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问她:“不再多睡一会儿?”
连甄摇头,颇有些歉疚地看着江城收回被自己压了一夜的左臂,忙将手搭上替他轻按:“对不住,是不是麻了?”
她指尖一触上,便觉江城手臂绷紧。
江城舒展了下左手,将掌心收起又张开,藉此加快回复。
“无碍。”江城伸出另一只手,覆在连甄还在按着自己手臂的手背上,“别揉了,仔细伤的手又复发。”
他把连甄的手执起,反倒换江城在替她揉手。
连甄失笑:“这可是反客为主?”
江城肯替她按手,连甄可没好真的生生受着。
丫鬟端了盥洗用具进来,两人分别洗漱。
白芷替连甄用怕子擦去手上水珠时,连甄忽地在想,她好似没有告诉过江城她手曾受过伤的事啊?
而且……
连甄视线落在房里的烛台上。
天已亮,烛火熄灭。
是世子入睡本就会点灯,恰好与自己的习惯搭上了吗?
还有……
她还隐约记得夜里的事。
世子没问她为何被噩梦所扰,却在当下就哄了她。
他应是被自己吵醒了的,话音中带着些微的睡意。
但是世子仍旧一直对她说着没事,他在。
连甄心下恍惚。
打小,知道女子早晚有一天终得嫁人。
嫁到一个陌生人家,与一素不相识的男人共度后半生。
可连甄从未想到,她嫁的夫君会是这样好的。
她满心疑惑,这与她以前所听闻的夫妻相处之道并不相同,她学的都是夫妻间两人相敬如宾,对待夫君尽心侍奉之事……
可怎么……
江城却反过来把她当成需要侍奉的人似的?早上还替她揉手呢?
连甄越想越困惑,还招了白芷来做询问:“现在男子都是像世子那样疼宠发妻吗?”
白芷当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察觉自己反应过度了,白芷敛了神色,恭敬回道:“世子待世子妃极好,那是世子爱重您,可实际上,不是每对成了婚的夫妻都能这样恩爱的!”
恩爱?
连甄眨了眨眼。
她跟世子吗?
白芷接连举了几个例子,消息倒是灵通,说起哪户人家的男人,自打成亲那日之后就没宿在正妻房里,再不就是能拖到多晚回府就多晚,为的只是能更晚些踏入妻子房内而找足理由等等,因为宠妾灭妻的事闹出了人命,这才爆了出来,这几日走卒摊贩都在谈论着呢。
要不是为了让连甄知道世子待她不同,白芷也不至于说起这些事来污主子耳朵。
更不堪提的事连甄都听过,自不会因为这样便觉不妥。
只是这就令她更为纳闷了,世子因何要待她这样好?
她伸手,迟疑地摸了自己的脸。
是因为这张皮相?
可细想也觉不对。
那日在宜王府初遇,别说夜色已深,仅凭那微弱的月光也瞧不清样貌,江城立即就取了斗篷给她罩了脸,更是难以见到彼此样貌。
否则成亲当晚连甄就能认出他,不用等到之后露出的那些蛛丝马迹才一一问询去确定。
但……不是因为脸,那又是为何?
此时白芷又道:“世子待您是真好,昨日夜里奴婢端了世子妃饮过的空碗离去,世子还特意叮嘱了,若是世子妃缺什么药可尽管找夏阳取,那药材奴婢今日去瞧过,都是上好的药!今夜熬给世子妃细品,仔细尝尝味道可有不同。”
连甄却提出疑惑:“既然端出去的是空碗,世子又是如何知道……我喝的是药?”
兴许她饿了,喝的米粥当的夜宵呢?
连甄这一问,白芷也愣了下。
对啊……
她们没有人跟江城提过连甄喝的是何物,而江城当时也不在屋里,又是怎知晓连甄是喝的药而非其他?
连甄没想太多,准备回门时就在马车上同江城问了这个问题。
“世子,白芷同我说了,世子让妾身需用药时可以直接在府上取?”
江城点头,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不光是药,若缺了什么也可同我说,或直接找我小厮夏阳便是。”
他娶连甄是为护她,自不可能在吃穿用度上让她吃亏。
连甄笑着又同他道谢,江城无奈。
说过许多次他们之间不必言谢,然连甄还是日日都将谢字挂在嘴上。
开场白结束,连甄进入正题。
“那……妾身可否问一问世子,世子怎会知妾身用的是药而非夜宵呢?”
江城:“……”
自是以前还是连诚时,他亲眼所见。
望着连甄一脸好奇,并不是对他产生怀疑,而是单纯有的疑问罢了,江城便敛了心神,镇定回道:“打小吃的药多了,药是什么味儿也就闻习惯了,碗虽是空的,还是残留药味的。”
连甄听了他的回答,一愣。
这番话……颇有些耳熟啊……
就好像在哪儿,她也曾听人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似的。
她的异状被江城看在眼里,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夜里没睡好?”
连甄按下那让她想得头疼仍没想出因由的念头,对江城笑笑:“没事,就觉得世子的病能够大好,着实万幸。”
此前还曾听闻梁王世子重病缠绵病榻,可世子看着纤瘦,那双手却是极有力的。
说来世子的病能有这样大的变化,都可说是奇迹了。
连诚也是,本以为身世的事避无可避,到头来竟能有那样的转圜,不也能称作奇迹吗?
思及此,连甄还想到他们二人的转折点,似乎都是从去求见静明大师开始。
连甄看了江城的腰间。
并无悬挂任何玉饰。
“世子,静明大师所赠的玉,你可还留着?”
印象中静明大师将玉给她时,是嘱咐过要连诚时时配戴的。
若江城的玉也同样是静明大师所赠,那也应得了同样的叮嘱才是,怎会离了身?
“那块玉碎了,便不好时时带着了。”
他把它收在盒里,连同连诚碎掉的那块也一并收了起来。
“世子的竟也碎了吗……”
转瞬又想到,碎了,不也代表他们所求的已经实现了吗?
连诚所需是“转机”,而江城……印象中,似乎是“生机”?
她笑着说:“静明大师名气之大,不是毫无缘由的。”
不管是巧合还是旁的,能得到他们彼此都最满意的结果,自是再好不过。
江城想着在继续这个话题,也不知连甄会联想到多少,正巧,马车在此时停下。
连府到了。
江城扶着连甄下马车,进门没多久,便听一道声音由远至近响起,伴随着哒哒哒的跑步声。
“二少爷,您慢些啊”
香叶跟在后面直喊,现在边跑边说话,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也算是极其习惯跟在连诚身后跑了。
眼见连诚跑来就要扑到连甄裙上,江城往前站了一步。
连诚扑到的不是香香软软的姐姐,正觉疑惑,抬头便见江城淡淡地瞧着自己。
好吧,不是姐姐他虽然很失望,但是世子哥……哦,要叫姐夫了,姐夫他也是喜欢的,会给他好多好多糖呢。
于是连诚也喊了他一声:“姐夫──”
叫得极其亲昵,宛若已叫了许多年似的。
江城这次却没给他糖,而是认认真真说道:“你这样危险,冲过来直接抱人的话,很容易把人撞倒的。”
连诚歪头:“可是以前都没有过呀。”
江城点头:“那是以前。往后你会越长越高,女孩子可不经你这一撞,你也不希望姐姐因为这样受伤吧?”
连甄抿唇笑了。
还想着江城怎会突然挡下连诚呢,原来是要同他说这番话来着。
不过就如同连诚喊姐夫喊得熟练一般,江城这声姐姐,也叫得很是娴熟。
连甄回想了下,梁王与梁王妃只诞一子,而其他皇室成员……似乎没有比江城年纪来得大的女性啊。
那江城偶尔总会脱口唤出的“姐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于江城,连甄心里总觉得,他对自己而言有几个特别熟悉的地方。
好像只差那么一点,她就能将其中的关键之处联想起来,却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连诚听了江城的话也觉得有理,脑子里想了下让连甄受伤的情景,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小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江城摸了摸他的头发:“乖。”
便牵着他走到连甄身侧,让他得以与连甄谈天说话。
三人走进来时,连业他们瞧见的便是连诚一左一右,各自牵着江城与连甄进来的模样。
众人一愣,不由失笑。
吴氏就先笑了:“这瞧着,还真似一家三口。”
郎才女貌,连诚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真要是一家子走上街,肯定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连业也笑了。
他瞧着爱女的气色好,爱子对世子瞧着也是依赖信任,便知道自己当初替连甄应下这门亲事,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今日轮到江城给连府的各位长辈小辈回门礼。
面对连业时,江城一直在心里反复念着“父亲”二字。
免得成为连诚时的习惯又跑出来,叫了连相做“爹爹”,那可真是没法再糊弄过去。
幸好,他的重复默念有了成效。
“父亲,这是小婿所备的礼。”
江城赠了几本棋谱给连业,连相好此道,连甄一手棋艺基本是他所传授,而江城给的,必不是凡品。
连甄瞧见父亲盯着那本,眼睛都要挪不开了。
若不是他们还在,只怕他就要上手翻阅。
给二叔连弘的也很顺利,是一方古砚,而对于紧接而来的吴氏,江城更是打起精神。
曾在她面前喊错过,这次可不好再错了。
“这物件,望二婶喜欢。”
顺利唤出对的称呼,江城总算安心。
吴氏爱珠翠,江城便送了红珊瑚摆件,样样都得长辈们心意,就连小辈的礼物也不含糊。
自己还是连诚时连诠也很照顾过他,这孩子实诚上进,江城于是送了他一套书。xündüxs.ċöm
书看着并非全新,有翻阅过的痕迹,而且这些书籍连诠也都有了,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对江城说了句:“多谢姐夫。”
江城特意对他说:“你翻开瞧瞧。”
连诠不解歪头,却还是照做。
一翻之下,整个身子定住,倒吸了一口气。
吴氏瞧见儿子异样,也忍不住探首张望:“怎么了?”
书本旁,竟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江城淡淡地道:“这是上一届状元郎所有,我有幸得此物,想着诠弟兴许会需要才是。”
这可都赶得上是珍奇异宝了啊!
连诠这会儿目光闪闪,很是激动,喊江城喊得更加亲热:“多谢姐夫!”
最后轮到最小的连诚,他满脸期待地盯着江城,他现在看到世子就会先咽一咽口水,总觉得随时都能闻到甜腻糖果滋味似的。
只是,江城这次送的,却不是糖。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成了病弱世子的白月光更新,第 99 章 第九十九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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