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纪兰笙正在跟账房和核对这个月的支出,只听得往库里搬东西的小厮说:“今日城外那些灾民,倒是没怎么闹过了。”
纪兰笙账算到一半儿,听到这话停了笔问他:“怎么?”
这一阵子她一直跟纪老爷忙着处理城西的那篇荒地,安置城中剩余的灾民。
家中男丁稀少,大事小事都只能是两人亲力而为,也幸好是纪兰笙顶事儿,分担了不少事情,只是这忙起来就顾不上别的了。
她之前还担心着城外那些灾民们如何了,看灵钟寺那个样子也撑不了多久,倒是没想到能从小厮口中听到消息。
小厮把手中沉重的东西放下,过来给自家小姐禀报:“回小姐的话,灵钟寺不知道从哪儿收了一批救济粮,每日粥食干粮就没断过。”
“这方圆百里的商户咱家都问过了,哪还有家底这么丰富的,别是叫坏粮糟粮给骗了。”溪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嘴快都说了出来。
纪兰笙把笔搁下,将账本递给账房:“你先再算一遍,把刚才觉得不对的地方勾出来,我有事要问他。”
小厮没想到自己随口和人聊的一句,竟然被自家小姐给抓住了。
他没怎么见过小姐,怕小姐说他不务正业,低着头瑟瑟发抖的跟着纪兰笙往外面走,就差点直接跪在地上说:“小姐饶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嚼舌根了。”
但他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带着他到院子里,拿着石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还听见什么别的了没有?”
这句话给小厮问懵了,纪兰笙的样貌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又因着饱读诗书带着一股别人家小姐都没有的书卷气。
平时说书读的多的姑娘,看着都比别人家的伶牙俐齿些。
但纪兰笙不一样,她虽然是纪家最小的一个,但却并没有太过宠溺,倒是纪府上下都说纪兰笙最像纪夫人。
小厮来了纪府这么多年,头一次跟小姐这么面对面,还收到了小姐亲自倒的茶,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我也只是听隔壁卖菜的王小二说的,他给灵钟寺送菜,听那些灾民都在讨论,说官家还是有好人的什么的。”
“官家?”纪兰笙捡到了他话头里的一个词,“哪个官家?”
“就是咱们临平镇的官府呗,哪里还有别的官家了。不过肯定不会是知府大人,听他们说是个当不了知府的人,还是什么的。再多的,王小二也讲不清了,再说了王小二也就是听别人传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纪兰笙点点头,给了他一两银子:“你再见到王小二,再替我问问,若是有空就去外面打听打听。打听到了也不必来找我,我近来太忙,也不好找,就去找我院里的丫鬟给她们说了就成,辛苦你了。”
小厮平日里就是个搬货的,拿着固定的月钱,从来没收过什么额外的,这会儿拿着小姐给的钱又觉得惊喜,又觉得是块烫手山芋:“使不得小姐,小的给小姐做事是应该的。”
“怕什么,我又不会去爹爹哪儿检举你。”纪兰笙看着他这个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给他钱也不是为了什么封口,只是这本就是安排给他多余的工作,也该多给一份钱罢了。
“你的月钱是你本该得的,这份是替我跑腿多得的,要是活儿干的不好,我可要收回来的。”
停了小姐这么一番话,小厮也不扭捏了,接了那一两银子低头谢过:“放心吧小姐,我一定好好做!”
“去吧。”
打发了小厮之后,溪兰就凑到纪兰笙的面前:“小姐心里可是有眉目了?”
“是有。”纪兰笙放下了茶杯,细细的琢磨着,“其实你说他做不到,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偏偏做到了,我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哪儿来的那么的粮食。”
溪兰拿手指头在石桌上哗啦着:“所以我就说嘛,别是什么坏粮糟粮,掺着煮的。”
纪兰笙摩挲着茶杯,指甲打在瓷杯壁上叮叮当当的响着,显示着主人的烦躁。
“若他真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倒是没有现在这般为难。”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些粮食会是实打实的。
这并非是处于对薛平喻的信任,而是莫名的,她似乎知道那些粮食的来历,只是那个地方像隔着一层纱,看不清,也摸不到。
“若真是做了这样的事儿,说什么老爷不可能让小姐嫁,小姐也早早的死了这条心。”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还用你说,回去看账本了。”纪兰笙扫了她一眼,溪兰乖乖闭嘴,提着裙子跟小姐回屋去了。
——
林诃这几日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玉石空间里叼着一根稻草看着薛平喻东跑西跑。
这些日子薛平喻没跟纪兰笙见面,玲子拼尽了一身力气也没能把和花瓣的联系多加上那么两天,便跟纪兰笙那边失了音讯,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林诃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嚼了嚼草根。
没什么味道,只能解解闷。
“大人啊,你都盯着看了七天了,什么都不做么?”
林诃把嘴里叼着的草根打了个结儿,当场给玲子表演了一个舌系樱桃,表示她的无聊:“你催催催的,烦不烦?”
“哎呀大人您都答应了要把这任务做完的,我当然要催了!九殿还等着您回去复命呢!”
孔雀把嘴里嚼得稀烂的草根给吐了:“你就一秦平之派来的碎催,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做任务的?”
“您之前说了……要快点回去扒了九殿大人的皮。”玲子缩在树上的叶子后面,只漏了两只眼睛出来看林诃,怯怯懦懦的,其实一肚子嗑等着唠。
这几天林诃见多了她这个模样,也不上她那一套,往树上一靠,两只胳膊垫着后脑勺,接着看薛平喻忙碌。
这些日子薛平喻的动作,是她唯一的乐趣。
男人早早的就把粮食备好了,那些粮食里加了灵泉,要比一般的稀饭顶饿,就是吃了一周,这玉石空间里存的还有不少,看着至少还能再吃一个月。
所以这些日子,薛平喻也没再忙着管粮食,只是每日按班按点的给灵钟寺送救灾粮,他在这院子里忙来忙去的,种的可是另一样东西。
薛平喻似乎不急着让他们长成,只是按着一般植物生长的速度种着。
这些日子那植物也抽起来了,开满了艳丽的红色花瓣,林诃随手把玲子揪过来,对比着玲子脚下花座的颜色,再看看那边儿的花田:“跟你长得挺像的。”
玲子,堂堂忘川途旁的引路人,孟婆的直属,万千彼岸花妖中的一只,灵识通花海,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话就是跟鬼差划拳赢了的时候被骂就是一朵石蒜。
在今时今刻,终于受到了比被叫石蒜更过分的奇耻大辱。
玲子飞起来,小小的手指头指着那片花儿,语速飞快的飚着:“您再看看,我跟他们!老大的不一样了好么,这种低贱的靠着上瘾来获取他人芳心的花也配和我作比较么!您再看看我这精致的花瓣,您再看看那一朵一朵的跟傻大个似的!”
林诃最受不了她叨叨,把她握在手里捂着嘴,只剩下了小花妖不依不饶的“呜呜呜”的声音,又看了看那篇花海,难得的哄了哄这小妖精:“好像是你好看一点。”
玲子废了老大的力气从林诃的手心里爬出来,憋得满脸通红:“那当然是我好看了!”
林诃本就是随口一糊弄,也没再就谁好看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下去,想起来玲子刚才说过的话:“你说他们靠什么?上瘾?”
说道这里,作为花妖中唯一有着正经工作的彼岸花高高的昂起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胸脯:“罂粟花嘛,能提取出让人如梦如幻的东西,据说能让人一脚踏进极乐世界,就此欲罢不能。可西天极乐世界哪是那么好去的,都不过是幻觉,等那个劲儿过了,发现自己还处于现实世界里,自然是受不了,又想再去吸食了。”
“原来这就是罂粟花。”
林诃在灵山上的时候,看的多是佛经,关于山川草木的东西看的不多,但也参杂着些东西,看是看过了,记得不慎清楚。
这些日子她也在琢磨薛平喻到底在做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玲子这么一说,她也就明白了。
罂粟生意是暴利,在薛平喻的记忆里,他上一世就是做这个的,只是没有玉石空间这样方便的东西,容易叫人抓住把柄。
如今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种植,自然是方便。
林诃算着薛平喻的记忆,觉得似乎时间上不太对:“他还没把知府拉下马,现在做这个准备有什么用?纪家不会同意一个小小的从事跟纪兰笙在一起吧。”www.xündüxs.ċöm
玲子哪里想的明白这种事儿啊,她还气着刚才林诃拿她跟罂粟比呢:“可能是走过一遭,分外自信?”
“不对,他一定还有后手,这几日他都接触过什么人。”
林诃回忆着这些日子薛平喻所做的一切,她一定是遗漏了什么,才会想不通这里的事情。
昨天他没做,前天也没有……
是四天前,四天前有个人来找过他,告诉他一切都贮备就绪……
“他们准备了什么?”
——
两日后,纪府。
一个小杂役慌慌张张的扑进了院子,大叫着:“老爷,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正在为灾民操心的纪兰笙当即摔了个茶杯,三两步扑过去抓着那杂役问:“你说什么?我大哥怎么了?”
“大少爷他,他在西南回程的路上遭遇了土匪,如今!生死未卜!”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所有人都想我成佛[快穿]更新,第 6 章 被抢走金手指的千金小姐(6)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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