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凌澈便亲自到了长兄的院落前。
庭院里站了一院子的仆从,瞧着侯爷往四处查看。
直到见整座庭院花木丰茂,整饬一新,凌澈方才满意。
这时,管事的仆妇上前来,赔笑道:“侯爷,自打知道大公子要回来小住,我等小半个月前,便开始洒扫熏香,半点不敢怠慢的。”
凌澈颔首,道:“很好。”
说罢,他便往前头去了。
等侯爷走了,那管事的仆妇又对着众仆从扬声道:“今日,大公子便回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仔细伺候,听明白了吗?”
众仆从纷纷应是。
过不了多久,凌襟怀的马车便到了侯府的朱门前。
凌澈领着凌解语,亲自候在门前,将长兄迎进府中。
一路谈笑着,往院里去。
凌澈笑道:“兄长许久不曾回来住了,我特意叫他们将兄长的庭院好生洒扫了一番,只望兄长住得舒心才好。”
凌襟怀道:“不必如此麻烦,我常年在外,哪里都住得惯的。”
凌澈道:“兄长这是哪里的话?兄长放心住下便是,若是,有何不妥,尽管遣人来回我。”
凌解语素来知道自己这二哥礼敬长兄,心里再不情愿,也得露出笑脸,少不得还得做些面子功夫。
送了凌襟怀去了他的院落后,凌解语回到自己房里,便又遣了连翘,给长兄送去了一些补气养生之物。
凌襟怀见了,只是淡然笑了笑,道是,不必用这些。
便让连翘将那些礼物全都原封不动地拿了回去。
连翘被支使来跑这一趟,本就满心不乐意,眼见着大公子这么说,自是无话,便又捧着那些个礼,往回走。
她正往廊庑下去的时候,因捧着大盒小盒,手臂发酸,见迎面行来一名侍女,面生得很,便猜是大公子带回来的。
按理,大公子的侍女,轮不到她来使唤,可现下,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她便冲着那侍女嚷道:“哎!你!快过来,替我搭把手。”
那侍女听了她的话,看了她一眼,却是偏过了脸,一语不发地从她的身旁绕过,径自往前去了。
竟是对她丝毫也不搭理。
连翘登时气个倒仰。
按照往常,她早便开骂了,可如今,这是在大公子的院落。若她在此地,对着大公子的侍女发作,到时,要是引来大公子的不满,再惊动了侯爷,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她便只得恨恨地离开。
好不容易回了三姑娘的院中,一个小丫鬟见了她,赶忙迎上前来。
连翘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扔给她,紧接着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会子才出来,又不知躲在何处偷懒了罢?待我禀明了三姑娘,定要好好罚你!”
小丫鬟赔着笑,道:“姐姐快消消气!方才,我是去院里看茶水了,这才来晚了些。”
她觑着连翘面上隐隐的怒色,便又小心地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何事生气?”
连翘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末了,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算了,不过是碰见了一个没眼力见的,不提也罢。”
说着,又骂道:“走罢,还愣着干什么?小姐那还等着人伺候哪!”
“是,是!”小丫鬟唯唯应声,便忙跟在她的身后,往里行去。
****
云嫤一路回到凌襟怀的院落里,便往正堂上去了。
凌襟怀恰在屋里,见她进来时,面上神色匆匆,忙对她道:“阿嫤,怎么了?”
云嫤笑了笑,道:“无事,只是,路上正好遇上了凌三姑娘身边那位贴身侍婢。”
凌襟怀听得一怔,道:“不错,她方才来过,说是,奉了解语之命,给我送了些东西,我都让她带回去了。不料,叫你撞上了她。”
说着,他又道:“那丫头素日里仗着解语,很有几分脾气。她方才,可有为难你?”
“没有。”云嫤笑道。
“那……她一向跟着解语,应是见过你罢?可有认出你来?”凌襟怀道。
云嫤摇了摇头,道:“凌兄,你太小看我了。我如今扮成这模样,谁人能认出我来?”
凌襟怀听了,瞧了瞧她,一时也忍俊不禁。
自从那日,叶煦同云嫤说起,江湖上有这样一种易容术后,云嫤便盼着赶紧能将这功法学会。
后来,叶煦便果然传书,将他一位精通易容术的江湖朋友请到了京城,传授云嫤易容之法。
云嫤出宫了几趟,专程学这易容术。
她本就聪慧,学了几日,便粗通了其中的要领。虽说,瞒不过真正懂行之人,但要骗过这侯府中人,已是不在话下了。
即便是凌襟怀这样对她熟稔之人,刚一同她照面的时候,见了这陌生样貌的女子,也是一阵愕然,没有立即认出她来。
此时,凌襟怀听她这样说,更是放心了不少。
自从云嫤随他从医馆回了侯府,他心中便既是感激,又是愧疚,这时便道:“阿嫤,这些日子,实在是要委屈你了。”
云嫤笑着道:“凌兄,若你当我是朋友,便不要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凌襟怀听着,不由也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随即,他便忙又道:“自你来,光顾着说话了,实在不该。”
便忙着吩咐人上茶。
等仆从上来奉茶水,云嫤一看,却见面前的,竟不是茶,是一盏饮子。
她一乐,道:“凌兄竟知道我不爱饮茶?”
凌襟怀顿了一顿。
他垂目,敛去心中思绪,随后,笑道:“多年相识,你的这点小癖好,我还是知道的。”
两人又谈说了一会后,云嫤便告辞出来,回了凌襟怀特意为她留好的一间厢房。
这处厢房在院落靠里侧,十分清雅,想来,也是凌襟怀特意嘱咐过的。
云嫤回到房里,休息了一晚。
到了第二日一早,她起身,在房里用完早膳,便又在脸上捣鼓了好一阵,确保与昨日一样,没什么破绽。
随后,她便出了门,去寻凌襟怀的乳母樊嬷嬷。
这位乳母,凌襟怀在她来侯府前,便对她提过,正是樊嬷嬷的一番话,才使他明白当年的事甚有蹊跷,也才下定了决心,想要追查旧事。
云嫤便明白,樊嬷嬷必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若要查清真相,樊嬷嬷的证词至关重要,所以,她首先便想着去找这位嬷嬷。
凌襟怀素来对樊嬷嬷以礼相待,加之,嬷嬷年岁也大了,他更不愿让她去下人房同人挤,便在自己院中单独辟了房给她,作为居所。
因怕她知晓了云嫤的身份后吓着了,凌襟怀便没有告诉她实情。樊嬷嬷便也只当云嫤是帮着大公子来查探的大理寺中人,待她十分热心。
同在一个小院,樊嬷嬷的住处离云嫤的不远,云嫤很快便找到了她。
一见了云嫤,樊嬷嬷忙请她坐,又问云嫤,可有用过早膳了。得知云嫤已用过早膳,她便又要去厨下端点心来给她用。云嫤笑着叫她不必忙了,又请她一道坐下。
因以为她是公门中人,樊嬷嬷辞让了一番,见云嫤坚持,便也不扭捏,坐了下来。
随即,她便对云嫤道:“姑娘,我知道你今日来,必是要问话的。姑娘想问什么,尽管问,老婆子一定将知道的,都说与你听。”
云嫤便道:“嬷嬷,先前,我虽听凌兄说起过一些当年的事,但有些话,却是到底不好当着他的面问,恐勾起他的伤心事。”
樊嬷嬷一听便明白了,忙道:“姑娘说得甚是!当年,我家大公子年岁还小,许多事他也确然并不知晓。姑娘想知道什么,只管问老婆子便是。”
云嫤略一沉吟,道:“嬷嬷,凌兄当年生的那一场病,究竟是因何而起?”
樊嬷嬷听了,默然了许久,才低声道:“姑娘,这件事,实在是老侯爷与夫人的伤心事,府里从不许对外头的人提。姑娘还请听老婆子从头说起。”
接着,樊嬷嬷便慢慢地说道:“我们夫人与老侯爷两家是世交,夫人嫁给老侯爷后,夫妇一向十分要好,平日里,连红脸都很少有。成亲没多久,他们便有了大少爷。老侯爷是行伍中人,京城里出了名的豪杰人物,在家也是十分敬重夫人,身边便只有夫人,一个妾室也无。便是我们做下人的看了,也都觉得,老侯爷夫妇实在很是叫人生羡的。”
“可或许,便是太叫人生羡了,才会……”樊嬷嬷说到这里,停了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云嫤也不催促,只管等着。
过了一会,樊嬷嬷自己回过神来,忙道:“叫姑娘笑话了,老婆子一时想远了。”
云嫤道:“无妨。嬷嬷不必担心,想起什么便说什么,越详细越好。”
“哎!”樊嬷嬷应了,便接着道:“我们夫人在娘家时,因老爷只有她一个女儿,娇贵得很。平日里,为怕夫人无人相伴,觉得寂寞,便时常接一位表小姐到府上,与夫人说笑。这位表小姐,也是官家小姐出身,看着文文静静地,待夫人也亲热。哪怕后来,夫人成亲后,与这位表小姐也常有来往。”
樊嬷嬷说着,长叹了一声,道:“可哪里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参见公主更新,第 98 章 侯府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