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少年也姓李。
不仅如此,他还和李晏清大师一般,也有道行在身,能代替批殃榜,衙门显然也批准了,如今马车过来只接他去,反倒是李晏清老是来无影去无踪,成日见不到人。
只是不管如何感觉蹊跷,却也无人胆敢上门打听,碰巧与阴柔少年照过面的人,都说此人十分不好相与,看人的眼神里好像透着凶光,很是吓人。
晌午时分,天上无云,是个阴天。
李家祖宅里很是冷清,李晏清和李小妹都不在,只剩下李二独守空宅,搬了张带靠背的竹椅,坐在堂屋门前的屋檐下,一边挠着头皮,一边啃着苏隐水留下来的阴阳家著作。
阴阳家八品的修行,在李二这边算是简化了,他哪有分身可修?
好处是他只需要修自身,苏隐水的修行笔录中八品的修行心法也有,约莫是修出一个灵魂出窍的状态,不过也只有一段心法原文,没有任何可供借鉴的经验,所以在着手修行之前,他必须要完全理解心法,知道如何开始,何时圆满。
坏处显然易见,他眼下状况,跟那些分身一不小心死掉,或者本体不幸被分身所杀的阴阳家八品一般。
再修出一个分身是不可能的,首先八品破镜丹就无人胆敢吞服第二枚,苏隐水的修炼笔录里头,有一页详细阐述了服用破镜丹的禁忌,显然不是苏隐水这家伙能悟出来的,必然是前人经验,不可不当回事。
而没有破镜丹之力,分身就不可能凝聚出来。
等于在这个品秩内,他要比修行顺利的阴阳家少一个帮手,其实以后也是一样。
不过李二对此不甚在意,分身算个啥?他的阴阳家八品,可是把他自己给修出来了,还能有比这更大的收获?再说其他阴阳家有分身,他有大哥啊,最起码他可以融入大哥身上,往后遭遇什么对手,他们兄弟照样是二打一的局面。
没差。
甚至更好。
阴阳家加阴阳家的组合,手段重复,哪里比得上阴阳家加武夫,术武齐活来得犀利?
李二强撑着眼皮,企图从阴阳家著作里寻到一些有用学识,以便他理解那段晦涩难明的心法,而且光理解还不行,理解之后尚需要推演印证,否则一个不好练岔了,走火入魔都有可能。
阴柔少年暗叹口气,这就是无人教导自行摸索的痛苦啊。
而且阴柔少年还想到更长远的问题,他手头的东西只能支撑到他修炼到八品,阴阳家接下来的修行之路他一无所知,他甚至连阴阳家七品叫什么都不知道。
前途茫茫啊。
然而前几日还在娘亲坟前立过誓言。
如何是好呢?苏隐水那个死鬼玩意儿,背后也不知道是那条门道,半点线索都没有留过他。否则他可不是大哥,他完全不介意把这条门道接手过来。
阴柔少年又想起那根狩猎蒙双氏的奇香,想起张老先生,张老先生显然认识一支阴阳家,虽说有点远,在京城。阴柔少年寻思等过几日是得抽空去城东雅宅拜访一下,看能不能让张老先生帮忙牵个线。
李二合上书,瞥了眼堂屋里头,也是被盯得有些烦躁,起身走进去。
堂屋门洞后的阴影里,四只鬼抱团凑在一起,看到他走过来,显得战战兢兢。
它们现在已经完全迷糊了,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二爷。
李二漠无表情道:“你们三只鬼魂,被苏隐水用侍魂印强行留下,我解开侍魂印后,就能投胎去,黄口小儿你怎么搞?你可是只成年老鬼啊,侍魂印虽然约束了你,但也化解你的煞气,你现在还想投胎吗?”
黄口小儿当即下跪,连连点头,它和老婆婆、妙龄少女、光头厨子不同,死去已经几十年,当年由于死得不正常,颇有怨念,阴魂不散,天长日久下来虽然有了些道行,却也更加难以投胎。xündüxs.ċöm
几十年物是人非,如今它在世间既无眷念也无怨念,连凶煞之气也没有了,正常情况下哪怕二爷替它解除侍魂印,接下来也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什么都不做,等到若干年后,沦为一只无主游魂,浑浑噩噩游荡于世间,永世漂泊。
其二,去干些祸事出来,比如杀人,重新凝聚煞气。
它根本没得选。
李二正是因为知道它没得选,必然会选第二条路,所以才有此一问。
他李二虽然从不认为自己善良,却也不希望自己放出去的鬼害人。
李二勾起嘴角道:“送你去投胎不算难事,不过一码归一码,我之前承诺的事情里可不包含这一件,你想要获得我的帮助,就必须有所付出,后院里的那只小妖一直由你看守,干得不错,我在心头发过誓,一定要折腾它半年,眼下时间还早,你可愿意替我继续看着,直到半年期限到?”
黄口小儿大喜过望,不假思索,忙道愿意。
盼都盼不来的好事,错过二爷,它还哪里去寻一个有道行的人帮它超度?人家照面后不打得它魂飞魄散就算好的。
区区半年时间,于它这种成年老鬼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
李二说了声很好后,右手掐出指决,隔空连点三下,老婆婆、妙龄少女和光头大厨的侍魂印便解除了,不比掐灭三根灯芯困难。
侍魂印的禁锢消失后,三只鬼的魂魄逐渐开始淡化。
“多谢二爷!”
“前辈,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三只鬼感谢过李二后,望着黄口小二皆是泪眼朦胧,毕竟朝夕相伴数载,多少处出了一些情感。
黄口小儿虽然鬼龄最长,却仍是孩童心性,哭得稀里哗啦。
李二撇撇嘴跨过门槛,想着大哥和小妹晚上回来可没有现成的饭吃,自找的不是?反正赖不了他。
————
岳家武馆,今日初一,起了些事端。
江湖武林规矩,初一十五,踢馆日。
尤其是五年内新开的武馆,有人上门踢馆,还不能拒绝,很简单的道理,手上没有针线活儿,你开什么绣花坊?
岳家武馆开业今年是第四个年头。
过往四年拢共加起来踢馆次数都没有超过十回,然而最近这一个多月,每逢初一十五必定有人前来踢馆,这个以往鲜有练家子出没的小城,近段时间来了不少外地游侠儿,而这些个人顶爱干这种事情,有的是为切磋武艺,有的是想挣些名声,有的纯粹只是手痒。
武馆前院的演武场上,学徒们散开到角落,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皆是一脸兴奋。武馆院门敞开,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城中百姓,也有几名外乡游侠儿。
踢馆不闭门,不忌围观,这也是江湖规矩。
庭院正中傲立着一名浓眉剑客,双手环胸,长剑抱在怀里,气势凌人。
对面屋檐底下,岳师傅和郭阳几人如临大敌,这浓眉剑客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角色。
浓眉剑客嗤笑道:“怎的,连个应战的人都没有?既然如此,这偌大武馆开这里作甚,我看可以拆了。”
顿了顿,浓眉剑客扫视向周围学徒,呵呵道:“就这种货色,你们还跟他们习武,能习到个啥?”
岳师傅脑门青筋暴怒,正欲一步踏出,郭阳率先上前,抱拳道:“岳家武馆,郭阳。我师父上月十五与人对阵,受了些伤,尚未痊愈,想必阁下也不愿趁人之危,在下学艺不精,阁下如此咄咄逼人,那就由在下来讨教一番。”
庭院西南最角落,李晏清正坐在厅屋的台阶上,毫不显眼,带顶草帽更不惹人注意,少年正郁闷演武场被占,耽误他时间时,身后传来动静,有人用小手戳了下他,接着凑到里侧台阶上坐下,用他的身板遮挡住自己。
李晏清侧头微微一笑,“东方姑娘。”
这种场面,想必岳师傅嘱咐过不让她出来,才会如此鬼鬼祟祟。
东方即白偷瞄着庭院中央,小声问道:“你觉得谁会赢啊?”
李晏清摇摇头,说了声不晓得。实则心如明镜,郭阳不是这剑客的对手。
话音刚落,李晏清就情不自禁皱起眉头,对战那边,郭阳已经被剑客一脚踹飞,虽然被岳师傅纵身接住,没有摔倒在地,可是胸膛塌陷,大口大口吐着鲜血,断掉了好几根肋骨。
比武切磋,这剑客下手委实重了些。
岳师傅暴怒,“我岳家武馆与阁下并无仇怨吧,阁下下手如此歹毒,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浓眉剑客不以为意道:“怪我喽?他自己都说他学艺不精,还敢接我的挑战,不让他吃点苦头,岂知天高地厚?知足吧,老子剑还没拔呢,当然你要是不服气,完全可以替你徒儿找回场子,伤不伤的,也不知道真假,不过老子就当你是真的,仍然不拔剑。”
岳师傅再能忍,这下也是理智全失,右脚蹬地,爆喝一声,一双铁掌呈刀劈之势,重击向浓眉剑客。
浓眉剑客却是不惊反喜,哈哈大笑。
无人注意的西南角落里,东方即白又道:“这回总打得过吧。”
李晏清暗叹口气,他们乌落城实在太小了,小到在整个大夏版图上,都难以找到痕迹,城小,人也少,能够诞生的人才同样少,而且但凡有些本事的人,大体上都去外头闯荡了,如岳师傅,想必年轻时也去外头闯荡过,没闯出名头才回乡开起武馆,手底下的功夫可想而知。
不出所料,岳师傅很快就败下阵来,模样不比先前郭阳好看。
院门处,几名外乡游侠儿一片嘘声。城中百姓们表情复杂。
李晏清不自觉紧了紧手里的锤柄。
浓眉剑客得势不饶人,讥讽大笑道:“这狗屁破城比我想象的还不如,尽是一些酒囊饭……”
呼!
一把金瓜铁锤,呼啸而至,浓眉剑客已然察觉,长剑瞬间出鞘,想要抵挡,只听清脆声响传来,那冷锋长剑霍然崩断,浓眉剑客脸色大骇,再想有所动作时,已经来不及。
金瓜铁锤砸在浓眉剑客胸口,巨大力道使得浓眉剑客毫无抵抗之力,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向后方院墙。
砰!
砖石院墙竟然丝丝龟裂开来,晃了晃,险些没有倒塌,浓眉剑客如同一条死狗般,被嵌入院墙之中,身形瘫软,却半天无法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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