好地方。
如果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再来享受的。
所有光顾过这里的人们,都是这么想的。
……哦,好吧。
在人们的前面,要加一个“表世界”作为定语。
因为在里世界的人们的印象中,你在这里绝对不可以太过放肆,特别是,惹怒它幕后的主人扬子德水。
如果你不想在某一天,以随便什么你能想到的方式,被从扬子德水那里,用折扣价拿到你的所有情报的对家干掉的话。
对,没错。
不是免费,而是折扣。
因为扬子德水是个该死的、教科书式的资本家。
一个就算再如何被激怒也不会失去理智的怪物。
眼中只有绝对的利益和所谓的“最优解”的伪善者。
所以,你绝对不要认为自己能在扬子德水那里拿到什么免费的情报。
除非,那样做会让他获得远超出那份情报的价值的利益。
所有久居于日本的、不能见光的人们,都深刻地铭记着,这些用不自量力的蠢货们的血写就的信条。
……
“也就是说,您是想让我去试探跟那个被基安蒂意外干掉的侦探有关的人物,确认那个家伙是否已经到达了三途川?”
扬子德水轻轻地摇晃着酒杯,细细地品着其中的富特尼威士忌。
“是的。”
南造云子拿起自己面前的天蝎宫鸡尾酒,轻轻嘬了一口。
这次见面是她避开组织和朗姆大人主动发起的。
所以为了表示所谓的诚意,她特意挑选了情报中,这个由对方在幕后经营的酒吧。
毕竟是五年来第一次回东京,便是有备而来,她也不会在一些人的面前表现得太过强势。
特别是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
别的不说,对方一年前在组织里掀起的腥风血雨,可是连远在种花家的她都有所耳闻。
不过,根据她的心腹部下递上来的最新情报,富特尼在这几天的状态,跟一年前时别无二致。
也就是说,这是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刺激,他就会用汹涌的岩浆溶解一切试图妨碍他的事物。
呵,虽然是个疯子,但也是一把难得的好刀不是吗?
南造云子在心里暗笑。
但是在经过一番交谈后……
“一条完整的、从种花家云贵地区到金三角地区的Drugs走私线?听起来确实十分诱人。但是……我不打算跟您达成这笔交易。”
傲慢的男人终于把视线从酒杯上挪开,似是施舍地给了南造云子一个轻蔑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
男人仿佛看蝼蚁的目光,让南造云子非常不舒服,但是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她只能硬生生地忍下这口气。
扬子德水没有立刻回答南造云子的问题,而是唤来了在酒吧里来回走动的侍应生。
“麻烦您,我这里来一杯Bluehawaii(蓝色夏威夷)和一杯Manhattan(曼哈顿)。”
“一杯Bluehawaii和一杯Manhattan。好的先生,马上就来。”
等到侍应生确认加单离开后,扬子德水才转头看向面色不虞的南造云子,声音温柔而虚假:“我记得,南造小姐您目前居住于种花家,而且又身处高位,想必应该读过德国思想家卡尔·马克思所著的《资本论》吧?”
这家伙是要顾左右而言他吗?
“是又怎样?”南造云子拿起天蝎宫喝了一口,同时在心里暗自提高了警惕。
“所以,您应该读过这样一句话:【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和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
男人的目光幽幽,像是在荒野中独行的饿狼。
“你想说什么?”多年的潜伏经验让南造云子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想知道,下面的话,您还记得吗?”扬子德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扬子德水到底打算干什么的南造云子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她刚要张口,就被扬子德水打断了。
男人的声音犹如大提琴一般优雅顺滑:
“那之后的话是:【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有50%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了300%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男人的眉眼弯弯,目光中全是冷漠和嘲讽。
她给的报酬太少了。
此时此刻,饶是南造云子再如何迟钝,也听出来了扬子德水的言外之意。
“扬子德水!你不要太过分了!”南造云子柳眉倒竖。
她重重地放下高脚杯,仿佛被贪得无厌的交易对象激怒了。
不过,这是她伪装出来诱导扬子德水放松警惕的。
要是扬子德水一口答应下来,她会认为这其中绝对有诈。而看到扬子德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要求,她才对这场交易稍微放心了一点。
既然她都主动上门要求进行交易了,如果不趁机狮子大开口敲诈一笔,根本对不起扬子德水在情报贩子这一行人尽皆知的“资本家”称号。
“哦?是吗?”
男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南造云子的怒气的影响,他在薄唇边竖起修长的左手食指,轻轻地摇了摇:“我可并不这么觉得。”
“你说什么?!”南造云子继续扮演着被激怒的交易对象。xündüxs.ċöm
“南造小姐,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前些日子死了的,那个名叫[泽田景略]的侦探,就是种花家的王牌间谍[若决],他的本名是[江河],隶属于种花家的安全部门MSS。
他在日本潜伏的主要任务,就是刺探搜集组织的机密情报。同时,这也是为什么,boss会在五年前特别派你反向潜入MSS。”
男人轻声说着,仿佛没有看到对面的女士微微惊讶的脸庞。
南造云子在桌子下方的左手不自觉地抓了抓裤子,事情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扬子德水知道她这些年潜伏在种花家MSS,她并没有多惊讶。
虽然在最开始,组织里只有boss还有朗姆大人,以及匹斯可先生知道这件事。
但是自她回到东京起,在她刻意地以威慑为前提、小范围地在组织内部曝光后,她已经成功潜入MSS的情报,在组织里有代号的成员之间,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凭扬子德水的情报能力,如果他不知道这点,南造云子才会觉得很奇怪。
但是,扬子德水是从哪里知道“泽田景略”就是“若决”,甚至,还知道了“泽田景略”的本名就是“江河”的?
这个情报就连她,也是在多轮筛选之后的半个多月以前、在贝尔摩德那次失败的满月之夜的前一天才确认的。
她似乎……有点小瞧这个男人了。
南造云子暗自咬了咬牙。
是这几年在种花家的生活太安逸了,让她放松了警惕了吗?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很高兴能听到那个碍眼的家伙的死讯。
但是,[若决]没有先兆的意外死亡,直接刺激了他手下那批、种花家MSS在东京的潜伏探员,迫使他们展开了自保性质的跟踪调查。”男人继续用低沉优雅的嗓音说着。
“什么?”南造云子皱了皱眉。
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南造云子眼神一凝,很快想起了一件被她刻意抛在脑后的事——她在东京的情报网,已经在七天之前,因为“若决”的临死反扑,被她的对家摧毁殆尽。
该死的!
别让她查到是哪个趁火打劫的混蛋干的好事!
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样,扬子德水仿佛没有发现,南造云子的美眸中,一闪而逝的愤恨和杀意。
扬子德水轻咳了两声,让南造云子的注意力回到自己的身上。
“您不要着急,更有趣的还在后面。虽说是自保性质的调查,但MSS的人却没有控制好力度和范围,竟然让日本公安嗅到了一点味道,并且寻线追踪,差点查到了他们自己的头上。
如果不是领头的那个小子还算聪明果断,及时抹去了痕迹并且迅速带着部下抽手脱身,这件事估计会闹到连美国FBI和日本警察都能进来插一手的地步。”
说到这里,扬子德水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他喝了一口富特尼:“真是可惜,要是那个小子的反应再慢一点,我就可以看一场八方混战的好戏了。”
“八方混战?!”现在在日本几乎没有情报来源的南造云子,此时只有提出疑问的份儿。
这个时候,被接连的重大情报轰炸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本应该扮演一位被傲慢无礼的交易对象激怒的交易者,而不是被交易对象轻而易举地带跑话题。
不过这也没办法。
扬子德水虽然素有“资本家”的绰号,但是他的情报向来以“含金量极高、错误率几近于无”著称。
因此,即使换取的代价再大,有些人为了那之后的收益,还是会倾家荡产地从他手中购买情报。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会被扬子德水专门提出来的情报,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边角料。
更何况,在南造云子看来,这可是扬子德水顺口提到的免费情报,根本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听到南造云子的疑问,扬子德水慢悠悠地端起酒杯,像是润喉一样地抿了一口富特尼,顺带掩住了几乎看不出弧度的上扬嘴角。
鱼儿上钩了。
“之所以说是八家,”他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那是因为与FBI同属于美利坚合众国的CIA、英国的MI6、德国的BND,还有加拿大的CSIS。他们好像也都从这件事里意识到了什么的样子。只不过很不凑巧,他们在这里的人手都不多,所以不仅反应慢了一拍,连手脚都慢了一步。”
南造云子认真地听着,暗自记下这些机构的名字,打算之后回到种花家后仔细调查。
“说到这里,您应该也明白了。不管是谁,如果这个时候凑上去,很可能会被这些国家机器一起盯上。少则……多则……”
随着这句话,扬子德水缓缓地伸出了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两次。
在种花家待了五年的南造云子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什么意思——少则两个,多则八个。
这个时候,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南造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为地道的日本人的扬子德水,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用种花家的方式——以拇指和食指表示八。
而在一段时间以后的未来,她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
“所以,我一点都不过分。”
扬子德水慢条斯理地喝完杯中最后的富特尼。
“特别是……在您希望我去送死的前提下。”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完全不关心对方是否是因为自己过于直白的话语才僵直了身体。
“您在惊讶什么呢?您今晚上会来这里见我,不就是希望我能给您当替死鬼吗?”
扬子德水优雅地摩挲着空酒杯的杯口,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
“我其实并不排斥被人当成棋子来使用。
但是仅凭区区一条早就被种花家的MSS盯上的金三角Drugs走私线,实在不可能让您买下我这条命。
即使,这已经是我看在您与我同属于组织的份上,尽可能地降低折扣了。”
“你要多少。”
既然已经被揭穿了真实目的,南造云子也没心情再继续遮掩下去了。
“除了您最开始提到的那一条,再加一条从滇黔地区到金三角地区的槍支走私线、一条与它位置相近的Drugs走私线,并且您要告诉我……”扬子德水用左手撑着下巴,
“因为臣服于您的魅力、所以自愿在这其中为您牵线搭桥打掩护的渣滓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男人的声音温柔缱绻,仿佛是在与情人低语。
“这不可能!”
此刻,被掀了大部分底牌的南造云子根本顾不上去想,扬子德水为什么会要这些,她整个人都陷入了被完全看穿的恐惧之中。
“富特尼,你的要价这么高,就不怕我转头去找别人做交易?”南造云子强自镇定地说道。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我相信您今天晚上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毕竟,[若决]的临死反扑,让您在东京的情报网几乎成了空壳不是吗?”
这句话直接往南造云子的心口插了一刀。
“是你做的!”南造云子瞪圆了眼睛。
“我可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扬子德水用左手撑着下巴,神色从容:“而且您似乎已经忘记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这里是日本东京,不是种花家的燕山府。所以……”
在朦胧的灯光下,男人温柔地微笑着,比夜色略浅的暗琥珀色眼瞳中,是化不开的阴郁和黑暗。
“请注意您的态度,辰蕾小姐。”
最后一句话,是地地道道的中文,也是彻彻底底的警告。
这个男人居然连她在种花家的身份都查到了!
她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恶魔。
南造云子终于知道了,组织里为什么会这样称呼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一直在等着她上门。
所以从她主动联系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落了下乘。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像猫戏老鼠一样,先示敌以弱,并且步步为营,让她自以为占据了主动权,任人摆布却不自知。
而在玩腻了之后,这个男人会亲手打破假象,使人从虚假的天堂跌落至真实的地狱,品尝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就像他刚才做的一样。
“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久前被扬子德水叫住的侍应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是两杯新鲜调制的鸡尾酒。
“这是您刚刚点的Bluehawaii和Manhattan。”侍应生将酒杯分别放在两人面前,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谢谢。”
从侍应生出声时,扬子德水就收敛了气息,露出了温和儒雅的微笑。
“不尝尝看吗?南造小姐。”
在侍应生离开后,扬子德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Bluehawaii喝了一口。
“虽然可能在口感上比不上天蝎宫,但是作为鸡尾酒皇后,Manhattan的风味可是别具一格。”
南造云子盯着眼前的鸡尾酒,没有动作。
喝,或是不喝。
两个选择,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当作为假酒的我被红方针对该怎么办更新,第 48 章 谢幕礼7,先礼后兵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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