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外的那株梅树在秋夜瑟瑟之中更显老态,宛如一个迟暮的老人。

  原本寂静的院子兀地亮起几盏灯,几声纷乱的脚步声,慎刑司的大门被猛地打开,拖进了两个人。

  “将陈常在先关起来,至于沈大人,拖到天字房,让我亲自来伺候。”

  徐有容的声音极轻,像一片霜轻落,泛起淡淡的冷意。

  穿过暗深的甬道,一盏盏油灯荜拨燃烧,活似鬼火跳烁。

  再往里走,一股肃杀气息扑面而来,徐有容熟悉这里每一块砖、每一条道,他回到这里如同回家一般。

  忽然,一声惨叫骤然划破这里的寂静,那惨叫极凄厉,无论是谁听了都要升起寒意。

  但他却像听了美妙仙乐般高兴,走快几步来到传说中的天字房。

  “这就开始了?”

  徐有容看到沈长安已经被按到了一张铁椅子上,四肢被固定住,动弹不得,第一道“前菜”已经送上——烫得火热的烙印烙在他的皮肉上。

  酷刑仍在继续,徐有容宛如庭中赏花一般欣赏着他的惨叫,沈长安惨叫了许久,直至破了音,沙哑的嗓子仍在叫着,最后化为一阵呜咽,徐有容的嗓子当时也是这么坏的,但他叫得更久,受得刑也更多。

  “让我来。”徐有容眯着眼推开准备第二道刑具的太监,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提,他吃疼地抬起脸,“她的天煞孤星之命是如何来的?”www.xündüxs.ċöm

  仅仅一道烙刑就让他快撑不住了,听到这死太监这般问,心底兀地升起一股气,“赵令……”

  话还未说完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错愕之间看到徐有容愠怒的脸。

  “你这种人,不配提她的名字。”

  徐有容冷笑一声,冷白的皮肤在火光的映照下现出一层瓷的质感,他抬起纤长的睫毛,乌眸泛起冷意,“来人,将他带去自宫,他不是最瞧不起阉人的吗,让他临死之前也当一回阉人。”

  “徐有容!”这个文弱书生顿时挣扎起来,愤怒又害怕地直呼眼前太监的名字。

  听见他的叫喊,太监侧着头笑,凭空让人觉得他薄情寡义。

  慎刑司的夜晚又冷又长,徐有容冷静地听着这声更加绝望、更加凄厉的惨叫,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沈长安再抬回来的时候,身下已一片血红,他气若游丝仿佛性命已丢了大半,头发被汗打湿,唇舌被自己咬得稀烂,只余着一双怨恨的眼死死盯着徐有容。

  “继续?”徐有容嫌弃地看着他,笑容玩味,“你不会那么轻易死的,你毁了她圆满的人生,我要你付出代价。”

  慎刑司的刑罚一样,又一样的往他身上招呼,但却精准避开要害,足够折磨他数个时辰。

  他只是一名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住这番酷刑,浑身没一处好皮好肉,就连双腿也被徐有容亲自废了。

  “我招,我什么都招。”

  他双目空洞寻求一丝解放,徐有容这才笑得双眼弯弯。

  “这才是我的好师兄啊。”

  *

  徐有容拿到沈长安的供词,一页页地细细翻看。

  他承认是自己杀了江南陈氏,扣准了赵令曦的天煞孤星之命,但赵令曦第二任未婚夫之死他却死都不承认。

  “当时我赶去的时候,他已经从马上摔下来死了……”

  “那会儿我是真的想娶她,我是真的喜欢她,可是崇庆侯府就算将她聘给陈家续弦,也没有看我一眼……不就还是嫌弃我门第配不上她吼哈哈哈!”沈长安惨笑道。

  “所以,我得想个办法将她从云端拉下来!天煞孤星之命吼哈哈哈,这下看谁还敢娶她?”

  他一边说一边笑,似乎觉得十分痛快。

  “她没得选,我轻松地骗一骗,她就上当了!你是没见过那个时候的赵令曦,哈哈哈,愚蠢到不行!”沈长安越说越有力气,他毁掉赵令曦的余生,也毁掉了自己的余生。

  他猛地抬起首,猩红的双目遍布病态的执念,“我给她真正地算过一次星命,凤主星野,煊赫永世,她原本就是要当王妃的,如今却成了贵妃,她的命怎么就能这么好呢?”

  徐有容给了他一拳,沈长安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崇庆侯府算什么?赵令曦又算什么?我说她是什么,她才能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烛火一个明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依稀而现。

  “你给她算的星命,是真的要当王妃吗?”

  那身影走到他们面前,端王的容貌展现在阴暗的囚室中,他的神情中带着不可遏制的愤怒。

  “是真的吗?”他步步向沈长安逼近,肃杀的气息逐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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