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江城平时晨起的时间,夏阳却迟迟未等到世子屋里传出响动,本想着世子许是昨夜睡得晚了些,早上也就起迟了。
可都过中午,仍无动静,夏阳便开始觉着不对劲。
早膳午膳都未吃,这身子可怎么受得住?
就是睡,那也得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好啊。
思量半日,他还是决定去把人叫醒吃些东西再说。
“世子,该吃午膳了。”
以往,不用他出声,只要敲个门,江城就能醒来。
可今日直到他凑到他床边出声,还上手轻拍了他身子几下,江城别说有苏醒的迹象,连眼皮子动一下都未曾。
夏阳心中一紧,开始发觉事态严重,声量也渐渐大了起来。
“世子?世子您醒醒?世子您别吓小的……”
越说声音已越是颤抖,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快、快来个人去请大夫!”
因为世子身体好全了,夏阳也就松懈下来,未曾往江城病了一事上去联想。卂渎妏敩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待到大夫来看过江城状况给出判断,可大夫所给的诊断,却让夏阳一颗心直坠冰窖。
──查无原因。
世子身体康健,只是沉睡着。
大夫查不出病因,可若真没问题,世子又如何会怎么也叫不醒?
送走大夫,夏阳依旧精神恍惚。
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恍神间,他忽然记起一事。
──世子这样的情况并非第一次。
他又唤了人来:“去!赶紧去寻静明大师!”
此前在灵泉寺,世子也是有曾这样昏迷未醒的例子在。
只请了宜州这儿的大夫来看,夏阳到底还是不放心,他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既告知永平帝江城的身体状况有异,也请求圣上能派御医前来。
事情都办完以后,他回到江城屋里。
榻上的世子双眼紧闭,若非胸腹微微起伏,还有在呼吸的迹象,夏阳是真的险些就要崩溃。
“为什么啊……明明都已经恢复健康了不是吗……”
为什么世子还逃离不了这种折磨?
他蹲坐在江城的床榻旁,把头埋于膝中,屋外阳光灿烂,可那暖意却传不到屋里。
而连甄这儿,气氛也很是沉重。
连诚下午午睡起来,没有恢复成原先那个孩子气的连诚,连甄虽然感到意外,却也出声安慰着:“别着急,也许明日另一个诚哥儿就回来了呢?”
说是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两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有越是在意的事,便觉时间的流逝越慢。
好不容易终于捱到夜里,能再入睡,连甄也尽量撑着笑容,对着江城说:“明日一早,我们再看看情况,现在就好好睡吧。”
那一晚,江城与连甄都没能睡好。
心里存着事,都是浅眠着,一晚上醒醒睡睡,天方擦亮,连甄就唤了丫鬟进来替她梳妆。
早早梳洗完毕,本想直接到连诚屋里,却又担心自己这样显得急切,若是此刻在使用连诚身体的还是那个沉稳的连诚,他心思敏感,定会徒招他伤心。
她不想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错,才导致另个连诚没能回来的。
所以连甄穿戴好,依旧在自己房里坐着,借着抄写经书来稳定心绪。
有着未解的烦忧,经书也就抄得不怎么上心,久久都未抄完一页。
终于,待到天光大亮。
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连甄迫不及待起身:“我去看看诚哥儿。”
早就盼着这时,早膳也顾不上吃,就快步去寻连诚。
方走进连诚屋里,连甄才发现弟弟也早就清醒。
两人对视。
今天的连诚……是哪一个?
连甄忐忑走近。
已经睡醒的江城望着她担心的神色,朝连甄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就算夜里难眠,江城却是实实在在陷入过沉睡的。
醒了睡,睡了又醒,每回睁眼,都还是在同样的地方,都还是在连诚的身体里。
一听江城此言,连甄袖中的手攥紧。
果然还是昨日那个吗……
心里失望,却怕弟弟多想,连甄面上没有展露过多的情绪,只揉了揉他的发,温声道:“我去信问问孙大夫该怎么办,此前他同我说过,若是另一个人不再出现,也就表示这病许是将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连甄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一天真的会这么快到来,消失的还是原本的那个连诚。
两个弟弟,她谁都珍惜,更不想失去啊。
连甄立即召来丫鬟准备笔墨写信,直到面对的不是连诚而是纸张时,连甄的柳眉才轻轻拧起。
她得重复几次呼吸,调整好后,握笔的手才能稳住。
对于这病是真好还是假好,江城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根本不是什么双面人的病症,也就称不上痊愈一词。
现在的问题是,连诚怎么办?自己还回不回得去原本的身体?
根据玉佩内部碎裂的情况来看,只怕这就是最后一次的身体互换。
再一次,这玉就会承受不住,裂痕蔓延至表面,然后破碎。
偏生这次还没法再藉由睡眠转换身体,倘若自己一直都是以连诚的身分活动,那,“江城”那边,岂不就要陷入一片混乱?
他捏了捏眉心,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实在惹得他与连甄两人都措手不及。
而事情却还不是最糟的。
王氏忽地召了所有人到正院里去,尤其特别吩咐了,连诚他们一家一定要到。
这么大阵仗,又还指名连诚,实在令连甄不得不多想。
事情一件接一件,她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问着前来传话的丫鬟:“可知道伯祖母找诚哥儿是有何要事?”
说话间,白芷已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那丫鬟手中。
那丫鬟不动声色地将荷包收进袖子里,还趁势掂了掂,挺有份量的。
心中暗自点头,为他们透出一点消息:“回甄小姐的话,详细的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听闻是要确定三少爷的生辰相关。”
连甄心中咯噔一声。
还是没能瞒过吗?
江城知连甄在担心什么,他握住她的手,示意让她不必太过担忧。
他询问:“伯祖母情绪怎么样?平静着还是大发雷霆?”
丫鬟愣了愣,没想到京城来的这位小少爷年纪虽小,倒还清楚要先探听过这些。
她恭敬回道:“老太君情绪称不上平静,小姐少爷还请留心些。”
这便是正发着怒了。
江城点头,却问起她另外的事:“老太爷可在?若不在,派人去请他回府,就说有事需要商议。”
丫鬟不明所以,但连诚怎么说也称得上是连家的少爷,所以丫鬟还是领命去了。
待她离去,连甄才问:“诚哥儿,怎么突然找起伯祖父了?”
江城说得含糊:“他才能做主。”
即便王氏真查出了些什么,要做任何处置,那也得经过连老太爷许可才行。
而江城老早就将连老太爷给一起算计了,连诚所拥有的转机,身为连氏族长的连老太爷,就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只要拢络好他,旁的事就能不足为惧。
江城故意走得慢,还不让人抱,期间正院的人都来过好几拨了,在路上碰见他们,只得回去复命。
“甄小姐和三少爷在过来的路上了。”
王氏等了又等,就是没等到正主,心中气急,先瞪向了一旁的连业。
“你!给我说清楚!诚哥……不,那孩子究竟是几日的生辰?子时是哪个子时?子初还是子正?”
明明就还未确认结果,却连诚哥儿这一称呼都不愿再叫了。
连业心中拔凉,却早已下定决心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诚哥儿是十三日的子正所生,并非子初。”
吴氏也在场,听得脑子都胡涂了:“这子初子正,有什么讲究?”
为何今日才偏偏要议?连诚都出生多久了?
王氏轻哼一声,将手中的佛珠拍在桌上。
“三年前得了这孩子出生时辰我就觉得哪里不妥,要知道,三年前的十一月十二,那可是天狗食月当晚,可诚哥儿偏偏是十三日的子正所生?是真就那么巧?还是有人故意延后?或是──原本就记岔了呢?”
这几年来她再三确认,几乎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告诉她连诚是十三日的生辰。
可当时生产远在京诚,事情还不是都由连业他一人说得算?
此次要不是连绮同她说了,这事若不查个仔细,到头来倒霉的可是他们连家。
况且连甄和连诚身周的丫鬟都是这几年才在身边服侍的,真正从连诚出生那日便服侍到现在的,竟一个也没带回琼州,这不正是奇怪之处吗?
王氏越想越觉得蹊跷,原本觉得这事晦气,一直不肯细想,可毒瘤,就得趁还小的时候拔除了才好,免得他壮大后,危害了整个家族的人。
连甄牵着江城,迎着正院一众人的目光下,缓步踏入。
王氏目光紧锁着江城,江城也非一般的孩子,自是抬眼迎了过去,不闪不避。
这样的举动惹得王氏更是不快,指着连诚:“把这孩子给我绑了!”
连业急忙说道:“不可!”
吴氏和连弘也跟着上前劝阻:“事情还没有个定论不是吗?连诚他只是个孩子啊!”
下人们早早就准备好,几个婆子手上拿着麻绳,就要往连诚的方向靠近。
连甄却将人护到身后,厉声:“要绑诚哥儿,就连我也一起!”
旁的人都好办,这挡着的人却偏偏是连甄。
下人扭头看着王氏,自是知道这位甄小姐在老太君心中的分量。
王氏皱着眉:“甄姐儿,别胡闹。”
连甄却半步未让:“我没有胡闹。”
她说:“诚哥儿在,我在;诚哥儿不在,这连家二小姐的身分,我要了又有何用?”
竟是以除族作为要挟?
江城望着连甄护着自己的背影,心里一紧。
除族,这对女子的名声伤害何其大?连甄竟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护住连诚吗?
难怪她上次同自己允诺时,没有确切说自己不会再以鱼死网破的方法博得生机,还说了只在危急时刻才会用上。
连甄她原来……早早就盘算着要用在这种时候上了吗?
这种时候,作为当事人的“连诚”,却是最没有说话权利的。
他扭头望着身后,就盼着那扇门能早些开启才好。
连绮不知躲在哪处偷听,此时蹦了出来,还嫌事情不够混乱,囔着:“甄姐姐,出生在天狗食月那日事大,弄不好可是要灭族的,到时候族都没了,谁还管旁的?”
王氏一听有理,把危害全族气运的害虫给捉了,这才是正事。
“把连诚给我绑起来!”
话落,却有另一道声音随着鸟叫声传来。
“我看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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